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們從不恥於害怕失去愛

那時我們從不恥於害怕失去愛

——評巴勃羅·聶魯達《二十首情詩與一首絕望的歌：第十首》

文 胡之

二十首情詩與一首絕望的歌：第十首

巴勃羅·聶魯達

我們甚至失去了這個黃昏。

今天下午沒有人看見我們手牽手

當藍色的夜降落世上。

從我的窗戶我看見

遠處山上西天的狂歡會。

有時像一枚錢幣

一片太陽在我兩手間燃燒

我憶起你，我的心被你

所熟知的我那悲傷所擠壓。

那時，你在哪裡？

在哪些人中間？

在說些什麼？

為什麼全部的愛會突臨我身

但當我正心傷，覺得你在遠方？

總是在黃昏時拿起的那本書掉落地上，

我的披風像一條受傷的狗在我腳邊滾動。

你總是，總是在下午離去

走向黃昏邊跑邊抹掉雕像的地方。

智利詩人巴勃羅·聶魯達是1961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的詩風經歷過多次蛻變，但愛情始終是最重要的創作主題之一。這首詩是聶魯達在20歲時出版的《二十首情詩與一首絕望的歌》的第十首，由黃昏開始，至黃昏結束，整體瀰漫著一股熱烈而陰鬱的氣息。這股氣息與青年時期的聶魯達十分貼合，他17歲時離開熟悉的家鄉，去往陌生的都市生活，孤獨寂寥而又躁動不安，易為愛痴狂又易為愛所困，似乎總有滿腔激情無處釋放。於是我們看到，詩人時而失落地詠嘆， 「今天下午沒有人看見我們手牽手」，道出了苦悶的緣由，而「我看見遠處山上西天的狂歡會」、「一片太陽在我兩手間燃燒」，轟烈的自然景象與詩人的孤獨處境形成對比，情感張力十足，而後詩人直白地表露哀傷，「我的心被你所熟知的我那悲傷所擠壓」，緊接著又忘情吶喊，「你在哪裡？……」 「為什麼全部的愛會突臨我身，但當我正心傷，覺得你在遠方？」想念之情在此達到頂峰，全部情緒宣洩而出。在詩人恢復平靜後，孤寂感又一次油然而生，對於愛情，他始終無能為力，「那本書掉落地上」、「披風像一條受傷的狗」，而心愛的人 「你總是，總是在下午離去」。愛情如逝去的黃昏一樣變得模糊，只留下一個孤單的身影，思索著愛的意義。我很喜歡這首詩歌，除了折服於詩人準確拿捏意象的能力、享受於詩中充盈的色彩感和音樂感外，還傾心於這份情感的彌足珍貴。每當讀到聶魯達在青年時期寫下的詩時，我就會不自覺想起那些美麗與哀愁交融的青春時光，那時我們總是急切地追問離開的原因，總是企圖釐清愛情的定義，儘管孤寂一人，可是敢愛敢恨，正如聶魯達在同時期寫下的其他詩一樣，要麼「你充滿一切，充滿一切」，要麼「所有的根在搖撼，所有的浪在攻擊」，那時我們似乎從不恥於痛快地宣告愛，從不恥於害怕失去愛。

除了寫作課，我們什麼也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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