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養山雞 劉國林
弟弟養山雞
三年前的春天，弟弟在山上挖藥材時撿了一窩山雞蛋，一數正好十二枚，便高興地用外衣兜著帶回家。至此，弟弟決定放棄出門打工的計劃，想靠在家養山雞賺錢。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把這十二枚山雞蛋孵化出來。
弟弟還真琢磨出孵山雞蛋的辦法來：先找個蒸飯的木桶，放在籮筐上，上面又放了些稻草做個窩，將十二枚山雞蛋放在草窩裡，再用麻袋蓋嚴。這一切都停當了，便把屋內的電燈線扯到籮筐里，安上一百度的燈泡。籮筐裡面的燈泡一亮，熱氣就往上面沖，通過幾十厘米的緩衝距離，到達木桶裡面的溫度恰好符合孵化的溫度。弟弟為自己的創意很得意，隔三差五就揭開麻袋片摸摸山雞蛋的溫度，恨不得馬上孵出山雞崽來。可他得意了沒幾天，山裡的變電所要檢修線路，得停電五天。弟弟聽到這個消息立刻驚呆了，眼看著就要孵出的山雞崽兒不閃死往哪兒跑？他圍著木桶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琢磨著孵山雞蛋的辦法。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母雞能用自己的體溫孵出雞崽來，我就不信我這個大活人孵不出山雞崽來！這麼一想，便把十二枚山雞蛋綁在自己的腰上孵了起來。弟弟的舉動成了家鄉的一大新聞，鄉親們都說他腦袋裡灌進水了，人要是能孵出山雞蛋來，那山雞還幹啥去？不失業也得下崗！弟弟對鄉親們的冷嘲熱諷沒往心裡去，專心致志地孵他的山雞蛋。
在一片嘲笑聲中，弟弟像只母雞一樣親自孵出了八隻山雞崽。靠這種雞生蛋、蛋生雞的原始積累，不到一年時間，弟弟有了三百隻山雞。而此時，為了養著三百隻山雞，弟弟耗盡了打工賺來的所有積蓄，弟媳也對他有了怨言。在家鄉人的眼裡，山雞是很不值錢的東西，根本無人問津，餵養這些山雞使弟弟幾乎傾家蕩產。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幸運之神光顧了他。
原來，家鄉的一些山菜加工廠家都在大連設有辦事處。他們與外商打交道時，無意中告訴他們弟弟孵山雞蛋的故事。在當時，市面上像這種純種的山雞比較少見，有的外商對弟弟的純山雞產生了興趣，並找山門來。他們一看到弟弟的山雞高興的要命，開口就給一百六十元一隻，全部要買下來。天上掉下了餡餅，弟弟高興之餘多長了個心眼兒：外商出這麼高的價錢，說明這山雞肯定有它的價值。如果我全部賣掉了，連種都沒有了，這不是竭澤而漁嗎？我自己還是要留下一部分種。弟弟從大個的山雞中挑了一半賣給了外商。
弟弟繁衍山雞賺了大錢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他一下子成了家鄉媒體上的名人。上海、廣東、江蘇、浙江等地的大酒店看到報道後紛紛找上門來訂貨。訂單來了，弟弟卻犯了愁。由於山雞野性難改，圈養之後依然喜歡亂飛亂撞，除了傷亡很大，生長周期也長。為這個，弟弟又動起了腦筋。別的禽畜通過雜交可以改變生長習性，我為什麼不能一試？說干就干。他試著用滴管對家雞和山雞進行人工受精，雜交培育新品種。功夫不負有心人，弟弟的雜交試驗成功了。他給這種好看的雜交雞起了個好聽的名字：錦鳳山雞。這種錦鳳山雞一上市就受到觀賞動物養殖園和飯店餐館的歡迎，弟弟把以前十五元錢一斤的價格一下子漲到了二十元錢一斤，仍供不應求，便索性在客源比較集中的上海、廣東、浙江設立了養殖分場，他的山雞生意越做越紅火。
