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大益之文史通鑒（6）

天下名篇

唐代詩人王灣的名字，並沒有像李白、杜甫那樣響亮，相信很多朋友也不了解他。不過就像張若虛憑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一樣，王灣因為一首詩而名聲大震，流傳天下。

國學大益

這首詩叫做《次北固山下》，初一的教材上有，很多人也背過：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這首詩是王灣坐船在北固山下時信筆寫下，表達了自己的思鄉之情。

而其中，「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這一句最為經典。「生」、「入」字用字凝練準確，恰到好處。殘夜未消，紅日已然悄出；舊年未去，江上已先有春。不僅僅是寫景，更包含了哲理，給人以樂觀積極的鼓舞力量。

即使是「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其闊大的境界實際上也不失為「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的審美范型。

全詩妙在作者無意說理，卻在描寫景物、節令之中，蘊含著一種自然的理趣。海日生於殘夜，將驅盡黑暗；江景所洋溢的「春意」，驅走舊年寒冬。與劉禹錫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有異曲同工之妙。

盛唐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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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有詩的氣象，詩有時代的影子。如何分辨詩的時代。王灣這首《次北固山下》和於良史的《冬日寄李贊府》以及溫庭筠的《商山早行》就是很好的對比。「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風兼殘雪起，河帶斷冰流」，「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三句很顯然能讀出，盛、中、晚三個時代的特徵。盛唐開闊，中唐冷峻，晚唐感傷。

啟功說「唐之前的詩是長出來的，唐詩是喊出來的，宋詩是想出來的，明詩是仿出來的」。這句話很精彩。但是只是一個輪廓，其實就是初盛中晚這四個階段，詩人的風格也是迥乎不同的。

這是一首很乾凈的詩，是的，用「乾淨」一詞來形容它。乾淨到只有青山、綠水，只有小舟、大雁，很溫暖，很安靜。同時，這也是一首跟「健康」是詩，積極向上，陽光燦爛，歲月靜好。全詩氣氛和諧，代表著唐詩的健康發展之路。也正因為如此，有後人將其視為盛唐詩歌拉開帷幕的標誌。

粉絲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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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灣（693～751），字不詳，洛陽（今河南洛陽）人。唐代詩人。開元初年任滎陽主薄，又參與編纂《群書四部錄》，後任洛陽尉。王灣博學工詩，詩雖流傳不多，但在詩壇亨名甚大。 王灣作為開元初年的北方詩人，往來於吳楚間，被江南清麗山水所傾倒，並受到當時吳中詩人清秀詩風的影響，遂有北派豪邁與南派清秀交融之蘊，可惜遺作不多，這首《次北固山下》就是其中最為著名的一篇。

從詩文的角度講，「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之句，歷來為文化界所念叨。

據載，「張說手題於政事堂，每示能文，令為楷式。」指的就是這精彩的一句，得到當時宰相張說的極度讚賞，並親自書寫懸掛於宰相政事堂上，更經常對讀書寫詩的人說：「你們瞧，這才是詩歌的典範。寫的多麼好啊！」

這兩句詩中表現的那種壯闊高朗的境象，對盛唐詩壇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一直到唐末，詩人鄭谷在《卷末偶題》中還念念不忘，「何如海日生殘夜，一句能令萬古傳。」

平凡人生

王灣也是一個靠著一首詩或者說一句詩而名動詩壇的人。查遍資料，王灣一生除了參與編修《群書四部錄》之外，好像並無太多可圈可點之處，要不是因為詩歌《次北固山下》，王灣也必將淹沒於歷史洪波之中。

王灣，洛陽人，唐玄宗朝進士及第，初授滎陽縣主簿。幾年後，政府要大規模整理國家收藏的圖書，於是徵調學識豐厚的王灣加入。九年後，工作完成，論功行賞，王灣升任洛陽尉，也就是相當於現在的洛陽市公安局局長，這也是王灣一生當過的最大的官。關於王灣生平事迹，《唐才子傳》中有詳細記述。

現存的王灣詩作不多，只有10首，全部收錄在《全唐詩》中。

作為一個文人，一個以文立身，以文入世的官吏來說，王灣走得還是比較順利的，雖說沒有當什麼大官，但也並沒有遇到太多的波折，也沒有因文誤事、因文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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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灣性喜遊歷，作為一個北方人，他的遊歷之地大多是他不熟悉的江南一帶，如吳地、楚地等等。在此期間，王灣寫過不少歌頌江南好風景的詩歌。在北方人眼裡，南方之景多顯小家碧玉，不夠磅礴大氣，如若要抒發胸中萬千情緒，怕是難以做到的。這裡有一首他的《奉使登終南山》，雖然寫的是終南山，不是真正的江南，但也由此可見王灣的詩才。

常愛南山游，因而盡原隰。數朝至林嶺，百仞登嵬岌。

石壯馬徑窮，苔色步緣入。物奇春狀改，氣遠天香集。

虛洞策杖鳴，低雲拂衣濕。倚岩見廬舍，入戶欣拜揖。

問性矜勤勞，示心教澄習。玉英時共飯，芝草為余拾。

境絕人不行，潭深鳥空立。一乘從此授，九轉兼是給。

辭處若輕飛，憩來唯吐吸。閑襟超已勝，迴路倏而及。

煙色松上深，水流山下急。漸平逢車騎，向晚睨城邑。

峰在野趣繁，塵飄宦情澀。辛苦久為吏，勞生何妄執。

日暮懷此山，悠然賦斯什。

與泰山、嵩山、五台山和峨眉山一樣，中國對終南山是有著一種特殊情感的。總還是無法免俗，在巍峨壯麗的終南山面前，王灣的心中照樣升騰起對世事維艱、仕途坎坷的無奈何惆悵，升騰起對隱逸生活的嚮往和羨慕。

美好未來

千百年來，這首《次北固山下》的詩句被後人予以太多太多的解釋，像詩中「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之句，則更多被引用於了政治情境之中。

如最近這些年，談及兩岸關係，往往就會引用到此句。這種引用，往往使國人心中有所共鳴。有意思的是，台灣歷史學者唐德剛在「歷史三峽論」中也引用此句，預示中華美好未來。

他將四千多年以來的中國政治社會制度變遷分為封建、帝制和民治三大階段。從封建轉帝制，發生於商鞅與秦皇漢武之間約三百年，從帝制轉民治則發生於鴉片戰爭之後約200年，到大約西元2040年，中國歷史將會走完第二個「長江三峽」，迎來「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的新時代。

的確，靠著這一句詩，王灣的許多事迹雖然都消沒在歷史長河中，但是他的名字卻永遠成為了中國歷史的記憶，成為了古代文化的閃光。

作者：王安泰 筆名：六韜策士

個人介紹：

追求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乾坤在手，萬化由心的人生境界。大學專攻史哲，好兵法謀略，崇尚道醫，熱心於傳統國學文化普及推廣。經年致力於學生人文教育與諸子百家在企業文化中的實戰應用。著有《兵家管理》、《品歷史學語文》、《個性作文》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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