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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蓬:「如果你突然瞎了該怎麼辦」

9歲失明,15歲彈吉他,

19歲上大學,21歲寫詩,

24歲開始四處漂泊。

他被稱為「中國最具人文氣質的民謠歌手」,

但他的世界卻只有黑色。

留在視覺中的最後印象是

動物園裡的大象用鼻子吹口琴。

盲人影院

 沉默如謎的呼吸

周雲蓬 

00:00/04:08

名人面對面

面對|周雲蓬

「一生病就覺得,

這有什麼戒不了的,全戒了」

周雲蓬剪了短髮,以新造型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

過去十幾年,在各大舞台上,他留長發,戴墨鏡的形象一直沒有變過。這次改變,是因為一場突發的大病——腦血栓。

許戈輝:我覺得你瘦了好多。

周雲蓬:對。

許戈輝:就那場病大概多久恢復了?

周雲蓬:住院住了十幾天,後來就開始自己恢復、鍛煉,有的時候是扎針灸啊什麼的。

許戈輝:算特別幸運,沒有任何的後遺症,對不對?

周雲蓬:也還有,手還是有點麻,左邊的手。

2016年6月的最後一天,周雲蓬在大連導盲犬基地訓練時突發腦血栓,緊急入院。幾番周折,檢查結果出來了,「多發性腦血栓」。

周雲蓬與導盲犬熊熊

周雲蓬在新書中寫到:

憑啥是我呀?比我喝得更多的、造得更狠的,大有人在,怎麼我的血管就「咣當」一下堵住了呢。

他想不通,覺得自己像屠格涅夫筆下的那隻麻雀:一聲槍響,別的麻雀都驚飛而起,只有他被打中了。

過去每逢吃飯,周雲蓬必須喝點兒;演出完太亢奮,抽根煙才能平復情緒。大病痊癒,周雲蓬不僅變了造型,還戒了煙,戒了酒,過起「養生」生活。

許戈輝:可是有的人覺得,比如說像喝酒或者是美食,這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享受,不是有一種說法嗎,我這些都拋棄了,我健康活著有什麼意義。

周雲蓬:只是那麼說而已,但是比起能走路能自由活動,你什麼都可以捨棄嘛,是吧。

許戈輝:所以戒酒、吃東西注意,這些對你來說都不是特別大的痛苦,不是太難戒掉的事?

周雲蓬:生病之前是很難的,那時候也覺得喝酒不好。一生病就覺得,這有什麼戒不了的,全戒了。生活中還有別的快樂,喝咖啡或者吃點好吃的,出去旅行,都能代替那些東西。

「當時我說,那你自己跳吧,

我得回家。」

周雲蓬童年的一大段時光,都是在醫院、火車、看病中度過。他寫過一篇名為《綠皮火車》的文章,講述這些年坐著火車到處跑的故事。患上眼疾之後,他跟著母親四處求醫,但最終還是沒能改變失明的命運。

周雲蓬:有一個故事,我七八歲的時候到上海去治眼睛。那時候眼睛有問題好久了,但是沒治好,就是越治越差,後來在上海就看不見了。我失明是在上海,在那兒看不見的。

然後我媽媽就領我到那黃浦江邊上說,哎呀兒子,你看你這看不見了,要不咱娘倆就跳江吧。她想這孩子將來可咋辦呢,這一輩子,還不如我們就一起跳江吧。我說了一句挺狠的話,這是我媽媽告訴我,我也忘了。我媽說,當時我說那你自己跳吧,我得回家。我媽就估計一下就失落了,那我也不跳了,算了。我媽這麼誇我,說一下就把這悲痛,變成了一個荒誕的、快樂的事。

「如果你突然瞎了你會怎麼辦?」

失明後,周雲蓬要經常面對周圍朋友的關心、詢問。

2003年,他寫了這樣一首詩,

《如果你突然瞎了該怎麼辦》。

許戈輝:我覺得這首詩就像一個社會調查似的,特別有意思。我拿到你這本詩集的時候,先獃獃地盯著這個名字。

周雲蓬:先問問自己是吧。

許戈輝:對,發了半天呆。要是這麼大一事,降臨到我頭上,我潑皮無賴,我不管了。我也不知道這些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曾經真的問過別人,調查過得到這些答案,你就給羅列進去了。

