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太平輪海難|脫險旅客周侶雲家書 周迅讀到淚流

太平輪海難|脫險旅客周侶雲家書 周迅讀到淚流

原標題:太平輪海難|脫險旅客周侶雲家書 周迅讀到淚流


歷史上的今天:1949年1月27日,太平輪沉沒。


透過一封普通家書所記述的那場著名海難,去凝望一場生死背後,那段漸漸湮沒於歲月長河中的家國歷史,我們究竟能從中看到什麼?


人人身上都有一個時代,但每個人又都無法自主選擇生活於哪個年代,遭逢何種命運和生死。漫道天意弄人、人禍難防,只見生死遊走於書信間,滿紙涼薄的無常,一場難言的震撼!


太平輪脫險旅客周侶雲家書


關於發生在68年前的太平輪海難,如今的上海檔案館,是保存當事人原始證詞文件最多的地方。在近10位生還者口述文字紀錄之外,《太平輪脫險旅客的一封信》,是其中僅有的私人家書。


1949年1月27日晚,由上海駛往台灣基隆的中聯輪船公司客混船太平輪,因超載、夜間航行未開航行燈等原因,在舟山群島附近與建元輪相撞沉沒,導致船上包括名流政要富商在內的近千名乘客罹難,僅數十人先後獲救。這一事件被稱為「中國的泰坦尼克號」。


脫險旅客中,有一位名叫周侶雲的上海國立交通大學在讀女生。船難發生時,完全是個旱鴨子的她,在其表哥葉以功的指導與幫助下,奇蹟般生還,而她那原本擅長游泳的表哥,卻最終未能逃過此劫,令人只能借無常二字徒發喟嘆!


就在獲救次日,周侶雲回到上海交大宿舍,寫了封家書告慰遠在台灣的父母。只因其中詳述了太平輪失事後她和其他旅客遭遇的險情、瀕臨死亡時的心理活動以及得救經過,無疑是還原「歷史現場」的最好材料,遂先由1949年復刊的第3卷第2期《輪機月刊》全文刊發,後又成了可供司法舉證的倖存者證言。



而此前,當客貨均嚴重超載的太平輪,最後一次駛離上海黃浦江十八里鋪碼頭時,包括周侶雲及與之同行的表哥葉以功在內,每一個僥倖擠上這次航程的人誰都不曾料到,除了隨身攜帶或隨船託運的行李外,他們此行其實也已搭載上了各自的一生。僅僅幾小時後,一次亂世中的船難,將改變所有與這艘船相關者的命途軌跡。


春節前的「最後一批乘客」


1949年1月下旬,隨著春節將至,作為三大戰役之最後一役的平津戰役進入尾聲,再過幾日北平就將易幟。國內局勢發生根本性扭轉,國民黨敗局已定。在此前後,國統區軍心、民心渙散,從政府大員到普通平民都在緊急向台灣轉移,一股逃難潮席捲沿海各大港口,每天來往于海峽兩岸的輪船穿梭不停,最多一天竟高達55艘,卻仍是船少人多,一票難求。


據曾坐過太平輪的乘客記述:國共內戰後期,所有船票不再是票麵價,多用黃金直接換船票;特別是舊台幣,每天貶值幾萬元,還不能換一碗面,黃金就是最佳的買票工具了。有辦法的人,拿張名片也能上船。

太平輪原是一艘往來於上海至台灣基隆這條忙碌航線上的客混船,投入營運不到半年,已往返運營35個航次。儘管如此,在其出發地上海黃浦江十六鋪碼頭,每天仍聚集著數千之眾的離別與相送人群。



1月27日,農曆臘月二十八,歲暮天寒,一如當時的北方時局。作為準備搭載年前「最後一批乘客」的輪船,太平輪雖只賣出508張船票,卻擠上來1000多名乘客。通過各種途徑上船的無票者竟達300多人。若不是海難後報章上悉數公布了罹難者名單,很多人都想不到,在這趟同船共渡的太平輪已購票登記旅客中,除大部分是像周侶雲、葉以功這樣的三等艙乘客,在其一二等客艙里,卻也不乏國民黨高官、社會名流或工商巨子。其中就包括山西籍「國大代表」邱仰浚一家和當時的遼寧省主席徐箴一家、海南島受降代表王毅將軍、蔣經國留俄時的好友俞季虞、袁世凱之孫袁家藝、《時與潮》總編輯鄧蓮溪、音樂家吳伯超、台灣首座清真寺創立者常子春妻小親人共11人、刑事鑒定專家李昌鈺之父、香港首富小甜甜龔如心之父,以及南京政府總統府機要室主任毛慶祥的兩個兒子、中央銀行首批派台公務人員30餘人等。


