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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部落到大秦帝國鏖戰河西,軍國奴隸主義

公元前361年,秦國太子秦渠梁正式即位,是為秦孝公。

此處補刀,姓氏關係。周朝天子周武王,姓姬氏周名發,我們稱為姬發,是姓+名。周朝分封了大量同姓諸侯,比如衛文公,姓姬氏衛名辟疆,我們稱為衛辟疆,是氏+名。周武王與衛文公都是姬姓,區別在於一個代表姬姓正統,可以用姓+名,另一個是姬姓旁支,只能用氏+名。

趙秦兩族同姓嬴,一個封在趙城,一個封在秦邑,這是他們氏的來源。秦始皇統一中國,秦氏無疑成為嬴姓正統,所以我們稱始皇為嬴政,稱秦渠梁為嬴渠梁也沒錯。不過在春秋戰國時期,趙秦宗主地位不分高低,本書在嬴政之前,統一用氏+名的方式稱呼秦國君主。

秦魏河西的爭奪,也翻開了新的篇章,戰爭更激烈,戰線更漫長…

這個時候衛國人衛鞅,從魏國來到秦國。衛鞅在魏國混的還不錯,但他心氣很高,此時轉投秦國,以施展更大的抱負。

衛鞅是衛國宗室旁支,出身還是很高貴的,他從小聰明好學,希望長大後揚名立萬。不過衛國國力微弱,廟小而容不下衛鞅心中的藍圖。

衛鞅投到魏國相國公叔痤的門下,公叔痤很欣賞衛鞅,引薦為中庶子。這是相國的屬官,相當於相國助理之一,此官職可大可小,做的好可能接替相國,做的不好也就是相國的一個跟班。

當時魏國的人才很多,衛鞅是其中之一。當他發現在魏國的發展遭遇到瓶頸時,心比天高的衛鞅,離開魏國到秦國去碰運氣。

衛鞅來秦國的目的,重要原因是秦孝公感人肺腑的招賢書。此書先是談春秋年間秦穆公時期的輝煌,接著敘述父親秦獻公的遺願和自己的志向,最後來這麼誠懇的一句:「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

秦孝公的意思是:誰能出點奇謀,讓秦國走捷徑強大,不僅封官,而且還分封土地。

秦國都城櫟陽,王宮之內,秦孝公接見了衛鞅。

秦孝公打量眼前這個在魏國擔任高職的人,只見衛鞅身材中等,腰桿筆挺,似有一種無形的毅力。兩眼精靈睿智,只是眉毛時不時皺一下,略帶憂鬱眼神。

衛鞅並不膽怯,見秦孝公身形順長,眸子精光閃閃,似要一眼洞穿衛鞅,求賢若渴的心態可見一斑。

秦孝公問衛鞅治國之道,衛鞅歷舉羲、農、堯、舜之事,滔滔不絕,誰料語未及終,秦孝公已然睡去。

這次衛鞅見秦孝公,只能以失敗來形容。衛鞅試圖照搬魏國變法的內容,使秦國變法強國。魏國是戰國時期第一個變法的諸侯,魏國變法之後,軍事強勁,農業發達,經濟繁榮。

有了魏國這個好榜樣,諸侯們紛紛效仿,秦國變法的根基,便是學習魏國變法。衛鞅沒有想到,秦國學習魏國變法,已經幾十年了。衛鞅如果照搬魏國變法,要在秦國做官容易,要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卻難。

衛鞅在並沒有受到他期待的熱捧,令這位才思敏捷的衛國人下定決心,等第二次見秦孝公時,把壓箱底的看家本領拿出來。

商鞅的看家本領,概括起來就是一個名詞:軍國奴隸主義。

對魏國的變法內容,衛鞅有所取捨,關於軍事方面的,全部照搬魏國。農業方面只學一半,即加強農業管理,而不做如興修水利這種需要動員人力物力的項目。經濟方面則摒棄魏國的方略,徹底放棄發展商業。

