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臨江仙 寒柳

納蘭容若

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

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

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這是納蘭性德的一首詠柳詞。近日江南地區連續低溫雨雪天氣，街上的樹葉、樹枝全部被冰雪封住，蕭蕭寒風，夾雜著凍雨，摧殘著南國之木。走在街上，順手摘了一葉被冰封住的樹葉，透過晶瑩的寒冰，一片蔥綠的樹葉，紋絲清晰，宛如翡翠。本想連著冰一起折碎樹葉，可是冰碎了，樹葉卻如破殼而出，不僅絲毫無損，猶顯翠綠。

在寒冬雨雪冰封、侵襲下，南國的樹木仍頑強不屈，絲毫不減往日的綠意。待春雷一響，又是另一片新綠。這首詞，雖不是詠南國佳木，卻也是受著冰雪摧殘的楊柳，所以，今晚就選了這首詞和大家分享。

這首詞，是一首借詠寒柳而抒傷悼之情的詞作，納蘭在詞中，詠物寫人，亦柳亦人，意境幽遠，言中有物，令人感激涕零。今天，在這寒冬臘月，我們在感受寒意的時候也來欣賞下這首詞吧。

詞一開篇，納蘭就問「飛絮飛花何處是」在這冰雪天氣里，那迎風而舞的柳絮去了哪裡？眼前只有這風雪的積壓，寒冰中，稀疏離落的柳枝已被冰封。嚴寒無情地扼殺了漫天的生機。

「疏疏一樹五更寒」寒風中，柳枝疏疏離落，一股寒意，便從心底襲來。更何況這寒氣最重的五更天，更令人備覺凜冽凄清。

寒冷的五更夜，在凄清的明月照耀下，寒柳更加憔悴不堪，寒冰仍無情地冰封著柳枝，讓人憐愛。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在繁茂的柳絲搖落之時，納蘭想起了亡妻。「春山」一詞，雖不著一色，但讓人從寒冷中走了出來，感到了春意盎然。從中也可以聯想到盧氏昔日風采。如今斯人已逝，即使在夢裡相見也可以慰相思，但好夢易斷，再斷難續。

「湔裙」是用李商隱《柳枝詞序》的典故：男子偶遇柳枝姑娘，柳枝表示三天後將涉水湔裙來會。所以這裡的湔裙喻指夢中幽會。

屋外凜冽的寒風呼嘯不止，擾斷了屋內納蘭與妻幽會的夢，他想再次睡去把夢續上，卻因呼嘯寒風，久不能寐，便披衣踟躇屋外。這屋外，明月清寒，正被風雪積壓，層冰寒封的寒柳上，更是憔悴憐惜。那年春天，柳絮飄飛，落在亡妻身上，你我便借這飄舞的柳絮，互訴情話，共吐衷腸。

如今佳人已逝，寒風蕭肅，可任憑這西風再強勁冰寒，也吹不散這眉間的思念啊。這一聲嘆息中，蘊藏了納蘭多少惆悵悲苦。

愛情，豈不正如這寒柳和南方佳木，在寒冬中忍受冰雪摧殘，甚至在冰封下零落又何妨，西風凜寒，吹不散對愛情的執著，耐得住嚴寒，就待得到春日。

作者：素心

聲明：圖片為原創，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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