就在弟弟養的山雞走俏時，一場災難悄悄地降臨了。那年春天弟媳回娘家串門，見娘家養的蘆花雞很招人喜歡，就抱回來一隻想讓弟弟再改良一下山雞的品種。誰曾想那隻蘆花雞竟是染有雞瘟的病雞，把弟弟養殖的一萬八千多山雞全部傳染上了雞瘟病毒。不出一個月，那近兩萬隻的活蹦亂跳的山雞就那麼一蹬腿兒，一仰脖兒地死光了，直接經濟損失近百萬元。幸好別的分場還為弟弟保存了實力，弟弟看到了集中圈養的弊端，除了加強防疫，他想到了發動周圍鄉親作為自己的養殖戶，以分散養殖來減少自己的風險。可是鄉親們的態度都沒有他想像的那般積極。弟弟看出來鄉親們怕擔風險的想法後，就用優惠條件鼓勵他們養。拍著胸脯保證：我先為鄉親們提供種苗，等你們把山雞賣出去後再給我種苗前，賠了算我的，賺的是你們的，總算可以了吧？有了弟弟的承諾，鄉親們打消了顧慮，他們在零風險的保證下陸續養起了山雞。
弟弟最早的那個養殖場坐落在家鄉著名的旅遊景點七星砬子附近。去年的一次春遊時弟弟又有了一次意外的收穫。他聽一些遊客說，這裡山水是好，就是沒有什麼景點，我們辛辛苦苦大老遠跑來，都沒看出啥玩藝來。弟弟從這裡面看出了商機，便引薦中外遊客到他的養殖場參觀。他對遊客說：「我培育的山雞壽命能達到五六十年，別說是中國，就是全世界這錦鳳山雞就我這兒有，蠍子的屎——毒（獨）一糞（份）啦！它的尾巴可以長到三尺多長呢！」一名遊客問：「這是公雞還是母雞？」「當然是公雞，禽類都是雄性長得比雌性好看，它們若是飛起來，比天上的彩虹好看呢！」沒多久，他這裡變成了一個集餐飲、旅遊、觀賞和住宿一條龍的農家珍禽樂園。
弟弟是業餘野生動物攝影愛好者。今年夏天，他透過長焦照相機鏡頭意外地發現了一隻松鼠，匆匆地從樹上躥下來。看它那架勢，莫非是發現了敵情？弟弟忙向前看，原來是一隻山雞正伸展翅膀撲向樹下的一隻小松鼠。弟弟覺得納悶，平時它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天是怎麼了？他仔細觀察著，等待好戲上演。這時樹下的那隻松鼠像小貓一樣蜷縮子在那裡，瑟瑟發抖，它已經嚇傻了。突然，那隻山雞鋼鉤一樣的利爪牢牢地抓在它背上。很明顯，山雞要吃掉這隻可憐的小松鼠。而那隻大松鼠顯然是發現了險情，趕來救援的。看到小松鼠被抓，它發出可怕的咆哮，四足騰躍，柔韌的身軀像弓一樣猛烈地彈縮著，直撲向山雞。山雞可以欺負小松鼠，卻不是大松鼠的對手，可那隻山雞看來捨不得已經到口的美味，眼瞅著大松鼠就要衝到跟前，它突然振動雙翅，身子慢慢升起，竟拖著小松鼠飛了起來。大松鼠趕到時，小松鼠已被拖至半空中，極端痛處地掙扎著呼救。大松鼠撕心裂肺般地慘叫著，驟然爬到樹上躍出數米遠，一次又一次地騰跳著，想救下小松鼠。無奈仍沒抓到山雞的翅膀，大松鼠仍不肯罷休，不停地在樹尖上騰躍著，似乎什麼力量也無法阻擋它救小松鼠的勇氣。它太專註，太忘我了，或者是筋疲力盡了，在一次騰空躍起時一頭栽下來，摔在樹下。
接下倆的幾天，弟弟一直關注那隻大松鼠的命運。一天下午，他通過長焦鏡頭取景，突然發現在林中的草地上躺著一隻大松鼠，只見它全身血跡斑斑，耷拉著腦袋，舌頭也露出來了。大松鼠的屍體很快引來了幾隻山雞的興趣，一邊盤旋，一邊大聲呼叫同伴兒。又過了一會，飛來了足有三十多隻山雞，停在死松鼠的周圍。過不了多久，死松鼠就會被啄得體無完膚。眼前的場面也算是難得，弟弟仔細觀察著，不時地抓拍。這時，弟弟發現有一隻山雞特別像前幾天見到的那隻，沒錯，就是它！弟弟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它的尾巴特長，特漂亮。大概是它心裡有鬼，一直躲在後面，一雙警覺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死松鼠。
山雞們開始啄食松鼠了，尖利的嘴每一下都能撕下一塊肉。松鼠仍在流血，也許它死的時間很短。血腥味兒激起山雞們貪婪的食慾，它們就要一哄而上了。可就在這時，那隻長尾巴的山雞大叫一聲，山雞們聞聽後都立即停下來，讓到一旁。看樣子，這傢伙還是這群山雞頭，它要優先享用安全的美食。只見它跳過去，惡狠狠地啄了松鼠的腰部一口，一邊吞咽一邊發出得意的叫聲，很像是在怪笑。它有些肆無忌憚了，跳到松鼠的頭部，伸嘴猛啄它的燕窩。可就在這剎那間，分明已經死了的松鼠驟然跳起來，張嘴一下子叼住了山雞的脖子。長尾巴山雞猝不及防，被咬了個正著，它拚命地掙扎，但脖子已應聲而斷，身體翻在地上，仍在拚命跳動掙扎，鮮血汩汩地往出冒。