有了以上魏國變法的根基,商鞅又一手起草軍國奴隸主義這個秦國變法的核心內容。二戰時期日本和德國都曾實行過軍國主義,意思是調動國家的一切力量,進行對外軍事擴張。

日本和德國的軍國主義,國家給予士兵力所能及的待遇,士兵吃飽穿暖不必說,餅乾香煙也時常有,甚至性的問題也有隨軍慰安婦來解決。

而秦國的軍國奴隸主義,普通士兵不但吃不飽,而且連衣服都要自備,條件之惡劣自是不用多說。秦國的士兵,其實就是一個個沒有任何自由的奴隸,這就是秦國軍國奴隸主義下的士兵。

衛鞅是如何將秦國眾多青壯年男丁,變成國家奴隸,進而武裝到軍隊中的呢?這就是衛鞅的智慧。

首先,讓全民犯罪。在秦國,如果犯了以下莫須有的罪行,就要成為囚徒。

一、走在路上步子邁得大了,超過六尺。

二、家裡來了兩個朋友,三人到客棧喝了點酒。

三、出遠門走親戚去了,被當地官府發現不在家。

四、夜裡想讀點竹簡,點了油燈。

五、養了頭牛,到年底牛兒沒長膘。

六、年少輕狂,跟朋友比划了一下武功。

七、因為懶惰導致家貧。

八、鄰居犯事了,自己被連坐進去。

……

秦法很細緻,方方面面無所不及,以至於任何百姓,不可能不觸犯秦法。

秦人犯了法怎麼辦,好辦,三個選擇。

一、交罰款,當然大多數是交不起罰款的,於是只能選擇後面的兩種方式。

二、服勞役,修工事,陵墓等等。由於沒有工錢,大多數人選擇了第三條受罰途徑。

三、當兵,由於有軍功爵位制這個餡餅的存在,不少秦人把一生都奉獻給了軍隊。

這樣一來,商鞅就順利地將秦人男丁,全部武裝到軍隊中,秦國的軍事實力上了一個台階。(秦國軍力提升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學習魏國對軍隊的改革,二是增加軍隊數量和提高軍隊士氣)

衛鞅軍國奴隸主義的核心的思想就是:先讓全民犯罪,再讓全民參軍。

可是老秦人就這麼笨嗎,甘願充當國家的奴隸?衛鞅是聰明的,他又設計了一個軍功爵位制度,表彰甚至重獎有戰功的將士。

秦國實行軍功爵位制,這一制度把爵位分為二十個等級。爵位的前十級,主要是區分帶兵數量。到了第十級左庶長,帶兵數量基本就無限制了。左庶長算是個分水嶺,爵位比左庶長高的人,大多戰功赫赫。

軍功爵位制的第一等公士,有田一頃,宅一套。獲得這些獎賞和特權的要求很簡單,殺死一個敵人就行。

第二等的上造,不但有更多封賞,如果其父母中有人犯罪,可以為其中一人免罪。

相比較而言,秦國的軍功爵位制的封賞程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最低爵位都能拿到田一頃,宅一套,這是根本辦不到的事情,因為整個中國都沒有這麼多耕地,因此其他朝代或諸侯的封賞都遠不及秦國。

賭場上有句話,叫做「十賭九輸」,可賭博的人還是很多,因為賭徒都有僥倖心理。衛鞅的軍功爵位制,就是利用人性的僥倖心理,雖然不少人都覺得這麼大的封賞有些離譜,可還是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來賭一把。

