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不可抗力

我在夜裡話很多 · 成長的不可抗力

1

現在快凌晨兩點了。其實，該睡覺了吧。只是沒有睡意的話，幹嘛不起床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呢 ？「深夜啰嗦」就是我想做的事了。

我在的城市昨天開始降溫了。天空里飄著細細的雨，溫柔的，潤潤的。圍著圍巾，就不覺得冷了。聽同事說，今天就要降溫了。果然，在這夜裡，我也感覺到了涼意。

味覺嗅覺都會讓你時不時回憶起相似場景，觸覺也是。這樣的溫度讓我想起以前讀大學的時候。

是大一吧，寒假結束，爸媽把我送到成都去坐飛機。我們順路去看望一家親戚，結束後親戚駕車帶我們去找機場附近的酒店。那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坐飛機，卻是第一次需要在機場附近過夜。我們沒有經驗，沒想過提前訂酒店。在機場附近的酒店要麼訂滿了，要麼貴出天際。沒辦法，得再找找。

親戚人很好，駕著車帶我們繼續找。又說，如果找不到，就去他家擠擠，明早他再送我來機場。爸爸覺得不妥，很是叨擾他們，況且早上五點我就得到機場，親戚家離得不近，若是借住，太麻煩了。

最後，我們找到一家賓館，一個職業學校外的樓房改造的賓館。有點簡陋，但賓館包送到機場，很方便，也是很好了。那個晚上我和媽媽睡一間屋，大概也是這樣的溫度。夜裡，有點冷，但心裡是暖的。

2

夜裡我和媽媽說：「我又要出遠門了，你和爸爸好好的。別吵架，彼此照應。爸爸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你別和他爭就過去了。」

媽媽沒對我囑託人際交往這種抽象的東西。她只是讓我明天帶好自己的東西 ，然後讓我早早睡覺。我的拉杆箱的手托被我拉斷了，她從箱子里拿出針線，一邊拿一邊說：「還好給你準備了針線，不然斷了都不知道拿什麼給你補。」 我說早早休息吧，手托斷了還有拉杆啊，不礙事的。她卻用帶有一點責怪的口吻說：「讓你好好拽，怎麼把它弄斷了嘛。我給你補上免得你提到高處時不方便。」 她，就是擔心我啊。

在小的時候我就見媽媽哭過 ，但第一次見她為我哭是大一。那時她和表姐送我去讀書，臨走時她讓我去取錢，取錢回來就見她哭了。我以為家裡發生什麼大事了，結果她是擔心我走得太遠沒法照顧自己。

我身體一直不太好。女生每個月的親戚拜訪都能讓我痛到嘔吐，或是要依賴於睡眠來躲避疼痛。每個月這個時候我幾乎都會請假 在家裡躺屍......聞不得任何氣味，不想說一句話，只想昏睡過去。媽媽回來會照顧我，給我燒熱水、敷熱毛巾。爸爸也會很溫柔，奶奶也是。

表姐安慰媽媽說我長這麼大了，沒事的。媽媽說： 「你不知道 她每個月例假來了，疼成什麼樣。」我當時就很想哭了，原來真的是疼在我身上也痛在她心裡。可是兩個人在食堂哭也太難看了，哈哈，我得忍住......而且，我真的不想惹她哭得更厲害。

說來也幸運，在他鄉的我沒有痛了。可能因為痛的那幾年我都忌冷了吧，終於，在他鄉也可以讓家人放心了。

3

話說回成都機場那裡，我們沒睡幾個小時。五點就要到了，司機叫醒了我們，爸媽陪著我去了雙流機場。夜裡風挺大的，涼涼的，但我還是不冷。到了機場發了條微博艾特我閨蜜，她也在成都，但我匆匆來一次也來不及見她。那時我們好久沒見了，只是成長，總有很多不可抗力。幸運的是，我們一直在。

