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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夜,我宿在父親的卧房

丁酉年的大寒節,鋪天蓋地的霾籠罩了中國北方,偏僻的小山溝也未能倖免。起伏連綿的群山,猶抱琵琶半遮面,多虧背陰處斑駁陸離的積雪昭示了它的高高低低。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好像蒙著磨砂玻璃罩子似的,地上看不見禿樹的影子。清新的空氣聞不著,蔚藍的天空看不見了。塵灰鑽入了河川,爬上了山崗,把天地連接成一片,灰濛濛的。

時候既然是深冬,我懷著與魯迅先生一樣的心情,回到的故鄉。他漸近故鄉時,冷風吹進船艙中,嗚嗚的響。我是在刺鼻的氣味中跨進家鄉的土地的,沒有風聲鶴唳。我們的眼前一樣,都是蕭索的荒村,沒有一點活氣,遠非夢想中的藍天白雲、空氣新鮮、風景如畫。

我宿在了父親生前居住的家裡。這是自父親去世後,我第一次住在老家。宛如一隻迷途的羔羊,滿山遍野的遊走後,我精疲力竭了。躺在父親的床上,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那麼溫馨,彷彿回到了父親溫暖的懷抱。

臨近八十歲時,我忽然感覺到父親老了,感覺到自己該多回來陪陪他了。那幾年,我每年都要回來若干次,就在這個家,陪他住上幾天。尤其是春節,舉家團圓的日子,我總是想要回來陪他住,陪他吃飯,陪他說話。那時候,父親的身體依然健碩,依然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然在勤勤懇懇,孜孜不倦,不知道為什麼,我能有了覺得父親老了的感覺。

八十歲那年的春天,我領父親去欣賞江南風景。在三亞,他能在水中游泳,坐快艇去海島玩,他不覺頭暈。在南京,他精氣神兒十足,從中山陵出來再去長江大橋,我楞是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好半坡上等他,他卻能健步如飛的跑起來。西湖邊,天黑後,我躺在床上不想動,他卻想要出去走走,說是不用我跟著,他能找見路,一小時後,他回到了賓館。東方明珠塔上,我看著下邊,兩腿發抖,父親笑我膽太小了。你說,我咋的就覺得父親老了呢?

躺在床上,仰面就能看到牆上掛著的壽字中堂。這是父親八十歲時,本村在太原工作的陳恕昭老先生專門送給父親的。對聯是耄耋無恙擁天倫,期頤有望銜地瑞。寄望父親長命百歲。論輩份,父親是長者,恕照老先生知書達禮,執意要給爺爺送幅中堂賀壽。自己寫好後,又去幾公里外裝裱好了,然後才叫我去,叮囑我一定要在父親生日時掛在家裡,說是孫子對爺爺的祝福。我承上啟下,回家後立馬掛好,拍照發給恕昭老先生,致以了千萬的感謝。

其實,我真正感覺到父親老了,是在他去世前一年的春節。因為大姐先他一步,在這個春節之前十多日走了。我知道老父親心裡的痛,不想讓他待在家睹物思親,執意把他領到太原過年。去北京出差,我領上了他,瞧了瞧鳥巢和水立方,再次遊覽了故宮。我至今不知道究竟真的是老了,還是大姐的去世真的擊垮了他的精神,他走不動了。我不得不陪著他慢慢悠悠的走,不得不陪著他在中山公園的椅子上長長的歇腳。

自那以後,我每隔一段時間見到父親,就感覺到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精神一次沒有一次好了。比如,他午休的時間明顯加長;端碗吃飯時,抓著筷子的手抖的厲害,有時候覺得他把飯送進嘴裡都有些困難;進城後,不再像先前那樣,早飯後出門,晚飯前才回家,四處遊走,而是出去散散步,個把小時就回來了。一進家門,他靠在沙發上就睡,儘管電視的聲音調的很高,卻絲毫妨礙不了他的睡意,那聲音彷彿吹眠曲似的。

父愛是座彩虹橋,父親在那頭,我在這頭,父親走了後,橋塌了,我成了孤兒。一走進這個家門,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有種莫名的傷感和心痛會油然湧上心頭。賭物難免會思親。近三年來,我刻意迴避,盡一切可能不在這個家多待哪怕一分鐘,更別說是住了。今天,我回來了,指定要在老家待一夜,我就決定在父親的家裡住一宿。今夜,我不想眠,我想找找父親的影子,我想與父親說說話。

煙煤爐子快滅了,我起來收拾了好幾次,都沒能使火旺燒起來。父親教過我,用捅火棍在煤中間捅個窟窿,上下貫通,自然就會著了的。今天,我還是用的這個辦法,咋的就不行呢。家裡的溫度越來越低,我不敢脫衣,鑽在厚厚的被窩裡,掖了掖被角,蜷縮成一團,無助又無奈。要是父親健在,肯定不會讓我挨冷的。

親情醇香濃厚,思念卻是一杯苦澀的酒,每每想起來,心緒總如翻滾的水,難以撫平。有人說,憶過往也是一種幸福。這個說法真好,人不能總是活在痛苦裡,應當沐浴陽光,燦爛笑容。後天,是母親的忌日。九天後,是大姐的忌日。這次家回的好,我躺在父親的影子里,回訪了三位已故的親人,猶如冬日裡的一把火,溫暖了我的心窩。

2018.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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