我們來看獲得二十級軍功爵位制最高級別列侯的幾人,是否獲得了應有的封賞。

首先是商君衛鞅,被車裂而死,封地充公。這位軍功爵位制的始作俑者,最後還是被自己套牢了。

接著是武信君張儀,結局是被迫逃出秦國,封地充公。

嚴君樗里疾,是賭徒中唯一的僥倖者,不過他沒有被幹掉,主要因為他本身就是秦惠文王的弟弟,是秦國宗室成員。

穰侯魏冉,死的有些突然,封地陶郡被秦昭襄王沒收。

武安君白起,被秦昭襄王賜死,一代戰神晚節不保。

文信侯呂不韋,最後流放四川,所有封地都充公。

武成侯王翦和通武侯王賁,這父子倆獲得爵位之後十幾年,秦朝便滅亡了。

秦國軍事最高層的這些名將權臣尚且如此,下面那些將士,能夠享受到爵位帶來利益的就更少了,多數人要麼在獲得低級別爵位前戰死,要麼在追求更高爵位時戰死。

衛鞅提出的軍國奴隸主義和軍功爵位制,其實就是一連串的騙局,除了戰國時代的秦國,其他任何朝代任何諸侯,都沒能長時間施展這兩大騙術。

不過如此一來,秦軍的兵員大幅增加,作戰能力大幅增強,士氣也大幅提高。後來的一百多年,軍功爵位制,一直激勵著關中老秦人拋頭顱灑熱血,前仆後繼地奉獻著青春和生命。

當衛鞅在秦國朝堂上說出自己的設想,立刻遭到其他大臣反對,為此有一番激烈的口舌之爭。

秦孝公有兩位寵信的大臣,一個叫甘龍,一個叫杜摯,都反對衛鞅的變法。

甘龍心中看不起衛鞅,嘴上還是頗為客氣道:「聖人以禮治國,因民而教,民可安之。」甘龍的意思是,我們大秦學習魏國變法就行了,魏國當初怎麼強盛起來的,我們同樣可以做到。

衛鞅冷哼道:「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三代不同道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

衛鞅的話非常不客氣,言外之意甘龍就是個凡夫俗子、愚者、不肖者,而自己則是開創大事的智者、賢者。

衛鞅確實有才華,想要在秦國有所建樹的心情可以理解,不過其傲慢的性格和不遜的語言表達也確實過頭了一點。

甘龍的臉色白中帶紫,非常難看,一旁的杜摯道:「若遵循魏國變法,我大秦可以強大起來。若用愚民苦民之策,除非能帶來的戰果和功勞是遵循魏國變法的數倍,否則會失去民心,得不償失。」

衛鞅提高音量道:「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湯武之王也,不循古而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君無疑矣!」

甘龍恢復了臉色,道:「若用愚民苦民之策,臣恐天下人非議主公,請主公明察!」

衛鞅高聲道:「拘禮之人不足與言事,製法之人不足與論變,君無疑矣!」

「眾卿言之有理,容寡人再做考慮。」 秦孝公及時制止朝堂上的爭端。

秦孝公心中很想用衛鞅的方法一試,但也怕失去民心,心中兩難。經過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在仁義與結果面前,秦孝公選擇了結果,他任命衛鞅為左庶長,主持秦國新的變法事務。

秦國開始衛鞅變法,那麼秦國主要的的對手魏國,是什麼情況呢?

魏惠王已經完成遷都大梁的大手筆,一座超級大城,被魏國人從安邑,搬遷到大梁,只用了幾年時間。這也說明魏國三軍用命,人力資源調動方面相當闊綽。

魏國太行山以西的守軍,隨著都城的東遷再次減少。其中河西的守軍維持原數,為了防禦楚國,河東的部分守軍則隨著國都一起遷走了。這是對秦國有利的因素,表面看來秦國收復河西,困難度減小了。

魏國的變化,也有不利於秦國的因素存在。由於負責魏國西部防禦的太子魏痤被秦國俘虜,魏國任命新的指揮大將,河西太守仍為龍賈,河東太守則由魏國公子卬擔任,他是魏國西部的總負責人,與前太子魏痤的權力相當。

自魏國河西太守吳起逃奔楚國之後,河西太守歷經多任,龍賈的軍事才華肯定與吳起有差距,但作為鎮守河西的大將,龍賈也有可圈可點的業績。

當年吳起鎮守河西,戰術是以攻為守,不斷領精兵進入秦國,聲東擊西,讓秦軍疲於奔命,根本無力對河西發動大規模反擊。

龍賈的戰術,則是以硬石混泥土防守為主,堅城加長城。龍賈依託北部少梁,南部陰晉兩大城邑,加固城池,將所有城邑都打造成一座座堡壘。龍賈又沿著洛水修築雄偉的長城,構築了一個南北呼應的防禦體系,抵禦秦國的反擊。

