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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山河可以訴說:大都會的詩意中國山水

藝術HOLLANDCOTTER2017年9月14日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溪山無盡」展出的十五世紀山水捲軸《四時山水卷》出自佚名畫家之手,全畫長將近36英尺。

如果你只見過灰塵漫天的北京,或者建築幻境上海,你就不算見過中國。這個國家的大部分地方是青山綠水的開闊空間。幾個世紀以來,中國的城裡人——被拴在辦公桌前的職員,混跡於勾心鬥角的朝廷的文人官員——一心嚮往著世外桃源的生活。他們的夢想是坐在山中的亭台飲茶作畫,聽著瀑布飛泉的鳴響,款待來訪的友人。不只是度個假那麼簡單。要的是長久如此。

要暢想這樣的夢幻生活,其中一個辦法是通過「溪山無盡——中國傳統山水」(Streams and Mountains Without End:Landscape Traditions of China)中展出的這種畫面。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在其中國書畫廳舉辦的這場展覽,嚴格意義上講只是對館藏的重新布置,另外點綴了幾件租借展品。然而大都會擁有廣博而深厚的中國收藏,以至於其中一些作品已有近十年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有一件作品更是在一個世紀前收入館中,直到這一次才得到展出。此外本展收入的作品不只是繪畫。

對大自然的嚮往——或某一種形式的大自然,無論是源自真實還是空想——深深浸透在中國精英文化之中。自然的圖景可見於陶瓷花瓶、掐絲琺琅碗、絲綢袍服和玉石雕塑等等一切地方。然而要讓自己的想像力徜徉於風景之中,最有效的媒介莫過於繪畫,具體來說有兩種形式——立軸與手卷,兩者傳統上都會採用絹本水墨作為媒介。

本展中首先看到的是一幅掛軸:豎向的大幅作品,有一扇門那麼高;觀眾站在展廳另一頭,遠遠地就能看到它,讀到上面的字。這幅作於1700年的《高閣觀瀑圖》出自李寅之手,他是一位極具才華的清代職業畫家,畫了許多用來當大宅裝飾品的畫作,類似於美國人的麥克豪宅(McMansion)。畫中描繪了一道狹長的山谷,作為觀眾的我們被放置在景觀的下方,要抬頭仰望。一塊岩石上有一座尖頂的樓閣。兩個男人站在亭台上觀賞景色。

而那景色又是何其壯美。高聳的懸崖;溪水在山澗奔流而下。自然景象製造了一種宏大的、令人自覺渺小的效果。其中充滿了一股怪異而鮮活的能量。樹的枝杈像龍爪在空中伸展。樓閣下的岩石像某種巨大的厚皮動物。這一切不僅是有生命的,還是有知覺與反應的。亭台上的男人看上去氣定神閑,然而在他們的內心,想必和我們一樣目瞪口呆。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一件明代道袍。

掛軸山水會以迅猛之勢將它們的基本意象傳達給你——嘭!——然後讓你自己去梳理其細節。另一種山水畫形式——手卷則有著不同的內在機制。畫作被置於桌面上,緩慢地轉動畫軸,每次只能看到一部分,這是一種電影式的體驗,關鍵在於期待、懸念,接下來會看到什麼。

在本展的開幕展廳里就有一件十五世紀的典範之作,出自佚名畫家的《四時山水卷》。如果說《高閣觀瀑圖》是一次震撼人心的登頂,那麼《四時山水卷》就是一場徒步越野。全畫長近36英尺,呈現的是時間跨度為整整一年的景色。在大都會的展覽上,畫作是完全打開的,因此你可以將全畫盡收眼底。然而真正的樂趣是沿著畫作行走。

旅程的起點是畫作右端。此時是春天,看點有很多——一個小小的瀑布,幾棵新生的樹,一縷煙霧。然後到了夏天,縴夫用細細的繩索拖著船前行。巍然屹立的高山有著肌肉般的輪廓,足以令你駐足。接下來是一片空曠地帶。遼闊的天空白蒙蒙的,一眼望不到頭,直到漸漸被秋日的霧靄蓋過,而取代那霧靄的,則似乎是一個冰封的湖泊。冬天來了:枯瘦的樹木;低矮的房屋;窗前的燈火。到了捲軸左端的邊緣,有一座只有一半的拱橋,它通往何方?春天。