原來松鼠是在裝死！很顯然，它想為小松鼠報仇，無奈仇家早已逃走了，根本找不到，便採取了裝死的辦法，用自己的身軀做誘餌，引誘仇敵上鉤的。當山雞們啄它時，只能強忍著巨痛，一聲不吭，讓所有的山雞都認為它是真的死了。大松鼠真的如願以償了，當它的仇敵上鉤時，便奮不顧身地猝然出擊了。其餘的山雞被大松鼠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懵了，驚叫著紛紛逃離。當它們意識到被騙，並且頭領被殺時，頓時惱羞成怒，與大松鼠展開了廝殺。大松鼠毫不畏懼，尖叫了幾聲便揮舞著粗壯的尾巴前突後沖，一陣狂掃。山雞們嚇得驚魂失魄，咕咕地叫著四處躲閃。有幾隻膽兒大的沒有躲閃，一擁而上，尖嘴和利爪在大松鼠的背上抓了不少口子。待戰鬥平緩下來後，只見大松鼠的周圍已是一地雞毛，而它的身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它的皮有一半兒已經不存在了，許多地方因為少了大塊的肉而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此時的山雞們似乎明白了什麼，從四面八方再次向大松鼠襲來，它仍頑強地站立著，微微昂著頭，一副威武不屈的樣子。它已經為自己和孩子報了仇，它不再拼殺，或者已無力拚殺！只見它慢慢地倒下，再也沒站立起來。
弟弟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他收起長焦鏡頭，準備把這組珍貴的《松鼠斗山雞》的照片寄到中央電視台的《社區新聞》欄目，讓天下人都知道他養的山雞有這麼一段不平凡的經歷......
劉國林，1950年生，中國作家協會黑龍江分會會員。1975年以來，創作地域散文1000多篇，先後在《人民日報》、《青年文學》、《散文》、《兒童文學》、《延河》、《萌芽》、《少年文藝》、《北方文學》、《北大荒文學》、《青海湖》、《雪蓮》、《四川文學》、《作品》、《青春》、《山西文學》、《廈門文學》、《黃河文學》等全國報刊發表散文作品近600篇。其中《草塘風情畫》1984年獲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中央電視台、中國地理學會、中國少兒出版社聯合舉辦的《我愛祖國山河美》散文徵文中獲一等獎，著名老作家葉聖陶之子、中國少兒出版社社長葉至善先生親自為《草塘風情畫》寫了讀後感。《人民日報》、中央電視台分別對劉國林進行採訪和報道。1986年，經葉至善先生的推薦，劉國林的散文《草塘風情畫》被人民教育出版社編入小學課本至今，題目改為《可愛的草塘》。
2006年，劉國林的散文《捉蛇記》發表在《兒童文學》元月號上。經日中兒童文學交流協會會長中尾明先生的推薦，該作品被譯成日文，發表在《彩虹圖書室》2006年第2卷上，成為日本少兒的課外讀物，為中日文化交流，為日本少年兒童了解作者的家鄉七台河起到了橋樑和紐帶的作用。2013年聘為《中國散文網》專欄作家、《草根文學網》駐站作家、《優酷網》作家劉國林作文大課堂主講。2016年被聘為《上海文藝網》簽約作家、中國老年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會員。2017年被世界漢語文學出版社與雜誌社聘為副總編輯，世界漢語文學作家協會中國東北分會主席，《作家劉國林作文大課堂》被聘為世界漢語文學作家協會理事單位。
【簡析】
劉國林的文字細緻，對於景物的描寫事件的敘述極為細膩。尤其是故事性的情節再現尤為精彩。我們讀他的文字，都會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或者叫「饒有興趣」。（趙雲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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