由此一來秦軍不但難以攻入河西,就算進入河西,有長城的阻隔,也很容易被切斷歸路,糧食輜重就更不用可能輸送順暢。攻不能下堅城,守不能顧糧草。

以防禦體系的搭建來說,龍賈的才華,與廉頗類似。後來長平之戰廉頗修築的丹河防線,也是立體架構,易守難攻。

如果秦孝公能延續秦獻公變法的軌跡,秦國一步步學習模仿魏國,秦國就會踏踏實實地強大起來,但是沒有幾十年光景,恐怕也難以收復河西。

問題是魏國變法半個多世紀,才到達那一高度,魏國變法之前諸侯都不太強大,這也是魏國強大的原因之一。如今而秦國面臨的形勢要複雜得多,諸侯們大多開始變法逐漸強大起來,即便秦國完全照搬魏國變法,要達到魏國的高度,所花費的時間只可能更多。

秦孝公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他感覺秦國除了學習魏國變法,必須有奇謀,讓秦國快速強大。秦孝公任用衛鞅進行變法,衛鞅的主張也確實能滿足秦孝公「奇謀」的要求。

不過從軍事的角度看,衛鞅變法不會這麼快收到奇效,秦國收復河西,還得一步步腳踏實地。變法的成效如何,在兩年後的幾場大戰中,逐步顯現出來,兩年後秦國迎來了一次大好機會。

公元前354年,魏國圍攻趙國都城邯鄲,不但魏國中央軍在邯鄲城下苦戰,魏國甚至抽調了小部分河西的兵力去支援。

秦國此時不攻打河西,更待何時!秦孝公立即發兵,目標是趁魏軍東部主力不能西顧,奪取河西。

關中平原某處練兵場上,十五萬秦軍列成隊形,接受秦孝公的檢閱。秦孝公與衛鞅登上設於小丘上的高台閱兵,但見黑色旗幟飄揚,軍勢極盛,秦孝公與身旁的衛鞅相視一笑。

在清晨的陽光下,將士人人士氣昂揚,高呼「萬歲」三次,響徹平原,令人熱血沸騰,壯懷激烈。

這次大會戰,秦孝公早有準備,兵分兩路,一路由公孫壯統領,連續渡過洛水與黃河,攻打河東中條山脈附近的焦、上枳、山氏等地,另一路大軍由秦孝公親自統領,攻打河西。

先行的公孫壯,便是這聲勢浩大的十五萬大軍,目標是用十五萬大軍,營造二十萬以上的聲勢,吸引魏軍主力。

先期出發的公孫壯軍,以雷霆之勢進入魏境,雖然各地魏軍十分警覺,但是這支軍隊還是旁若無人地渡過黃河,到達河東。

在人數眾多,氣勢兇猛的秦軍面前,魏軍並不驚慌,畢竟此前的多數大戰,魏軍對秦軍是勝多負少。公子卬調動河東守軍,再從河西抽調部分軍力,組成十萬人的大軍,來迎戰公孫壯軍。

不過公子卬絕對沒想到,魏國的河東軍還未東渡黃河,秦孝公忽然統領二十萬真正的秦軍主力,突入河西境內。

兩路大軍,次序一先一後,偏師與主力,軍力大的驚人,讓魏人一時之間亂了節奏,找不到北。

衛鞅變法前,除去各地守軍,秦軍不可能短期內召集超過三十萬以上活動的兵員。衛鞅變法後,秦軍在不斷損耗兵力的同時,屢屢能夠組織大會戰,甚至超過六十萬的兵力陳兵數年都有幾次。

兵員上的優勢,將在秦軍屢次大戰中發揮巨大的作用,此番秦孝公二十萬大軍殺出來,就讓魏軍猝不及防。

秦孝公的這支軍隊,一部分來自咸陽和各地守軍,另一部分則是隱藏在民間的民兵,民兵的素質其實也不低,在農忙季節民兵則是農活的主力。

自衛鞅變法之後的一百三十多年中,秦國一直實行的是軍國奴隸主義,全民皆兵。在男人作戰,女人耕種的模式下,秦軍的動員能力超過其他任何諸侯。在藍田之戰、長平之戰、滅楚之戰等標誌性的大會戰中,秦軍往往能依靠兵力優勢和後勤優勢佔得先機。

