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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羅斯和伊萬·麥克格雷格的《美國牧歌》

菲利普·羅斯寫了《美國牧歌》。伊萬·麥克格雷格將其改編成電影。

衛報先寫,如何拍一部「不可被拍成電影」的書。

接著給了這部電影兩星。

我先看的小說,再看的電影。我一般都習慣這樣,先書再電影。發現,這本書比較難讀,但是電影容易看下去。所以如果還沒看這部作品的,可以先看電影,了解一下故事,然後再看小說。

小說的敘事是打亂的,電影則是直線敘事。而且小說中有很多人物視角的轉換,電影則沒有,所以電影錯失了很多精彩的內心獨白(尤其是瑞典佬的)。

電影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人物。這樣很好。但是有兩個我覺得還挺重要的細節,沒有拍。一處是,女兒梅麗(當時十一歲)要爸爸吻她。

小說里是吻了的,大約持續十秒。電影里沒有吻。

還有一處是瑞典佬和梅麗心理治療師希拉的短暫偷情事件。因為希拉窩藏過梅麗幾天啊!她懷抱著這麼大一個秘密和瑞典佬偷情。

梅麗做了什麼?她是炸彈客。炸死了四個人。

小說里戰爭背景,還有政治糾葛,宗教問題,還有皮革製造廠,講得很詳細。梅麗他們一心想要製造暴亂來革命。這讓我想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裡面彼得也是,想在全國各地搞破壞,好像破壞必然帶來重建。很巧的是,今天讀的威廉·特雷弗短篇集《山區光棍》裡面也有一篇講炸彈客的,《哀悼》。這個炸彈客沒有引爆炸彈,他將放有炸彈的背包扔進河裡。「他永遠不能說他站在那裡,把運動包放在河堤上,包落水時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也不能說他走開時在哭泣,淚水順著面頰留下來,落在衣服上,他為那個扔炸彈的人哭,那個人險些就是他自己。」

瑞典佬一生踏實勤勞,對任何人都以極大的耐心和愛去對待。他愛妻子,妻子住精神病院,做拉皮手術,他都陪伴支持。女兒有口吃,他永遠都耐心對待,甚至在飯桌上對爸爸說,你先別插話,讓梅麗說完。後來她的妻子放棄他們過往的生活,重新開始,他卻不能。他一直愛著女兒。一直都不願承認女兒是炸彈客。但生活就是這樣,你處處忍讓,步步小心謹慎,還是會踩雷。電影沒有著重刻畫瑞典佬的弟弟傑瑞這個角色。他是哥哥的反面。永遠有自己的立場,做事從自己出發,結婚離婚無數次。小說中他對哥哥講的那幾段話都是鏗鏘有力的,因此也是十分挫傷瑞典佬的。

我們總是會問:我哪裡做錯了(以致於到了這般田地,生活這樣對我)?盡量少對生活發問。事情錯了的時候,沒有誰要一定當承擔者。因為人是如此脆弱的容器。如安溥所說,不要忘記肯定自己每一天的生活。

這本書讀起來很需要耐心。接下來放摘抄!

人要戰勝自己的假象、淺薄,面對他人時才能不帶脫離現實的期望,才沒有太多的偏見、希望、自大;盡量不要像帶半英尺厚的鋼甲的坦克,也不需要加農炮和機關槍,只需赤著雙腳毫無威脅地走向他們,以寬廣的胸襟對待他們,做到真正平等,人對人的交流,如同我們常說的那樣,這樣你就絕不會把人看錯。但你還是可能有坦克一樣的頭腦。在見他人之前你已誤解他們,而你才打算前去見面;和他們待在一起也會誤解他們;你回家談起這次見面時還會再次誤解他們。同樣的情形不斷重複,這確實令人迷惑、眩暈,簡直是一出不可理喻的誤解鬧劇。這似乎有我們認為本來該有的和呈現而出的重要性,而不是什麼滑稽可笑的東西以致會誤導我們、曲解對方的思維運行和不可猜測的目的,但究竟該怎樣處理這類非同小可、涉及他人的事情?

