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隨筆之從我們如何面對著死亡到患者掙扎在生死邊緣的那一片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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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ATH and THE LIGHT

急診科是和死神零距離的場所，每天鑒證著死神的各種手段。死神的權威不足以用任何年齡，身世，地位，貧富，善惡來討價還價。好吧！從這個角度來講，急診科真的是一個很虐心的場所，急診醫護也的確是一個很虐心的職業！不止一個人曾經問過我，「你們天天的看見外傷的和死人，怕不怕，你們的心理能承受的了嗎？」這其中不乏我的朋友、家人、記者、患者以及家屬。

不錯，我們的工作場景有時候真的和外面的世界有很大的反差，最後的結果也不都會因為我們鍥而不捨的堅持而使患者轉危為安。記得有一年春節長假，舉國都在歡天喜地過大年，一輛超載的麵包車拉著老小六口人發生了嚴重的車禍。三人當場死亡，一個八九歲的女孩慘白著臉被推進了急診搶救室。清秀的面孔除了慘白看不到一個傷口，但是顱骨已經嚴重變形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同樣受傷的躺在平車上雙腿骨折的孩子的母親大聲的哀求著「救我閨女，不用管我……」。在場的我們都知道，這樣的搶救成功率幾乎為零。可是面對如此年輕的生命，我們總是不甘心的要和死神較量一下，這時我們代表的是人類對生命的敬畏和珍愛，也是對死神無聲的抗爭。雖然最後結果還是我們毫無異議的輸了，但至少能減少我們為患者蓋上白色被單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愧疚，至少能維護我已「拼勁全力」的醫者尊嚴。還記得被請來會診並參加搶救全程的神外趙大夫，搶救過後她沒有及時回科，而是躲在我們的休息室里哭的一踏糊塗，她說「我現在只想回家，只想和我女兒在一起」。

我們每天都在面對著這樣的死亡，死亡沒有因為誰的勞苦半生，誰的勵志而又苦難的遭遇，誰的上有老下有小，誰家的兒女初長成，誰的父母妻兒哭的驚天動地而手下留情……，我們就在一次一次和家屬同步的情緒起伏中拚命的快速重鑄堅強的心靈堡壘，這個重鑄過程往往表現為搶救結束後男同志們偷摸的在廁所每人點一支煙，各抒己見的說說這樣的不幸應該怎樣去盡量避免，女同志們往往是要麼高舉過肩、要麼雙手在胸前緊握著還沒來的及脫下搶救時戴著手套的手，目光迷離的帶著努力不讓其奪眶而出的濕潤，一語不發若有所思的注視著某一個地方；要麼就是搶救過後收拾停當坐到休息室一邊若有所思的喝水，一邊說「不行，我要待會，心裡忒難受」，這樣的心理反應就連我們在急診幹了快半個世紀的德高望重的張主任都不能例外。當然以上這一切心理重鑄都是在沒有下一個危重患者到來之前。如果恰巧一個接一個的搶救，我們大都是在另一場戰鬥的同時去自動進入了迅速的心理修復模式。這種迅速的修復模式是我們日常心理健康零壓力的積累，它像極了各種搶救儀器上的備用蓄電池。除了每年1～2次的心理減壓的培訓課程，我們也注重日常的心理調節。所以，我會允許他們在非工作場所，比如就餐時偶爾的開開玩笑，在互相「嘲諷」和「調侃」中釋放內心的垃圾情緒和壓力，當然，我能做到的更多的是自嘲，比如我也會經常和她們開玩笑「你們應該無比慶幸遇到我這樣一個無比低調的護士長，因為我每天都在仰視著你們（因為我矮）」，「我其實也是仙女下凡的，只不過是駕雲的時候沒駕好，墩住了（還是矮）」哈哈！有沒有點德雲社的范兒？為了自己護士的心理健康的蓄電池，我是不是也是拼了。如果說患者掙扎在生死邊緣時的世界是灰暗的，那麼我相信我們醫務人員的樂觀堅強和心中對患者生存希望的那份執念必將是會化成一片亮光，給予患者希望並指引著他們走出那一片灰暗，這片亮光也會永久的留存在他餘生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