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漢詩】楚石的詩

楚石的詩

楚石

我喝下

我喝下

明日為我

秘制的

藥丸。那藥丸

有夢幻般的顏色。

杯中還有酒。我敬這

果子成熟的秋天

我敬星空，星漢的長廊遼闊

流火似錦。

白天，我苟且忙碌，

我的精神萎靡；

夜晚，我的血被換過一次。

我喝下那帶腥味的液體

我喝下來自昨日的憤怒和嘆息

我喝下今日的夢。去夢裡

我餵養星星，放飛一隻鷹，並將火

從石頭裡取出。

沉默期

沉默期如嬰兒，在母腹

黑暗而幽靜的空間里

自由生長。

無聲的十月，失去的語言

在生長，從胎兒到孩子

當沉默首先打破沉默期

破啼而出——

世界也為之動容。

在四聲調的變奏之中，詩人

用冷鍬挖掘詞根——

一顆樹

向大地母腹無限伸展的

根部。

喧鬧的大街。一個人

獨自走在擁擠的人流和車流之中

水與水擁擠無聲，一顆星

為他照明

在沉默期的深處。

中秋夜之歌

拉開天幕，從少女長成圓潤女人的月亮

走到舞台的中央，成為今夜的

焦點。我像貓一樣起身、抬頭仰望

加入到月亮+夜晚的合唱

山巒和屋頂被洗滌一新

我們貧窮的日子被再洗一遍

但我們的純潔的心靈和愛情

沒有傷感

腳下的河流靜默，於無聲中

運送著黃金和白銀

今夜，誰是幸福的誰又是不幸？

遠方的大海正用力地拍打著

山巒的赤腳，她在醞釀

明日的高潮

生命中的那些石塊，被滄浪洗濯

被滄浪日復一日，溫柔而有力地

撕咬。水的奧秘，跟這夜和天空

一樣深不可知

請讓我再抱你一次

只有我知道，舞台遼闊宮殿寂寥

你也是流浪和孤單中的一個

請讓我，像這最後的螢火蟲

起飛，打開那燃料快要耗盡的引擎

做一次絕望的飛行，向你。

中秋月

一

披頭散髮的月亮

衣衫不整的月亮

跌跌撞撞的月亮

目光迷離而淚光盈盈的月亮

今夜，你，喝得酩酊大醉

只因為人間尚有的那些

疾苦、不幸、離散和孤獨

二

月亮，一枚巨大的白色藥片

發著冰雪般的寒光

它的適應症：相思病、孤獨症、失戀後綜合症

以及浪子的傷痛

它的不良反應：醉酒、鄉愁、失眠

以及夜鶯憂傷的歌唱

我愛這北方的銀杏

我愛這北方的銀杏，她們身材

修長、筆直。她們是北國眾多女兒中

最美的一群。

她們有一身金色的修辭

要獻給這豐盛浩大的深秋

她們是秋天的金嗓子。看，

那些迎風舞動的黃金的小手

正輕輕敲打著秋天轟鳴的琴鍵

那些遊動著的黃龍身上的鱗片

在陽光中閃閃發光。

鳴響著的催人奮進的小小銅鑼

鍍金的歲月，一起進入

我們的大時代。而此時

落葉繽紛，那是空中飛舞的

金蝶，還是歲月的哀歌？

啊，北國迷人的女兒

她們赤腳站成一排，

她們手拉著手，她們

散開迷人的短髮

在北方遼闊的大平原，在

炫目的秋陽里

她們合唱一麴生命的歌賦——

「歸去來兮——

流浪的遊子

嚴冬將至

糧倉已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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