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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橫行:朝鮮戰爭「特需景氣」拯救了日本

1945年9月的一天早晨,日本神戶市,火車站附近的一家米店老闆正準備掛出招牌開張。稍加觀察,就能發現這家米店有些蹊蹺:老闆是個日語生硬、長著三角眼的朝鮮人,更打眼的是招牌上的價格:每公斤大米200日元,是當時神戶市官定米價的40倍。

就在這時,來了一個約莫30歲出頭,長得精瘦黝黑的日本男子,飛起一腳把米店的招牌踢成兩截。

「憑什麼砸我招牌?!」三角眼老闆憤怒地揪住日本男子質問道。

「我是故意的嗎?」對方瞪圓雙眼反問道。

「小日本,我看你是你活得不耐煩了!來人,送他上西天!」三角眼一揮手,從米店裡衝出七八條朝鮮壯漢,把日本男子團團圍住。誰料他毫無懼色,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沖著米店老闆大腿連開兩槍,頓時嚇跑了氣勢洶洶的一眾朝鮮人,然後趁著混亂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這個其貌不揚的日本男人叫田岡一雄,是黑社會組織「山口組」的成員。接下來的三天,他用類似手法在神戶火車站附近又開槍打傷6名店主,全是日本戰敗後滯留的朝鮮人或者中國台灣人。

狡詐兇狠的山口組「三代目」田岡一雄,二戰後把這個只有幾十人的犯罪組織擴張到上萬成員、年收入數以十億美元

田岡一雄後來成為山口組第三代首領,人稱「日本の教父」。每當回憶起這段尋釁傷人的經歷,他總是洋洋自得。一個日後統御上萬幫眾、出門前呼後擁的黑幫教父,為何對發跡前跟幾個小老闆過不去的往事津津樂道,這還得從第二次世界大戰說起。

田岡一雄時代的山口組深深染指日本影視圈,一邊牟取暴利一邊粉飾自身形象。著名影星高倉健曾主演田岡一雄的傳記電影。

黑市的誕生

二戰期間,日本政府在國內實行嚴格的配給制,以糧食和燃料為主的民生物資實只能以家庭為單位定時定量購買。隨著日軍在太平洋上節節敗退,從海外掠奪的物資越來越難運回國,日本政府管制的商品種類越來越多,普通百姓能買到的數量卻越來越少,自然而然地,催生了當局所不允許的私自交易,也即「黑市」。

日本戰敗前,黑市規模較小,而且十分隱蔽,參與者主要是暗中囤積糧食的農民和飢腸轆轆的城市居民,但許多黑社會組織早就認定黑市將是一棵搖錢樹,只等時機成熟就參與進去。

1945年8月18日,日本投降第三天。東京黑社會組織「關東尾津組」在各大報紙刊登廣告,許諾以合適的價格幫助工商企業銷售貨物,立刻吸引了無數小工廠主,他們原本依賴「皇軍」的訂單才能過活,正愁戰敗後產品找不到銷路,與尾津組一拍即合。

尾津組組長尾津喜之助是最早公開經營黑市的日本黑社會頭目

兩天後,尾津組在東京新宿敲鑼打鼓地擺開了自己控制的黑市,最初儘是露天的雜貨攤,售賣軍刀改造的菜刀、鋼盔改造的鍋碗瓢盆等等,別看不起眼,卻標誌著一個混亂時代的到來,被日本社會學家稱作「黑市的開業典禮」。

尾津組開設的新宿黑市一角

不久,與人們生活關係更密切的糧食和衣物也進入了新宿黑市,尾津組驕傲地在黑市門口豎起了一塊耗電近12000瓦的廣告牌,上書四個大字「新宿之光」,在美軍轟炸之後一片廢墟且電力供應緊張的東京市內,竟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藍天下的市場

戰敗不到一個月,黑市就在日本各地紛紛出現,數量多達兩萬個,大多數沒有正式的營業場所,在露天劃塊地盤就開張,又被稱為「青空市場」(意為「藍天下的市場」),受到黑社會控制,商販若要營業須每天向其交費。黑市泛濫最大的誘因自然還是物資匱乏,日本投降後繼續實行經濟管制,供應情況絲毫不見改善,成年人每天允許購買的食品最多只能吃個半飽,而黑市上則能買到各種吃的、穿的、用的,只是價錢要高出官方許多。例如大米,最高達到官價的130倍,大多數時候也維持在7倍到30倍之間,連美軍兵營里的剩飯剩菜也變身緊俏商品,被重新加熱做成大雜燴,頗受歡迎。

