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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視覺遊戲,《鑄劍》舞台帶給我們的美學收穫

亞日那導演《鑄劍》

--舞台帶給我們的美學收穫--

文 | 楚廣軍

這齣戲關於內容方面討論的已經夠多,亞日那讓魯迅的劍飛到了哪裡,飛了多遠?

《鑄劍》排練照

想像一下如果是時代場景復原的樣子吧,這是第一層次想當然的邏輯,即便這樣,放在陸帕手上也可能幹的驚心動魄,他也可能會這麼干——城裡熱鬧集市,胖胖的國王坐馬車出巡,吃凈眉間尺骨頭渣子的那幾匹狼,堆滿柴薪火焰熊熊的青銅鼎架起來——也蠻震撼。但亞日那沒這麼干,他畢竟更年輕,他以國際前沿的視野把這個古老又奇絕怪誕的題材推演到了未來太空時代,打造了一款視覺遊戲,在擺脫文本沉重拖累之後向著觀念前進探險,把舞台語言向前推進一大步。本篇想就此話題談下看法,幾個方面列舉如下:

《鑄劍》排練照

第一,《鑄劍》舞台裝置功能釋放程度的拓展。為表演提供實際場景空間構建一個基本框架,在我們這個戲劇大國幾乎還是想當然必需的工作,追求表現性設計因為才能的限制往往不倫不類,知道實體的物質體量笨重是一種擺設和妨礙可就是想減也減不下來。《鑄劍》舞台在中後區是一個白色類似滑板運動的斜坡裝置,打眼一看就是跟青年極限運動有關,我曾想像眉間尺穿滑輪鞋騰空起來飛下,或穿越這個障礙去復仇。可不那麼簡單,這個裝置的功能性飽滿,一場一場為演員提供表演強大勢能。

《鑄劍》排練照

首先隱含的,是舞台空間利用向深處拓展,演出一般集中在前部區域,可這個裝置把演出空間縱深發展到中後區,形成前區,坡下,向後延展的高處裝置頂部,然後伴著群演一次次向坡頂衝擊。王下來,立面也利用起來,形成四塊一個渾整的表演空間。這個裝置的功能是隨著演出推進不斷釋放出來的:開始家中莫邪和兒子段落我們還沒意識到後面這道坡面的存在有什麼用處,只是有一個調度她把兒子推開後站到了坡底下,跟下來眉間尺離開家門行路一段穿橘紅色套頭緊身衣山林動物的過場戲也是在平地進行。接著下一場莫邪為兒子指引方向,「向西走別回頭,太陽會照瞎你的眼睛——」坡頂端後部燈陣升高亮起,光芒照射觀眾席,王在高處出現,這時候這道裝置才亮相,抽象意味,你覺得王就是坐在一座孤城上,有種歷史荒誕感。

《鑄劍》劇照

眉間尺穿那件寶石藍大氅在坡底端練劍的場景,這時候他上到斜面去也就兩步的樣子,崎側造型產生原野蒼茫星空下的美感。跟下來群戲就再往上點偏左,躺在斜坡上曬太陽。

《鑄劍》排練照

最後這組青年人大面積向著坡頂衝擊叩問的時候場面震撼人心,演員和裝置從未有過這樣劇烈的擁抱。路徑要走S線才能衝上去或跑下來,最後王從高處下來,結尾四個青年站在頂部燈從頭頂打下,他們跑下來在平地和半坡上轉圈。

《鑄劍》排練照

需要提到一下這個裝置的高度——在哈爾濱大劇院最後一場演完後,幾個工作人員來興緻想試著像報信使者一樣衝上去但都半途而廢,我也試了一次,衝到左側高處邊界看下面有三層樓高,有點恐懼停住,向右轉再向上的力量就沒有了,退下來。

《鑄劍》排練照

第二,早有人看到這點,波蘭人已經考慮到「00後」的接受習慣和趣味,著意在服裝和多媒體設計上有一個前衛表達。

莫邪和眉間尺第一場的服裝白青色調,莫邪的長罩衣和眉間尺的短打扮,款型既古雅又現代,莫邪髮型也是如此,讓人想到網遊人物造型。眉間尺出門穿的那件寶石藍大氅剛穿上的時候顯得笨笨,就是兒子出門母親不舍的那種感覺,然後他在月下舞劍穿著它,讓人感到母愛跟著他呵護著他——