不管怎樣說,正確理解他人還算不上人生的全部意義。生活就是誤解,不斷地誤解、誤解、再誤解,深思熟慮後還是誤解。就這樣我們懂得自己的存在:我們錯了。可能最好是忘掉有關他人的對與錯,一切順其自然。若能做到這一點——好吧,你就算幸運了。

那是一幅諷刺畫,是經過一生的努力使自己越來越深地陷下去才形成的東西,但到底陷入的是什麼?他周圍的各色人等所形成的對他的看法將他永遠定格在孩童時代。似乎他已從他的世界剔除一切他不適應的東西:欺騙、暴力、嘲弄和冷酷,還有那些無形中產生的東西,任何的偶然因素,以及惱人的絕望先兆。他對我似乎就像對他自己一樣,始終顯得樸實和真誠。

要知道,如果你把自己的隱私看得很重,總想讓心愛之人過得好些,這世界上最不願信任的那就是勤奮的小說家了。

目標就是要有目標,目的就是要有目的。這條規律常在人們的歇斯底里中顯現。經驗告訴他們只需極少的敵意就能不可挽回地毀掉一生。

我們大多數人還需聚集更多的勇氣——或者說更多的愚昧——方能挫傷他們要求我們達到盡善盡美的熱情,遠離許可的範圍去自由翱翔。

細節,細節的無邊無際,細節的威力和細節的沉重——如同你墳墓上高達六英尺的塵土一樣,這無窮無盡的細節在你年輕的生命里將你環繞。

我們每個人都處在絕望的思春意念中,孤獨而隱秘,儘力約束自己,全靠青春期的不斷反省,年輕的旅途才被照亮。

我陷入沉思,時間天使正從頭頂掠過,我們生活過的所有時刻都隨她的一次次呼吸完結。

「是啊,」我說,「多年來我們盡量將自己塗抹得讓人看不透,這恰恰把我們直接拉回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年代。」

所以你不必非要看得比艾拉和我遠,才懂得為什麼我們這一生總認為除了我們自己,大家都錯了。我們忘記事情不只因為它們不重要,而是當它們太重要了也會忘記,因為我們每個人記憶和忘卻的模式像迷宮一樣繞來繞去,成為和指紋一樣獨特的身份印記。

「你是那種從生活中驅除了所有多餘情感的人,毫無回家之類的愚蠢的渴望。對虛幻的東西也不再具有耐心,只會將時光花在不可或缺的事情上。不管怎麼說,他們坐在一塊,對這些東西稱什麼『過去』,其實它們連過去的碎片之碎片都算不上。這是一種降格的過去,沒什麼真的能被挽回,空洞無物只剩鄉愁,大家廢話連篇。」

但我的經驗是:個人哲理的保質期只有大約兩個星期。事物總在變。

當我來取郵件時,外面陽光燦爛,女局長對我說,『我們不值得有這種天氣。』毫無疑問。

「一直沒有別的什麼,我本來是可以為自己節省許多的花費,那就是為什麼我總小心不沾上那狗屎。」 「『狗屎』指什麼?」 「我們相互間的印象,一層又一層的誤解。我們對自己的看法。毫無用處,自以為是,完全是目中無人。我們只靠這些印象活下去。『那是她,那是他,這是我。這就是後來發生的事,這就是為什麼會發生的原因』——夠了。

伴隨所有這些讓人愈加孤獨的損失,一切的消失,每個人都走掉,我也被層層剝落,成為一個日漸衰老,所有的能力只為著單一的、始終不渝的目標的人。

如果說有什麼比捫心自問更糟糕的事在生活中過早出現的話,那就是捫心自問來得太遲。他的生活就是被這顆炸彈摧毀的。

自我吸收的黑洞是無底的。長胖是一回事,長頭髮是一回事,大聲放搖滾樂是一回事,但超過極限扔炸彈就是另一回事了。

憤怒的感情既不是他的債務,也就不是他的資本。按照這種理論,恰恰是這種忍氣吞聲最後毀掉了他。而進攻性卻有凈化或療傷的功能。

他另一種特別的天賦是不回頭看。我想,他從不回頭。他不因記憶憔悴。對他而言,回頭看就是無聊的懷舊,甚至包括瑞典佬的那種回首往事,二十五年後還想到炸彈爆炸以前的事,回想過去,無益地為與那顆炸彈一起煙消雲散的一切哭泣。

要讓他人將你看成神的代價就是使你追隨者的夢境永不消減。

某一天生活開始嘲笑他,就再不會停下來

瑞典佬再也不滿足於相信舊的瑞典人方式,但為了他的第二個妻子和他們的三個孩子——為了他們天真的完整性——他還是冷酷地假裝下去,他冷峻地壓制住自己的恐懼,學會戴上面具生活,用一生的時間來試驗忍耐力。一場劫後餘生的表演。瑞典佬·利沃夫過的是雙重生活。