日本戰敗後的最初幾年一直處於糧食短缺狀態,僅依靠官方允許購買的食品難以果腹

1945年年底,亞洲各地投降的日軍陸續被遣返回國,大批衣食無著的退伍兵湧入黑市混飯吃,有的直接成了商販。例如在大阪,一個退伍士兵在黑市裡轉了一天找不到零工可打,乾脆賣掉身上的軍褲換了頓飽餐,次日就開始做起倒賣舊衣服的營生,甚至直接從醫院太平間里扒來死人的衣物,上面還帶著結核病人咳出來的斑斑血跡,他和同樣賣舊衣服的商販們互稱「佛陀」來自嘲。

日本戰敗初期百業凋敝,無論哪裡傳出招聘的消息,門前都會立刻被求職的退伍「鬼子兵」擠滿

還有一些退伍兵加入黑社會當了打手,甚至自己成了「大哥」。同樣是在大阪,一個叫森本三次的退伍兵,找到市議長作為靠山,拉起一幫兄弟控制了一處叫梅田的黑市,每天穿著拉風的美軍飛行員皮夾克,揣著短刀,別著手槍在梅田黑市裡巡視,維持秩序,自稱「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冷血時代,我竭盡所能地阻止它,然而在這世道生為日本人真是可悲」。

1945年冬天,擠滿無家可歸者的日本東京上野車站

進入1946年,日本經濟依然看不到希望,春荒加重了糧食短缺,逼迫更多人加入了非法營生:東京的黑市鋪面超過76000個,遍及每個區;大阪市政府估計全市至少有10萬人專職在黑市上謀生,其中8萬人左右是退伍兵或者失業工人。

變現資源的工具

黑市上的物價遠遠高於合法市場,還能吸引人們冒著違法的風險參與,靠的是比合法市場充足得多的商品供應。日本戰後黑市的物資來源五花八門,既有農民私藏的大米,也有妓女從出手闊綽的美國大兵那裡獲得的巧克力、香煙、罐頭、絲襪,乃至軍靴和皮夾克。而最大的貨源,是日本二戰末期遺留的大量軍需儲備。

在日本戰敗初期的混亂中,黑市成了權貴們變現手中資源的最佳工具。日本最後一任戰時內閣在即將投降時命令將所有軍需儲備交由地方政府管理。結果兩周內,70%的倉庫被洗劫一空,手眼通天的各路牛鬼蛇神趕在美軍抵達之前完成了海量物資從國家儲備到個人腰包的乾坤大挪移。至於那些難以搬走的建築材料和工程機械,則被粗枝大葉的美國人交給了日本四大財閥(三井、三菱、住友、安田)進行管理,三轉兩轉之後,也變得無影無蹤。

日本各大城市在二戰中被美軍轟炸,建築損毀嚴重,在戰後重建時人們往往只能從黑市購買各種材料

美國佔領軍一度查封了日本各大財團的資產打算用於戰爭賠償,但最終選擇改組、拆分這些財團,以免日本經濟徹底崩潰

大部分消失的物資最終出現在了黑市上,據後來擔任大藏大臣(財政部長)的石橋湛山估計,價值大約1000億日元,超過日本在「七七事變」之前十年的財政支出之和。日本銀行業的統計則顯示,二戰結束後不到3個月,日本居民總共從銀行提出了2700億日元的儲蓄存款,這些錢絕大多數流入了物價飛漲的黑市,以換取緊缺的生活必需品。

「替天行道」的黑幫

畸形繁榮的黑市帶來了貧富分化。最底層的小販一般情況下每天能賺到50日元,黑社會派去維持秩序的打手們每月能賺600到1000日元,剛好與當時東京、大阪等大城市的公務員月工資相當,而最頂層的黑市批發商每天經手價值數百萬日元的貨物,獲利同樣以百萬日元計。

1945年至1950年,黑市交易成為幾乎每個日本城市居民生活的一部分

豐厚的利潤猶如滴進大海的鮮血,引來鯊魚般的各路黑幫對黑市控制權展開了激烈爭奪,首當其衝的是朝鮮人和中國台灣人經營的黑市。他們原本作為「大日本帝國三等公民」就受盡歧視和壓迫,日本戰敗後搖身一變成了戰勝國國民,拉幫結派,染指黑市經營等各種不法生意。日本警察害怕鬧出「戰敗國膽敢反抗戰勝國」的大新聞,不敢直接打擊朝鮮和台灣的黑幫,便暗中慫恿甚至求助日本黑幫去「替天行道」。黑道梟雄田岡一雄敏銳地意識到這是既能發大財又能擴張勢力的好機會,當即答應向朝鮮人和台灣人「開戰」。本文開頭的一幕就發生在朝鮮黑幫經營的黑市裡,事後神戶市警方不僅沒有逮捕尋釁滋事、開槍傷人的田岡一雄,反而向山口組提供了數十支槍械和一箱手榴彈,以應對朝鮮人可能的報復。