而且事後也才發現,在三等艙旅客登記表上,周侶雲的名字竟被錯寫成了「周侶芸」。可見當時相關船務工作執行之忙亂潦草。


不僅如此,另據1949年2月1日出版的《大公報》披露:「載重逾額的太平輪原定26日啟程,因裝載鋼條600噸,延到27日下午4時多才開。當這批鋼條裝了150噸時,船長即聲明已足額,但因公司當局已收了600噸的運費,故只得照裝。」事後有人統計,太平輪起航時累計載重已達2700多噸,嚴重超載導致吃水線沒入了濁黃的江面以下。貨艙中,有往來行商為台北迪化街商鋪準備的南北貨、中藥材,北京榮寶齋的玉器、古董,上海小兒科名醫徐小圃珍藏的名人字畫,甚至有傳言說從故宮流散的懷素的字也在船上。另據《新聞報》載,船上「尚有陳果夫氏別克轎車一輛,車夫一人」……



悲劇發生在此岸與彼岸之間


當晚約23點30分,因戰時宵禁,為躲避檢查而始終未開夜航燈的太平輪,駛抵舟山群島附近。其間,包括周侶雲及其表哥葉以功在內的大多數普通旅客,都已進入夢鄉。此時,另一艘載有2700噸煤炭與木材從台灣基隆開往上海的建元輪,也正在同一海域。在兩艘輪船以急速相互逼近的時刻,雙方竟都沒有船員在第一時刻發出警告或做出應變。結果,太平輪以每小時10海里的航速,將總重超過5000噸的船體,重重地切入了建元輪的船腹,深夜的海面瞬間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


正如周侶雲在事後家書中記述的那樣:「11點5分,我們被船的猛擊撞醒了,聽船員說:我們的船和建元輪相撞了,而建元漸漸下沉。跑出了艙門,就聽見一片悲苦的呼救聲,我眼看著建元輪在5分鐘內就沉沒了,好多人都浮在水面上呼救,而我們的船,僅救起了他們兩個人,就預備繼續前進。功哥說:假使我們像那些人一樣浮在水面上呼救不應,將是如何不堪設想的事啊!」


當年報紙刊登的新聞稿


豈料,隨即便發生了更加「不堪設想的事」。兩艘輪船相撞後幾分鐘,路過事發海域的盛京輪收到建元輪發出的求救信號及時趕到。盛京輪詢問太平輪是否需要救援時,太平輪船長給出的回復竟是「一切都好!」於是,盛京輪開走,一個絕好的施救機會被輕易放掉。僅僅幾分鐘後,太平輪船長就接到旅客急報:下艙發現有進水現象。隨後,太平輪試圖自救,踉踉蹌蹌開了大約不到20分鐘,就因再也承受不住從艙底不斷湧入的海水,整個船體轟然沉沒,連救生艇也未來得及放下。在周侶雲生還後寫給父母的信中,有段文字,也印證了這一點:「船上的人因為慌了,大家都擠在救生船上,船主毫不管事,結果救生船並未放下水,等到船已萬分傾斜的時候,救生船還尚未放下水,繩子用刀也割不動。」


接下來,便有了周侶雲與表哥葉以功,以及其他全體乘客在隨船沉入冰冷的海水後,紛紛奮力掙扎求生的慘烈一幕。其記述之細緻詳盡,非親歷者難能想像。而在自救與救人之間,人性的體貼與疏離、美好與醜陋,也隨之纖毫畢現地上演。結果,表哥臨時教周侶雲「下水後不要慌而亂動,用兩支腳好好地打水」的辦法到底派上了用場,旱鴨子周侶雲後來被一艘前來施救的英國船救起,而「自己是會游水的「葉以功,卻最終沒能出現在生還者名單中。



