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的她，活著卻已經死了
01
我是來自西北甘肅一個被稱為岩內村的孩子，靠著自己的努力，才能到外面的城市上大學。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看過徐崢拍攝的《無人區》，如果認為電影的整體基調讓人十分壓抑的話，西北甘肅的很多地方會讓你更加想不到的落後和壓抑。
我的家鄉也是一個十分落後的地方，如果想要買點什麼好一些的生活用品，都要走好幾里路去隔壁的鎮上購買。在我讀書以前，我對家鄉的概念，就是無盡的荒涼戈壁，奔涌的黃色泥漿，幾百里荒無人煙的鹽鹼地。
小的時候，我有一個同歲的鄰居，我喜歡叫她「瘋姑娘」，並不是因為她真瘋，而是因為她天真爛漫的性格。
即使她的家庭重男輕女非常嚴重，但是她一直嚮往著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離開這裡，離開這無盡的黃色土地，去往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大城市的燈火。
而她的父母，因為一直急切的想要生出一個男娃，又趕上計劃生育的改革實行，再加上家裡的不富裕，就打算將瘋姑娘送養給別人家換幾個錢，自己也好趕緊再生個兒子。
這裡不得不提的是岩內村的女娃，一直以來都被灌輸以女子無才便是德，花錢讀那麼多書還不如給家裡的牛羊多喂幾口飼料養肥一些還能賣個好錢，生個小崽子。
我的父母思想雖然也很封建傳統，但是一直希望家裡可以出一個秀才，趕上計劃生育無法在生個男娃，但是既然我已經出生，就會好好培養我，不聽從鄰里鄉親的閑言碎語讓他們送給別人罷了。
於是在我小學快念完的時候，瘋姑娘就被送養去了隔壁村的一戶人家，美名其曰是當孩子，實則是給人做牛做馬也不為過。
在被送走的前一天，瘋姑娘並不知情，她目光炯炯的告訴著我，以後她會坐著大飛機飛往世界各地，再也不會回來這個荒蕪的黃色土地，到時候她會給我寄很多漂亮的明信片。
而那次，似乎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無憂無慮的活潑樣子。
02
讀完了小學，我就開始去隔壁的鎮上讀中學，父母為了讓我不用這麼辛苦來回，於是我們全家搬到了鎮上去生活，不再回岩內村。
期間，也有聽母親聊過瘋姑娘，在我讀初中的時候，她就已經被迫嫁給送養人家裡那個三十歲娶不到老婆的哥哥做童養媳。
那時候還不懂事，只是唏噓造化弄人，這麼年輕就要嫁人了，看來瘋姑娘是沒有辦法離開這片黃色土地了。
後來，我成功考上了北京的大學，父母親非常的高興，為此我們也特別回去了一趟岩內村，村裡家家戶戶甚至隔壁村都來祝賀岩內村裡終於出了一個有出息的大學生，而且還是個女娃。
那天，我也見到了瘋姑娘。
她的眼神里早已沒有了18歲女孩該有的靈氣，卻是充滿著毫無生氣的渾濁。而手背上是蠟黃乾燥的皮膚，抱著懷裡足月大的女娃卻長得非常可愛，一雙像當年的瘋姑娘一般耀眼的大眼睛。
瘋姑娘望著我，複雜的眼神里似乎有著嚮往，也有著無奈。
我沒敢跟她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我知道後來會發生那些事，我想那天，我一定會拉著她的手問候她，給她一絲絲溫暖。
03
我過完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我提著行李，拒絕父母的接送，想像個成年人一般獨自去遠方的大學報道。
那天，在母親千叮囑萬囑咐的電話里，還得知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瘋姑娘死了。
據說那天，瘋姑娘給自己的孩子穿上了新做好的衣裳，然後輕輕的灌下了農藥，毒死了她。而後，平靜的在院子里燒了給孩子的紙錢。
做完這一切後，她梳洗好了自己，用著偷偷攢下的胭脂給自己蠟黃的皮膚沾上了一點生氣，而後喝了農藥想自我了斷。也許是因為成年人的體質和孩子是不同的，當時她十分的痛苦但是卻又無法馬上離去，於是再次選擇了割腕。在天亮的時候，被家裡人發現了，當時說是還有一口氣，但是在送往醫院的路程中還是斷氣了。
而我所聽說發生這樣的慘劇的原因，是因為瘋姑娘和婆婆因為做飯問題絆了嘴，被婆婆摑了好幾巴掌。
也許有人覺得這樣就自殺，並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著實有點誇張，但我認為，這可能是壓死瘋姑娘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知道當她選擇毒死自己的女娃的時候，是對這個世界，對自己的父母，對自己的命運有著多沉重的絕望。
她本該可以和所有的孩子們一起長大成人，接受教育去往外面的世界，或者遇到自己心愛的人，共度此生。
也許有人說她殺了自己的女娃很不理智，也很殘忍。凡事為孩子著想，因為孩子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我想，也許她只是單純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會迎來和自己相同的命運。
在這片荒蕪的黃色土地，也不願意女兒再跟著她這輩子繼續受罪了。
04
今年的我大學畢業了，年芳22歲。現在是2017年12月31日，馬上就要敲響2018年的新年鐘聲。
如果瘋姑娘還活著，不是生在岩內村，那麼也許她今年也大學剛畢業，正值青春大好年華，未來充滿著美好。
而在當代，還有如此落後的地方，還有多少個瘋姑娘，還有多少的悲哀。
瘋姑娘，王思思，我會記得你。
備註：本文為真人真事改編 為方便敘述 文章已轉為第一人稱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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