《鑄劍》排練照

這裡我要說點題外話,2009年春節過後一個朋友的兒子從西安來考中戲導演系住府學賓館,我給他找了《白鹿原》黑娃和鹿兆鵬一起上學堂兆鵬給黑娃冰糖那段朗誦,他老帶腔讓我罵的哭著站到外頭臨街去練。過幾天他去考試早上出門找出一件帶風貌的高中男孩的外套穿上,我一下就想到這是他媽媽給他買的衣裳,雖然不是新買的但特地拿出來穿。——更有意味的表達是眉間尺愛上了女孩子,這女孩子把這件衣服扯掉扔在一邊跟他親熱,你不能不佩服亞日那的匠心。橘紅色套頭緊身衣表達山林動物,白色裙裝下擺有機關亮起一排小燈泡,太空人穿過舞台和多媒體結合造成一種虛脫荒漠感。這一切展示出無盡的豐富和想像力。

《鑄劍》排練照

王的白頭髮配黃衣服,胸前紅色徽章好像打遊戲贏來的無厘頭很炫的獎章,描畫王荒淫殘暴無度。那群伶人太監,像錦衣衛細黑格子罩衣包住頭傳遞一種詭異氣氛和不祥心理,這近結尾的一場戲服裝遮掩了上戲師生演技的怯弱和山寨感。但《鑄劍》女服裝設計師好像很謙虛,說只是為了遮蓋人的身體,消滅個別的不同讓大家看到一樣的東西。

《鑄劍》劇照

多媒體透射靈魂。那個從夢境進來出去的小人,傳達愛情的樹,那種冷綠,慢慢升起脈動羽毛樣血管樣薄薄的紅色光羽,讓你感到克制的激情和高冷。最後高處打出的三頭大戰影像渾穆世俗,這時近尾聲了感受要寬厚,壓下來。順帶提下聲效,愛情之樹這場戲曠野有天籟之聲,電子蜂鳴器好像從觀眾席右前部出來,我設想了一下要是蛐蛐叫會是什麼樣子,——陸帕可能會讓真蟋蟀叫,也能很動人,那是另一種風格。

《鑄劍》劇照

第三是畫外音運用。從一開場綠紅包裹的人物神話造型像看小人書一樣,畫外音就那麼契合。加上粗糲的呼呼換場檢場聲音,中途莫邪對兒子的指引直至煞尾,史可的聲音讓人溫暖,讓人聽得入耳得著安慰。可我們都忘了這是舞台的大忌,任何導演碰到角色在舞台外頭說話的劇本都會頭疼,因為不好處理,跟場上正在發生的不容易搭起來。

《鑄劍》劇照

趣味不高的電影導演用畫外音解說劇情還自以為有詩意,舞台導演有時候解決不了不得不這樣子,引為笑談的一個例子是前些年人藝一個導演給母校中戲排出外國戲,一開始就是畫外音,這舉動讓人對他的草包印象得到確認。澤菲雷里版《茶花女》薇奧列塔心理出現反覆時候飾演阿爾弗萊德的演員在側幕賣力氣唱,聲音傳到台上,是女主角不能忘情的心理外化。《鑄劍》里莫邪母性的聲音幾次大的貫穿,我們像中了魔法一樣被催眠了,這聲音不是冰冷敘述飽含情感體驗,就像生命滄桑的告白。

《鑄劍》劇照

第四,亞日那同樣革命性的美學獨創是漢字投影,初看是有點概念化的嫌疑,但是此舉要義是在視覺處理上,是了不起的突破,因為骨子裡我們定勢認為漢字是概念,和形象是兩個世界的東西。如果說畫外音處理手段早已存在,只是做不好的話,在舞台上斜坡上打出漢字那我們就不敢想。

《鑄劍》劇照

可現在處理的是美學突破,是新意識的誕生,新視覺新概念,這種分段點題,最後橫著在坡上打出永恆重生四個漢字,從未有過地把概念搬到舞台上,每一處都像旋律的重音有鞭辟入裡之感。就像開始看小人書的感覺,到這裡有點看圖識字的味道,在這裡亞日那用這種手段指向未來一代,指向孩子們。新概念戲劇提法由此觸動而來,只是一時興味,想到了《新概念英語》都是短小有趣味的豆腐塊文章瘋魔世界,《鑄劍》這樣面目的戲劇不沉重,它消解文本,遊戲化,把你從世俗的污泥濁水中提升起來到一個高遠境地。這是西風東漸刮來的第二股清新的小風,把那種苦大仇深的發霉的濁氣沖洗一下,表達是可接受的,美的,是未來一代戲劇的一個優選方向。

《鑄劍》劇照

此劇遭詬病有劇本倉促的原因,那幾個青年人出來打太極人就心裡一沉覺得出問題了,戲走不動了。更直接原因是我們中國演員的表演尚需升華,如果沒有洛托茨基和那個美國青年給托住,這齣戲的效果很可能會打些折扣。

作者簡介

楚廣軍:中戲戲劇美學專業研究生畢業,自由職業,北師大珠海分校文化藝術學院教師

今年五月

我們上海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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