但是,為什麼?這種衝動就是訴說會使你解脫。那也是為什麼事後你會難受——你解脫了自己。如果真的很悲慘和糟糕,也不會因此而好轉,只會惡化。這懺悔般的袒露心跡只會使苦難加重。

儘管他小心翼翼、處處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可怎麼能知道安分守己的生活需要這麼高的賭金?人們順從無非就是想降低賭金。

人們生來就不會應付生活中的逆境,更別說應付不可能的事情。但誰又生來就會對付將要發生的不可能的事情?誰生來就會對付不可理喻的悲劇和苦難?誰也不會。人們毫無準備時悲劇往往降臨,這就是每個人的悲劇。

歷史這東西,在獨立戰爭後對當地人們的日常生活並無大的波及,這次卻回到這些與世隔絕的丘林地帶,令人難以置信地,帶有其可以預見的偶然性,跌跌撞撞地鑽進塞莫爾·利沃夫四平八穩的生活中,然後一走了之,留下一片廢墟。

在其毀滅之中擁抱你的英雄,讓你的英雄生活在你的靈魂深處,而此時所有的一切都在削弱他,你卻想像著進入他的霉運中,不是將你同他處於崇拜焦點的那種無所顧忌的優越感聯繫在一起,而是與他悲慘衰落的惶恐共命運,啊,這就是值得我思考的東西。

不管怎樣,是他要自己負責的。他一生中都在這麼做,讓自己很牽強地去負責任,不只是要控制他自己,而且要控制任何無法控制的東西,獻出他的一切將他的世界聚合到一塊。

這是打磨機,那叫拉伸機,就像你叫寶貝,我被稱做爸爸,這叫生活,那叫死亡,這是瘋狂,那是哀悼,這叫地獄,真正的地獄,你得有很強的聯繫才能堅守到底。這就叫儘力——幹下去——不管什麼事——發生,也被稱作付出——全部代價——看在上帝分上——究竟為什麼。這就是想找死——想找到她——殺了她——從不管她經歷了什麼——不管她現在在哪裡——也要救她。

六點以前,多恩已經到牛棚去了,一到六點半她就停止喂牛,回屋來鑽進梅麗的房間,她坐在床邊便開始天亮後的安撫儀式。默默無聲地進行著——多恩只是撫摸梅麗熟睡時的頭,那是一幕要持續整整兩分鐘的啞劇。

是啊,我們都孤獨,深深的孤獨感,總是這樣等著我們,甚至是一層更深的孤獨感。對它我們束手無策。不,我們對孤獨並不感到奇怪,儘管遭遇它時也許有些驚訝。你可以將自己盡量暴露出來,但結果是你暴露無餘可孤獨尚存,而不是將感情隱藏起來,暗自孤獨。

不管樓房有無,都只有孤獨。沒有什麼庇護所可以用來對付孤獨——歷史上所有的炸彈攻擊都不起一點作用。最厲害的人為的爆炸力也不能觸動它。我的傻瓜孩子,令人驚恐的不是共產主義,而是平常的、每天都有的孤獨。

還有比這更幸福的孩子?毀滅性更少的孩子?被父母更寵愛的女兒? 沒有。

任何話開始或結尾帶先生一詞實際上意味著「我要錢」,

他們步行去的,她不願和他坐車。「我只走路,爸爸,我不坐機動車。」他只好將車停在鐵路大街,任憑過路的人們去偷。他陪著她走了十分鐘才到她家,這段路開始的那十步就足以讓他淚流滿面,幸虧他不住地對自己講,「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我不能放她走。」要是不抓住她的手一起走的話,他也做不到。在一起穿過那可怕的地下通道時,他提醒自己,「這是她的手,梅麗的手,除了她的手,其他都不重要。」

也許他不該那麼專註地傾聽她無知的咆哮,那麼尊重她,而應該在桌上伸過手去扇她一耳光。

總有宏偉的虛幻,最離譜的抽象概念——從未追尋自我,永遠也不會。這無私精神的謊言和非人的恐怖。

她從語言矯正師、心理醫生和口吃日記無法獲得的一切,因瘋狂而如願以償。將自己置於孤獨無援、骯髒貧窮的危險境地,她贏得精神上和生理上的控制,對說出的每個詞都運用自如。聰明才智不再被口吃的苦惱所壓抑。

她住在紐瓦克,一無所有;他住在舊里姆洛克,什麼都有,除了她。

在上帝的干涉下,他們的父母已不再受壓迫,可是他們卻跑到有壓迫的地方。離開它就活不下去。猶太人以前逃離壓迫,現在他們卻逃離自由。他們曾經躲避貧窮,現在他們卻躲避富有。瘋了。他們的父母對他們太好,不能再恨父母,所以他們就去恨美國。