取完票後，爸爸媽媽和我坐在機場椅子上，我們拿出之前準備的牛奶麵包雞蛋等等。牛奶是特侖蘇的，是奶奶住院時別人送的。但在機場那刻，奶奶已經離開我們一陣子了。想來，現在的我也很久沒喝特侖蘇了，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那段時間，不太美好。

爸爸不喜歡坐著，他坐了一會兒就起來站著了。走走看看，催著我過安檢。我說等一會兒嘛還早。他說：「不早了，早點進去準備。」我繼續撒嬌似的說等會兒嘛。

我不太想離開，我知道遲早要走，可，還想耗著。

我們三人又說了一些很平淡的事。比如我問，待會兒你們怎麼回去啊？又比如他們說，到了記得打電話。我們家的人，很不擅長表達情感，羞於表達愛。

有時候我會很想表達，可也知道，這話一開口，我的眼淚就得掉。我脆弱，又好強，怎麼肯掉眼淚......

直到要進安檢，我才跟爸爸說了同媽媽差不多的話。你和媽媽好好的，奶奶不在了，我也要去讀書了。就你們兩人，一定要互相體諒。

爸爸說知道了，這種事不用你來提醒。

4

我不知道他是覺得不需要我提醒多一點，還是逃避我的關心多一點。只是我們有種相同能力吧 —— 不敢正視愛。

這也是我人生中羈絆我最多的一項，讓我覺得除了親情友情外最難得的愛情，我更不可能得到了。

很難的，愛很難的。

但也很簡單的，雖然我和父母不敢正視愛，無法將我們的愛直接說出來。但我不會懷疑他們愛我，我想他們也不會懷疑我愛他們。

5

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三分，我精神還不錯。我，還在異地，沒有回家。時逢臘月，沒想到還是離家遊子。

這幾天很想家，想爸爸做的菜，想媽媽損我時說的話。還是來自於成長的不可抗力，我們天各一方。

前幾天騎自行車摔了一跤，把嘴劃破了，牙磕破了。那時我一個人，路上行人不多。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血開始滴在我的衣服和褲子上，我用手摸了摸，滿手都是血。我伸手往包里掏紙卻發現自己沒帶紙。整個人有點慌又告訴自己要鎮靜，於是就一邊滴著血一邊往前走。到醫院後，比較好糟糕的是，醫生睡了。我需要等等，我問護士，我能去洗洗嗎？不喜歡手上全是血的樣子，看上去就很慘......但當然不能，醫生還沒檢查啊。

坐在椅子上等醫生的時候，我就哭了。可我不敢大聲哭 怕扯著嘴。我想打電話找個人來陪我，可是，異鄉......大學朋友都離這裡很遠，而且很晚了啊。其他人？同事？會不會很麻煩他們？好像，也不流血了，別讓人覺得我矯情啊。

也就是那時，我想我爸媽了。可我也知道這件事最不能告訴的，就是我爸媽。

我想起以前在家看病的時候他們總是陪著我，這讓我覺得人生病就一定要有人陪著。可「異鄉」，真讓人不知所措。

回家路上，我突然很想大哭一場。哼了幾聲又哭不出來了，覺得自己很慘，又覺得其實還好。倒是覺得騎自行車能騎成這樣，也真的蠻好笑的。情緒很複雜，複雜到想家，想爸媽，想他們的關懷。卻又無法提及這事，幹嘛讓他們擔心呢？

6

成長的不可抗力讓親密的人之間也有秘密，都是因為愛啊。

其實也不孤單吧，在回家路上就接到同事關心的電話。後來，也得到許多關心，也是幸運的。

只是，想想剛摔倒時找不到紙，血一路流的畫面。我就覺得很慘......而人生中，又總有一段路是要你真真切切一個人去走的。生活勵志將每個人訓練得孤單又強大，或者說，獨立又堅強。我們這些人還得頂著不可抗力繼續走呀~

再隔不久就要見到爸媽了，希望他們同視頻里一樣，也同我離開時一樣，未變。我這個人，哪裡是見得他們老去的人哪！

圖源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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