在秦國兩路大軍面前,公子卬擔心河西有失,急令從河西趕來的增援軍立即回援,自己則以河西軍抵擋秦軍公孫壯所部。

摸清秦國軍力之後,公子卬表面虛張聲勢做出大戰一場的勢頭,實際卻高築營壘不應戰。

此時秦、魏大戰分為兩個戰場,東線是河東戰場,西線則是河西戰場。

東線戰場,公孫壯軍大開大合,在中條山兩側的焦、上枳、山氏等地陳兵,面對不敢貿然迎戰的魏國各個城邑,氣勢上佔了絕對上風。

西線戰場,是秦孝公規劃的主要戰場,魏國河西軍一部兩萬人,本是開往河東援助公子卬,現在正回撤河西。這一部分的先鋒軍約七千人,正火速回援,在河西元里城下,他們遭遇十倍於自身的秦軍包圍。

由於兩軍絕對數量的差異,秦軍在元里城下擊潰魏軍,斬首七千,並藉此機會攻克元里。

隨後魏軍河東河西的守軍皆死守不出,秦孝公未能擴大戰果。不過一場小勝也足以令秦孝公心滿意足,這是他即位後首次擊敗魏軍。

衛鞅雖然沒有指揮這場戰爭,但是衛鞅變法以來秦軍兵力猛增,在這次戰爭中起到決定性作用,若不是秦軍能夠從容組織三十五萬大軍,兵分兩路進擊,要取勝魏軍談何容易。

戰後衛鞅又再升遷,秦孝公特此新設一個爵位叫大良造,衛鞅是首個大良造的得主。

在爾虞我詐的諸侯外交環境中,秦國人顯得非常直率,趙國的救援使臣分別到達秦、齊、楚三大諸侯國,可是只有秦國第一時間出兵,齊、楚卻在觀望。

齊、楚都在等待時機,等魏國在邯鄲城下傷亡慘重,進退維谷之時,再趁機發難。

秦國在河西小勝魏軍,意義非凡,引發了一系列多米諾骨牌。

由於魏文侯魏武侯時期,魏國對齊、楚均有過重大軍事勝利,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齊楚都儘可能避免與魏國爆發大規模戰爭。箇中原因既有魏軍的強勢,也有齊楚的畏懼,既有實力因素,又有心態上的原因。

秦國在西線的這次勝利,鼓舞了齊楚救援趙國的信心,既然秦軍能在西線擊敗魏軍,齊楚兩個傳統大國為何不能在東線和南線擊敗魏國呢?

公元前353年,齊國派田忌、孫臏出兵,與魏國打了一場桂陵之戰,重挫魏國的中央軍。

同年楚國派景捨出兵,攻佔原楚國睢、濊之間的領土。

魏國三線同時失利,從神壇上跌下來,接下來就是魏惠王與各方的談判時間。

魏軍雖然被齊軍重挫,但是齊國並未攻佔魏國的領土,魏齊之間經過一番拉鋸,最終還是談成和解。魏軍撤出趙國的邯鄲,從齊國換回名將龐涓。

魏國與楚國之間,和談也比較順利。楚國此次攻佔的睢、濊之間的領土,地方並不大,魏國不想多線作戰,放棄了這小塊領土。

魏國在西線卻並無談判的前提,因為若秦國在河西有元里這個據點,魏國整個河西都會非常危險。

名將龐涓親自挂帥,統領十餘萬魏軍前來河西,與魏國守軍一起,對元里進行了一場收復戰,在強大的魏軍面前,元里又被魏軍奪取,秦魏恢復之前的對峙局面。

以軍事才華而論,衛鞅絕對不能算頂級,與龍賈都有差距,跟龐涓就更不能比。一年前攻克邯鄲的龐涓,收復一個元里城,可以說勢如雷霆,氣貫長虹。

大國之間的博弈,就像是一盤圍棋,河西的爭奪不分勝負,秦國力圖收回河西部分領土,遭到魏國的強力抵抗。

在圍棋棋盤上的另一區域,秦魏又展開了生死博弈。

這要從龍賈修築的沿洛水長城說起,為了防禦秦國,河西太守龍賈沿著洛水東岸修築長城。起初是在河西的洛水範圍修築,秦軍試圖繞過這道長城,於是沿著洛水西岸北上,征服了許多戎人部落,計劃從沒有魏國長城的地方渡河。龍賈只好不斷延伸城牆,在整個上郡的洛水東岸都修築了長城。