他考慮的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徒勞。做的準備、練習、順從,對根本問題的堅定的獻身,對最重要事情的努力,按部就班地構建系統,耐心檢查每個問題,無論巨細,不隨波逐流,不松垮拖拉,不懶惰虛度,忠實地完成每項義務,任何情形下都能慷慨激昂地作應邀演說……列舉出來可以長如美國憲法,他的忠誠條款——可是所有東西都毫無用處。這種徒勞的系統化一直如此。他憑藉自己的責任感所控制的一切正是他本人。

在公社裡她開始和自己愛上的女人睡在一起,那是一個紡織工的妻子,梅麗不擺弄炸彈時就學操作她的織布機。

她為的是要學馬克思、馬爾庫塞、弗蘭茲·法農。法農是一位法國理論家,他的話被她當成睡覺前的祈禱文,與火腿萵苣番茄三明治和香草奶昔一樣,是支撐她的聖餐。

「真話很簡單。這就是真話。你應該放棄希望和自我。」

人們能做到自己安慰自己,生活中堅強些,還能安慰他人,就該滿足了。

「那不行。我不能拖走她。有些事你不明白。一旦你越過界限,將人們逼進房間——接著會怎樣?有些虛張聲勢——接下來怎麼辦?很難說,太複雜了。行不通的。」

為什麼有些人,在你最痛苦的時候,認為到了讓人理解的時候,裝做進行性格分析,將這麼多年對你的輕蔑發泄出來?你的苦難使他們的優越感變得如此富足,如此寬廣,覺得發泄出來是多麼舒暢?為什麼這成了他對生活在我的陰影里進行抗議的時機?他若要對我講這些,為什麼不在我得意之時講?他為什麼認為是處在我的陰影里?

生活就是我們還活著時的一段短暫的光陰。梅麗蒂絲·利沃夫,1964年。

他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高興做的。他告訴人們他一天中的每一分鐘他是誰,在幹什麼。他沒有什麼可保密的,不管是他的意見、他的挫折、他的慾望,還是他的口味或他的仇恨。在他意志的範圍內,他從不含糊,從不妥協,他就是國王。他不去浪費時間對自己做過或沒做過的事情後悔,或者向他人表明自己是多麼令人討厭。信息很簡單:我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沒有可選擇的。他不願忍受任何東西,總是暢所欲言。

人們總是這樣:他們有你要的東西,卻不願給你。

你只是別管這事。你不可能防止他的自我傷害。

尼克松解放了他,使他什麼都敢講——如同約翰遜解放了梅麗一樣。

如果你不堅持母親信奉的天主教優越,我不堅持父親信奉的猶太教優越,我敢肯定,我們會發現許多人也不堅持他們父母信奉的新教優越。

做個偉大的漫遊者就是約翰尼·阿普瑟德的全部心思。完全的肉體上的快樂,邁開大步,提著一袋種子,帶著對大地景色的無比熱愛,無論走到哪裡便播下種子。

她說,做完愛他進入夢鄉後,她感到自己好像在和一座山睡覺。有時她激動不已,覺得自己睡在一塊巨大的岩石旁邊。她躺在他身下時,他使勁地插入和抽出,同時也支撐住自己以免壓碎她。由於他的耐力和幹勁都不錯,他能堅持很長時間卻一點不累。

這些絲帶和她純潔的、圓圓的、毫無瑕疵的面容——多恩說如果你一口咬進去,你在那裡面找不到腦子,只會發現一個麥金托什蘋果

然而,只是由於這瑞典佬,我們這個社區才進入了關注自我、關注世界的幻覺,一種各地球迷共有的幻覺:幾乎像基督徒(他們想像中的基督徒)那樣,這些家庭竟然忘記身在何處,卻將希望寄托在一個體育項目上,最根本的是——忘記了戰爭。

或這看似成熟的冷靜只表露出他在審視整個社區,對因愛而產生的迷戀進行著激烈的自我壓抑?