這兩種形式帶來的風格變化是無窮的。山水的題材用途也有無限可能性——可以是個人的、歷史的、政治的、實用的。大都會亞洲藝術部助理主任史耀華(JosephScheier-Dolberg)就是希望通過這場展覽的策劃,讓人們領略到這些。

在「詩意山水」部分,他將山水畫與中國文學傳統聯繫起來。二者的共同之處在於以「意」——一種關乎存在的氛圍——作為主要內容。展中的一幅14世紀掛軸是元代畫家唐棣根據著名詩人王維(公元699–759)的詩句創作的。王維的詩歌是簡練的白描:

行到水窮處,

坐看雲起時。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董其昌的《岩居高士圖》(1630)是一套八開冊頁中的一開。

唐棣的山水畫粗獷、幽暗、陰森,將詩句的頹喪步態呈現了出來。

一些詩與畫的搭配則是在對比上做文章。另一位古代大詩人李白(701-762)曾在詩中描寫自己前往四川(古稱蜀)的旅行。在他筆下,這段旅行難於上青天,要攀登高山,走過險峻的道路。但是,18世紀畫家顧符稹為這首詩創作的畫讓這一過程顯得如同節慶,充滿樂趣。在顧符稹的手卷《蜀道圖》中,群山呈現吐司片般的棕色,形狀則像是司康餅,堪稱秀色可餐。

沒有任何一種文化比中國文化更加痴迷於歷史。隨著時間推移,山水畫漸漸擺脫了對自然的觀察,更多地轉向對古畫的仿作。明代畫家和理論家董其昌(1555-1636)將臨摹過去大師作品的做法進行了系統化總結。在展出的「藝術史山水」環節中,董其昌的理論引出眾多大名鼎鼎的追隨者,他們都效仿他對古人的作品進行模仿。

隨著城市規模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商人階層開始崛起,建造私家園林的習慣日益興盛。這些封閉、濃縮的設計師景觀也日益成為繪畫題材,本展中有兩個範例值得留意。

一幅是19世紀畫家楊天璧的手卷,這幅發皺的小畫已由大都會收藏多年,此次卻是頭一回展出。它是博物館收藏的第一幅中國畫,不過幾乎純屬意外。1902年,它被卷著塞在一個筆筒里,悄無聲息地和一批玉雕一起來到這裡。如今,115年後,它終於重見天日。

另一幅手卷要大得多,是來自北京當代畫家郝量(1983年出生)的一幅引人入勝的作品,於今年加入館藏。畫面上是綿延的、如同幽靈般的灰色,一個個動漫風格的神秘花園出現在眼前——其中也包括王維的花園——捲軸最後是花哨俗氣的21世紀風情:被用作玩樂之用的花園裡,一個巨型機器人般的摩天輪把遊客送往太空。

展覽結尾部分名為「河景」,其中的展品雖年代久遠,卻又令人感覺熟悉,就像前不久聽到的新聞一樣。不再有詩歌,至多只有寥寥幾句。自然的意象在這裡成了一種政治工具:一份測繪地圖、一件監視裝置,一份所有權契據。展品中還有一件18世紀巨幅手卷,屬於一套由12幅畫組成的《乾隆南巡圖》的一部分,記載了1751年皇帝出巡的真實歷史事件。

在這幅畫中,這位偉大的統治者出現在遭受澇災的黃河流域各個省份,儀式性地視察了防洪工程。一群順從得有些古怪、神情黯淡的百姓前來圍觀。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發生的事情是什麼——一個領導者正在重申對疆土的所有權;這些廣袤無垠的山川河流都是他一個人的。然而,和其他地方的這類可愛作秀一樣,最終還是由大自然說了算。皇帝做著皇帝該做的事情,然而同身後奔騰不息的河流相比,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點。

「溪山無盡——中國傳統山水」,展覽至2019年1月6日,大都會藝術博物館;212-535-7710,metmuseum.org.

翻譯:經雷、晉其角

原文:

https://cn.nytstyle.com/culture/20170914/chinese-landscapes-at-the-met-if-those-mountains-could-talk/

英文原文:

https://www.nytimes.com/2017/09/13/arts/design/chinese-landscapes-at-the-met-if-those-mountains-could-talk.html?_ga=2.194139307.785142203.1516927442-2069968121.1516927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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