好比圍棋中黑白雙方,你一個子我一個子,擺成長長的一排對峙,誰能比對手多一到兩個子,誰就能佔得先機。

在這場競賽中,雖然龍賈善於搞建築,但是延綿長城消耗的民力物力太大,魏國的長城修築速度,終究趕不上秦國在洛水西岸的擴張步伐。

秦人最終還是在洛水的上游,沒有魏國長城的地方,渡過洛水,攻佔魏國上郡最北部的固陽城。

龍賈深知上郡北部的重要性,秦軍還未休整好,龍賈已經統領河西守軍前來收復固陽。

龍賈在北方屯兵數月,組織民力加修一道東西走向的長城,再次將秦國的勢力阻擋於上郡之外。看看龍賈這些年修築的長城,我們不得不嘆服他的持之以恆。

至此魏國的河西和上郡只丟失一個固陽,魏國與秦國以長城為界,達成一個新的戰略平衡,很難說秦國佔到多少便宜。

秦國沒有抓住魏國被齊國擊潰的桂陵之戰,收復河西。正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種好機會以後不會多。

衛鞅雖然是絕頂聰明的人,但是他的才華主要體現在變法上,在戰爭中衛鞅還無法達到名將的水準。面對龍賈修築的密不透風的長城,無論是秦孝公還是衛鞅,都陷入無計可施的狀態。

不過衛鞅在秦國的變法,倒是很有成效,秦國的兵員越來越充足,只看數量的話,衛鞅變法的確是快速提高軍力的好棋。而且衛鞅變法在農業生產方面,也提高了生產效率,秦國的軍事和農業都提高了一個層次。

此後的十年,秦國屢屢動兵攻打河西,可是那條越修越堅固的長城防線,成了秦國無法逾越的一道坎。

這十年大良造衛鞅有一個新的任務,負責咸陽的修建工作。

圖-前349年秦孝公遷都咸陽後疆域

三十多年前秦獻公遷都櫟陽,帶有臨時辦公的性質,為的是對魏國動兵的時候能夠行動迅速。遷都咸陽,是出於地緣和風水方面的考慮,咸陽離西周鎬京舊址不遠,是傳統的政治和地緣中心。

咸陽地處關中中部,位於涇水與渭水匯流處,在無山脈可依託的關中,河流是最好的天然防禦線,後來漢朝新建的長安城,也是在這塊寶地上營造起來的。

咸陽城摒棄了中原城郭相連的設計,而是繼承秦國雍都那種內外城結合的風格。

東方各國的都城,一般都由城和郭兩個城池組成,城是國君和宗室所在的城池,郭是貴族和百姓以及市場所在的城池,郭比城大得多,而且城郭是分開的兩座建築。

戰國時期的趙國都城邯鄲,燕國下都武陽,齊國都城臨淄,其郭的面積都在城的四倍以上,當時的理念是將國君和百姓分開保護。

秦國雍都與咸陽分為內城和外城,外城圍住內城。內城是皇城,外城是貴族所在,百姓和市場所佔比例很小,外城與內城相當。

雍都與咸陽這種內外城結構,避免了兩個城郭都置於對方攻擊之下的可能,這樣更可以集中兵力進行外城的防守。

外城中百姓和市場的比例很小,這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將百姓居住地和市場遷至城外,縮小外城的規模,有利於防守。

秦國都城全新的設計顯然是成功的,後世從漢朝起,所有朝代都繼承秦國都城的這種設計,即大皇城,守外城。

衛鞅為秦國修建新都,兢兢業業,咸陽這座戰國名城就這樣建造起來。

當時魏惠王自稱夏王,領著十二個小諸侯在逢澤與周天子相會,這次相會並不是朝拜周天子性質,而是魏惠王與周天子平起平坐的一個儀式。魏國雖然在戰國初年國力強勁,但魏惠王稱王的舉動,是很不得諸侯擁戴的。