讓他吃驚的是人們似乎從他們自身跑出來,脫離他們構成現在這模樣的原材料,耗干他們自己,變成他們曾經為之深感遺憾的另一類人。似乎在他們的生活還富裕和充實的時候,他們暗地裡已經厭惡自己,等不及要拋棄他們的理智、他們的健康、他們所有的分寸感,以便於墮落成另一個自我,真正的自我,完全被人迷惑的大笨蛋。似乎與生活和諧只是一種偶然的東西,有時也許降臨到幸運的年輕人身上,在其他時候人類缺乏與之真正的親密關係。多麼奇怪。

爆炸後的那晚,半夜左右,梅麗的照片出現在電視上,全美國的人都知道她前一天在學校里對人說過舊里姆洛克將有驚人的事情發生。傑西想走三英里路到他們家來看看,可是孤獨地走在沒有鋪平的鄉村公路上,扭傷了腳脖子,在那裡躺了兩個小時,還差點被救她的貨車碾死。

在羅伊從最開始的球隊中堅墮落到布魯克林多傑俱樂部末名小卒的生涯中,每一次勝利都附帶一次失意的懲罰或意外的打擊。

和往常一樣,瑞典佬由於無法判斷因果關係,只好不作任何反應(這與他父親的條件反射似的懷疑態度不同),讓生活的歲月去衡量,所以他顯得寬厚和仁慈。

人們戴的是哪一種面具?我以為這些人站在我的一邊,可是站在我這邊的全是面具——是這麼回事!

每個人的腦袋都像他那樣不可靠嗎?他是唯一看不清人們想幹什麼的人嗎?每個人都像他那樣滑來閃去,進進出出,每天上百次,從聰明到非常聰明,由和其他人一樣愚蠢變成世上最愚蠢的雜種?是愚蠢將他變形,這笨蛋父親的笨蛋兒子,還是生活只不過是一場騙局,每個人都得心應手,只他除外?

她甜蜜地微笑著,展現出她最佳的天主教姑娘的姿態——這姑娘坐在桌前一點也不懶散,讓修女們很開心——多恩說,「操你媽的,馬西亞。」

我已經放棄了渴望和自我。這全靠你。

我們都有家。那裡常常是一切事情變糟的地方。

他在不斷地崩潰,以他自己了解的唯一的方式堅持下去,那實際上不是真正的崩潰,而是在下沉,整個晚上都由於重負下沉而逐步消失。這人從未完全放開過,爆發過,只是下沉……但是現在,非常明確該做什麼。黎明前將她從那裡接出來。

他取過一張椅子,坐到妻子和母親的中間,甚至當多恩正在講話時,他握住了她的手。握一個人的手有一百種不同的方式。有和小孩握手的方式,和朋友握手的方式,和年邁的父母握手的方式,和即將分別、瀕臨死亡、已經去世的人握手的方式。他握著多恩的手,用的是一個男人對他愛慕的女人的方式。所有的激情都傳輸到他的緊握之中,似乎加在手掌上的壓力可以引起兩個靈魂的轉移,似乎手指的交錯連接象徵著每一種親昵。他握住多恩的手,似乎他對自己的生活處境一無所知。

他只是解釋說,那個人是以某種方式成長起來的,他就是那種方式的人,沒有誰能改變,所以,為什麼要去激怒他呢? 反對父親不是件輕鬆的事,不反對父親也不是件輕鬆的事——這是他慢慢發現的。

怎樣看穿人們的內心是他尚未具備的技巧和能力。他只是缺乏打開那把鎖的密碼。每個對他閃現出友好徵兆的人他都當成友好,每個對他閃現出忠誠徵兆的人他都當成忠誠,每個對他閃現出聰明徵兆的人他都當成聰明,所以他不能看穿他的女兒,不能看穿他的妻子,不能看穿他唯一的情婦——也許甚至從未開始看看他自己的內心。他是怎樣的人,除去他身上閃現的所有徵兆?人們到處站著大喊大叫,「這就是我!這就是我!」每次你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起身告訴你他們是誰。實際上他們並不比別人清楚他們是誰、是幹什麼的。他們也相信自己閃現的徵兆,他們應該站在那裡大叫,「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如果他們還有點正直的話,他們就應該那樣。「這不是我!」於是,你也許知道該怎樣對付這個世界裡閃現出的狗屁胡說。

她又一次具有她曾經有過的那種力量,二十歲時不管講什麼都能引起別人的興趣,不知怎的,還能觸及你的內心,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夢想,夢想,絕望地夢想。

他發現我們要從一點走到另一點是多麼的艱難,我們真的從一點走到另一點又是多麼的不可能。出生、繼承、世代、歷史——完全不行。 他明白我們不是從一點走到另一點,只是看起來在這樣做。

應有的東西並不存在,離經叛道隨處可見。你無法阻止。令人難以置信,不該發生的發生了,應該發生的卻沒有發生。 產生秩序的舊系統已不起作用。剩下的只是他的恐懼和驚奇,現在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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