那些被太平輪海難改變了的人生


在1949年兩百萬人潰退到台灣的整個過程中,太平輪海難,只是其中一段悲愴的插曲。當年,在中國沿海各個重要港口,類似太平輪這樣的生死離別在日復一日地上演。在太平輪出事前,1948年12月3日下午,一艘從上海開往寧波的輪船在吳淞口爆炸,遇難者據說有數千人。幾天後又有兩艘輪船相撞,一個月後太平輪沉沒。太平輪沉沒後第5天,祥興輪與一艘葡萄牙貨船相撞,葡萄牙船沉沒,僅23人倖存。


也有很多人,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最後沒有坐上死亡之輪。比如星雲大師就曾說:「我因為時間匆促,趕不及搭上那班輪船,而倖免一劫。」星雲大師把這看作是因緣使然。



海川輪船長手繪的太平輪與建元輪出事地點座標圖


在《太平輪一九四九》一書中,作者張典婉有如下一段描述:「2004年,我與《尋找太平輪》製作人洪慧真,在上海的第一個晚上與朋友張安霓用餐,一眼在餐廳看見白先勇,他為了《金大班的最後一夜》的舞台劇演出,來到上海。我們說明是為了拍攝《尋找太平輪》紀錄片而來,他手一指,指著餐廳角落吃飯的客人。『哪兒!你們該訪問他,他吐奶,沒上太平輪,救了全家。他就是學者、作家鄭培凱。當時鄭培凱全家已經買好了1月27日太平輪船票,只因鄭培凱吐奶,家人就退了船票買了機票。」

「如果不是太平輪事件,父親過世,我後來不會去念警校,也不會走上刑事鑒識這條路,也許就與父親一樣選擇當一名商人吧。」如今的美籍華人、刑事鑒識專家李昌鈺,常常這樣感慨。其父李浩民在太平輪上遇難時,李昌鈺才不到10歲。隨著父親的離世,優渥的生活就此結束,他最後因為警校減免學費而選擇了從警之路。


一直生活在上海的徐瑞娣,其父親當年是太平輪上的一名船員。她說:「父親遇難的時候,我只有三四歲,我只依稀記得跟母親到碼頭送父親。從此再也見不到了。」1949年後,徐瑞娣和母親留在了上海,「後來為了生活,母親改嫁,也很少再說起父親和太平輪。」



台北的王兆蘭,是官方公布的36名倖存者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目前在世的兩名倖存者之一。當太平輪傾覆時,她用力抓住弟弟和妹妹的手。她還記得母親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帶好弟弟妹妹!」母親和妹妹隨即被海浪捲走。遇難之後,王兆蘭的父親把她接回了台北,她的故事直到2010年後才為人所知。


葛克是太平輪海難倖存者中最知名的一位,當年任國防部參謀少校,其台灣之行是要趕在新年前把妻子家小帶到台灣,結果這趟旅程成了家人的不歸路,只有他倖存了下來。1949年後他在台灣,繼續在軍中服役。在海上被救後,他遇到了同樣在太平輪上失去親人的袁家姞,在太平輪悲劇發生後的第二年,他們結婚生子。而袁家姞在太平輪上失去的父親,即為袁世凱之孫袁家藝。


現居福建老家的葉倫明已經90多歲了,仍還記得太平輪海難。當年他家人在台灣做生意。葉老自1949年死裡逃生後,便與台灣的妻子失去了聯繫,直到1980年代葉老定居香港,成了香港馬拉松長跑的代言人,這才聯繫到台灣家人。得知妻子已改嫁,「他覺得很傷心,竟孤老一生」。晚年很多人慫恿他們復婚,葉老始終不願意,還說出了類似「我沒有結婚,她死了」這樣的負氣話。



太平輪遇難旅客紀念碑


至於當年的交大女生周侶雲,在寫下《太平輪脫險旅客的一封信》後不久,似乎便消失在了時代煙雲和茫茫人海中,不知所蹤。只有往事在她那封早年寫就的家書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長長尾聲,其中不見災難倖存者的些許慶幸與喜悅,滿紙皆是她一個人對於整場海難細節的捕捉與回放。也許終其一生,她都無從掙脫自己對於太平輪海難驚心動魄的濕冷記憶,就如她在這封信中的結尾處所言:「現在我眼睛一閉上,就覺得身體漂浮在水裡,漸漸往下沉,往下沉……」

人與自己所處的時代,以及與該時代直接或間接相關的天災人禍,究竟是個什麼關係?問題在空中飄著,答案至今仍沉睡于海底。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國史館 的精彩文章:

為什麼二戰時的日本要侵略這麼多國家?

TAG:國史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