爭鋒相對地,秦孝公卻派公子少官,率領西部這些戎狄的首腦以及秦國的官員,去朝見周天子。秦孝公這個舉動,為他贏得了讚譽,這為以後秦國東進打下基礎。

公元前341年,魏國攻打韓國,秦、齊、楚三強同時動兵攻魏。

與上次攻打趙國一樣,這次魏國攻打的是韓國,上次齊國圍魏救趙,這次齊國圍魏救韓,上次齊國桂陵之戰擊潰魏軍,這次齊國馬陵之戰打殘魏軍。

魏國為了防禦齊國進一步的進攻,從西部抽調部分守軍到東部。

秦孝公等了整整十年,好機會又來了,怎能錯過。他立即令大良造衛鞅統兵二十萬,進入魏國河西。

衛鞅開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軍事行動,他選擇的攻擊方向,並不是河西或上郡,那裡已經被龍賈打造成一個鐵桶,曾經的漏洞全部被龍賈給補上了,即便闖進這個鐵桶,也很難戳破它。

越過河西到河東去,面對公子卬,或許機會大一些。衛鞅不是領兵作戰的名將,到了河東面對公子卬的魏軍,衛鞅還是沒有在戰場上擊敗對手的能力。

此時魏國在與齊國談判,一旦談妥,魏國很有可能會派東部的軍隊來支援河東的公子卬。留給衛鞅的時間也不多,如何迅速擊敗公子卬,商鞅必須做出決斷。

雖然軍事才華一般,別忘了衛鞅是聰明人,總有很多辦法。

當初衛鞅在魏國,雖然不得魏國重用,但是與公子卬的關係還是相當不錯,別人不待見衛鞅,公子卬對衛鞅非常友善,兩人經常開懷暢飲,對酒當歌。

於是商鞅設了一個「鴻門宴」,他利用與公子卬的特殊關係,寫信給公子卬:「吾始與公子結交已久,今雖各為其主,吾不忍相攻,願與公子相見,暢飲再結盟罷兵!以結秦、魏之好。」

公子卬當年與商鞅關係確實很好,他是那種不擺架子的人,貴為公子卻喜歡結交各路出身低微的豪傑,商鞅是公子卬的座上賓。

公子卬其實比商鞅更沒底,從地緣角度來看,河東守軍本來就是作為河西的補充而存在的,理論上秦軍應該先攻擊河西,公子卬的河東守軍並不是對抗秦軍的主力。

公子卬也慶幸,因為衛鞅不是名將,但是如何迫使秦軍離開河東,令他這個河東太守感到頭疼。此時衛鞅的宴會邀請,正中公子卬下懷,公子卬心中感慨:還是兄弟感情深那,幾杯酒下肚,說不定秦軍就罷兵了。

公子卬這種能力的人,註定是不會取得多大戰功的。不過這次公子卬倒霉了,因為衛鞅並不是一個溫情的人,衛鞅是個冷血的變法者。公子卬在「鴻門宴」上被生擒,接著衛鞅揮師攻打群龍無首的魏軍,大敗對方。

衛鞅俘虜了公子卬,想不到那魏軍河西統帥龍賈,絲毫不亂陣腳,秦軍氣勢雖旺,也占不到便宜。糧草耗盡之後,衛鞅只好退兵。

此戰秦軍雖然沒有取得任何城邑,但也俘虜對方一個公子,士氣大震。秦孝公加封衛鞅為列侯,號商君,封地便是著名的「商於之地」。

衛鞅此後便稱為商鞅,在秦國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無論商鞅變法提高了多少秦軍的整體作戰能力,但商鞅畢竟不是全才,他並無戰爭方面的造詣。這秦孝公很著急,因為秦國變法的最大目的,便是強軍後能夠征服東方列國。

公元前338年,秦孝公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年,對魏國發動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攻勢。這一次秦孝公親征,數十萬人過河西而不攻,大張旗鼓渡過黃河,攻打黃河東岸的重鎮岸門。

這場戰爭秦孝公十拿九穩,圍攻岸門目的是吸引魏軍前來救援,好圍城打援。雖然後來其他地方的魏軍並沒有趕來,秦軍憑藉幾十倍對手的軍力,順利拿下岸門,俘虜守將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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