美軍進駐日本後監控各地警察機關,防止有人趁亂滋事

據田岡一雄本人回憶,兵庫縣警察署署長曾經低三下四地懇求他火併朝鮮黑幫

無獨有偶,東京的「松田組」以市政府做靠山,嘯聚兩千多成員,控制了日進斗金的新橋黑市。孰料1946年6月,松田組的頭目松田義一被台灣幫槍擊身亡,其妻松田芳子利用幫內各派明爭暗鬥,以協調人的角色成功上位,成了日本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黑老大,一個月後帶著上千打手浩浩蕩蕩地衝進東京澀谷區台灣幫控制的宇田町黑市,在澀谷警察署附近大打出手,當場打死7名台灣黑社會骨幹成員和1名警察,打傷數十人。

松田組經營的黑市入口

身著西服套裝的短髮女子就是名噪一時的「日本首位女黑老大」松田芳子

發生在日本東京的一次黑幫火併現場

人間煉獄

朝鮮人和台灣人的勢力最終衰敗下去,激烈的黑幫火併暴露出當時日本警方的虛弱和腐敗。大阪流傳著這樣的段子:某個市政廳辦事員的大衣被偷了,他跑到黑市上尋找,果然發現正在出售,便憑自己的身份找來兩個警察,誰知警察竟然建議他自己跟賣大衣的小販商量,最後辦事員不得不花500日元買回了自己的大衣。

黑幫火併最甚時,日本警察與美國憲兵組隊上街巡邏

對於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和少數遵紀守法的官員,黑市更多意味著無奈和恥辱。基層警察對付不了向黑市供貨的權貴財閥和背景深厚的黑社會組織,只能隨機找倒霉的黑市商販和顧客開刀,從1946年到1948年,日本全國因參與黑市交易被捕的人數分別是122萬、136萬和150萬。

東京大田區警方進行的一次「黑市大米取締行動」

東京一名年過七旬的老嫗,兒子戰死,兒媳死於美軍空襲,獨自撫養兩個年幼的孫子,不得不把家中衣物拿去黑市變賣換錢買糧。1947年兩次遭到逮捕,被判刑入獄。負責審判她的法官山口良忠被深深刺激,要求妻子不要再給自己吃任何黑市上買來的食品,好讓自己「以清白的良心履行法官的職責」,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山口良忠許多時間只能喝鹽水度日,患上了嚴重的營養不良,1947年11月初餓死在家中,年僅33歲。山口良忠的死亡僅僅換來了社會輿論上一陣討論,卻並沒有遏制黑市的繁榮,畢竟在當時,東京的普通公司職員一個月工資收入是300日元左右,僅夠在黑市上買4升大米。

因為拒吃黑市食品而餓死的日本法官山口良忠

按照日本法律,參與黑市交易本身即是犯罪,但黑市上高昂的物價往往會引發更嚴重的刑事犯罪。

1946年8月,東京警方逮捕了連環殺人犯小平義雄,此人曾在日本海軍陸戰隊服役,參加過臭名昭著的濟南慘案,因在白刃戰中捅死多名中國士兵獲得勳章,並曾殘忍地用刺刀剖出中國孕婦肚子里的嬰兒取樂。回國後,小平義雄獸慾難改,從1945年5月到1946年8月連續姦殺7名女子,從女中學生、工廠女工到家庭婦女不一而足,根據這個變態狂魔後來的口供,他在作案時往往從一句「我有門路能買便宜大米」開始,因為「在戰爭結束的這段時間裡,大家都沒飯吃,於是人們也就不關心衣著打扮,而是想著填飽肚子了。我也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跟女孩搭訕十拿九穩」。

被捕後的小平義雄

日本警方發現一名小平義雄連環殺人案受害者的遺體

1948年1月,日本帝國銀行(今三井住友銀行)東京椎名町支行發生投毒搶劫案,兇手冒充防疫部門醫生,以「周圍地區爆發痢疾」為名,哄騙16名銀行職員服下偽裝成預防藥物的劇毒物質氰化鉀,造成12人死亡,搶走現金和支票共計17萬日元。警方後來逮捕了水彩畫家平澤貞通,法院判處他死刑。然而此案偵破過程黑幕重重,受到諸多質疑,有觀點認為:真正的兇手曾在731部隊服役,日本當局擔心二戰中實施細菌戰的實情泄露,才匆匆抓了個壓根不懂化學的畫家頂罪。

1948年帝國銀行投毒案現場慘狀

帝國銀行投毒案嫌疑人平澤貞通被判死刑後堅稱自己是無辜的

小平義雄案和帝國銀行投毒案因為其獵奇性和轟動性得到了廣泛關注,幾十年後還被改編成電影。相比之下,同一時期日本許多其他駭人聽聞的惡性案件,諸如兒子為了搶奪黑市買來的糧食砍殺親生父親,囤積糧食的黑市小販半夜被持斧惡漢闖入家中滅門等等,竟然都不能吸引公眾的眼球了。

黑市還成了酗酒和吸毒的重災區。黑市的商販們在生意好時一天能賺到公司職員一個月的工資,但隨時可能因為警察掃蕩、黑幫火併等意外事件變得一無所有乃至送掉性命,於是他們中的許多人不再儲蓄自己的收入,而是選擇揮霍掉手裡的現金,買來酒精、海洛因和從神風特攻隊里流出來的甲基苯丙胺(冰毒)麻痹自己的神經。一些不法分子見有利可圖,便從退役軍官處買來廉價的飛機引擎防凍液,勾兌甜味劑後當烈酒銷售,飲用者往往因為其中的甲醇成分失明乃至喪命。

日本在二戰期間大量生產冰毒,以「除倦覺醒劑」的名義給飛行員尤其是神風特攻隊員服用

二戰末期,一架即將撞擊美國航空母艦的日軍自殺飛機,服用冰毒後,神風特攻隊員往往亢奮異常,在戰場上悍不畏死

日本戰敗後,冰毒從軍隊流入民間,泛濫嚴重

戰敗的最初5年里,日本彷彿成了毫無希望的廢土,全民陷入求生的掙扎中,連天皇放棄神格地位、解散軍隊和頒布和平憲法這樣後人眼裡意義重大的歷史事件,在當時的日本社會都顯得無足輕重,大多數人只關心上哪裡搞到足夠的錢去黑市上為全家人買到每天足以果腹的口糧、冬天足以禦寒的衣物。1946年當選日本首相的吉田茂曾經多次憂心忡忡地向美方表示:若不妥善解決民生物資供應不足的問題,日本遲早會發生紅色革命。

1946年當選日本首相的吉田茂

被朝鮮戰爭拯救的日本

到了1950年,隨著朝鮮戰爭的爆發,日本人的噩夢終於結束。規模近百萬人的「聯合國軍」在朝鮮作戰需要的物資供應猶如天文數字,如果從美國本土調運不僅費用高昂而且耗時許久,美軍高層撓頭之餘環視朝鮮四周,不禁眼前一亮:一衣帶水的日本擁有現成的工業基礎和豐富的人力資源,當即向日本企業發出海量訂單,從麻袋毛毯到鋼材汽車無所不包,最後連部分武器彈藥也從日本訂購。這種貿易行為被日本人稱為「特需」,朝鮮戰爭的三年時間則被叫做「特需景氣」,日本的外匯儲備翻了5倍,奄奄一息的工業生產迅速恢復。

朝鮮戰爭期間日本豐田汽車公司為美軍生產的越野車

朝鮮戰爭給日本打了強心劑,世界局勢的進一步變化則給日本拉到了長期飯票。1951年6月,美國與日本簽訂《舊金山和約》,結束對日軍事佔領。日本繼而順利地融入各個美國主導的金融和貿易組織,升級工業體系,開始了一段經濟騰飛的神話。

日本人對於美日簽訂《舊金山和約》普遍感到歡欣鼓舞

隨著經濟的增長,日本黑市走到了盡頭。「特需景氣」帶來的外匯收入使日本政府終於有錢大量進口糧食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逐步取消了配給制,人們無需再去黑市上購買高價糧;商販們也緊追發展大潮,紛紛改行,進入企業中獲得一份安穩的收入。

日本政府在經濟改善後利用手中的外匯大量進口糧食平抑物價

至於在黑市繁榮期膨脹起來的各個黑社會組織,則回到了販毒、高利貸、賭博、操縱賣淫和敲詐勒索等「傳統領域」,一直在日本社會佔有一席之地。

如今日本黑社會已經向建築、金融等合法領域大舉滲透,昔日在街頭揮著武士刀火併的東洋老炮兒們西裝革履地坐進豪華辦公室里談起了生意經

1945年之前,日本人坐享幾十年對外侵略結出的果實,廉價地消費著台灣的大米、河北的煤炭、遼寧的鐵、天津的鹽,乃至山東的蘋果和海南的甘蔗,就連在本土開採礦產,也要強征大批中國和朝鮮青壯年作為血汗奴工。當這棵惡之樹終於枯萎倒塌時,日本社會陷入凋敝和混亂中,進而催生畸形的黑市經濟也就不足為奇了。這段苦澀的時光教育了相當一部分日本人,讓他們在生活富足起來之後仍能對右翼分子「國家正常化」的詭計保持足夠的警惕,去抵制曾為禍世界的軍國主義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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