周雲蓬:這個源頭是,我記得很多人都會問我,說哎呀你看不見了,如果我看不見,我早跳樓了,我就聽這話特彆扭,那意思我活著,還是有點忍辱負重,或者說委曲求全是吧,不應該活著。就是很多人說話不過腦子,他可能想安慰你,哎呀如果我看不見,我可受不了,我早死了。這個彆扭勁總在心裡,後來就寫了這麼一首詩,如果你突然瞎了該怎麼辦,好像第一句就我要跳樓。

周雲蓬找到不同的人來回答,各地方言,各種答案,配上音樂,成為了一首歌。

如果你突然瞎了該怎麼辦

我要去跳樓

我要立即向我的女友提出分手,並祝她幸福

我要去殺人殺死我一生中最仇恨的人

我無所畏懼,吃泥土,喝陰溝里的水

如果你突然瞎了該怎麼辦

我給父母打電話,告訴他們以後多保重

我要想辦法毀掉一個純潔無辜的姑娘

...

——《如果你突然瞎了怎麼辦》

如果你突然瞎了該怎麼辦

 中國孩子

周雲蓬 

00:00/05:06

「那個幸福還是比吃那一斤肉,

更幸福一點」

黑暗降臨之後,這個世界的樣子在周雲蓬的記憶中慢慢淡去,但腦海中那些聲音的記憶卻不會褪色。

周雲蓬:反正那時候就有短波收音機,可以聽短波了,短波就是台灣的流行歌曲,那時候聽鄧麗君,劉文正,真是驚為天人。從那個短波里聽,哇,還能這麼唱歌,哇,這個歌這麼美,那個時候不叫美,心裡就覺得軟的。你就覺得,難道有這樣的音樂嗎?而且他們的廣播員聲音很柔美。

唱歌也是那種三月的小雨淅瀝瀝的,我覺得這種啟蒙吧,就包括鄧麗君,送你送到小村外。可喜歡放那個歌了,周圍都拉著窗帘,就黃色歌曲嘛,靡靡之音嘛,一聽這歌真好聽,這靡靡之音太好聽了。就對我們是一種啟蒙,覺得人是有柔情的一面,因為我們小時候都是鋼鐵,堅硬啊,就一下子,你身體里的東西就復甦了。

透過一個小小的錄音機,年輕的周雲蓬聽到了另一種生活,他嚮往外面的世界,背起一把吉他踏上了遊歷世界的路。從瀋陽到北京,從中國到世界各地,他踏過的土地越來越多、越來越遠。

周雲蓬:我不是很多人回憶童年的美好什麼的,想回到童年,我覺得童年一點都不好,青春的時候也不怎麼好。那個時候都不懂事,或者是還是沒有智慧,但我覺得現在是越來越好。其實我最快樂的還是旅行,前一陣去伊斯坦布爾,去撒哈拉,這麼多年,就在書里看到這個名詞,然後你真正走到那個沙丘上,抓一把細沙,那個幸福感還是不一樣。然後你在伊斯坦布爾坐船,在那個博斯普魯斯海峽里坐船,聽著那些汽笛,覺得我終於來到這個地方,那個幸福比吃一斤肉,還更幸福一點。

「傷口癒合了,當這個事情成為回憶的時候」

2011年,周雲蓬憑藉《不會說話的愛情》的歌詞,獲得了當年的人民文學獎優秀詩歌獎。

他曾經有過一段引發無數文藝青年艷羨的浪漫愛情,而現在已經回歸一個人的生活,但他並不介意分享自己在愛情中的故事。

不會說話的愛情

 牛羊下山

周雲蓬 

00:00/04:18

許戈輝:是不是一個女孩要跟你談戀愛,就有點不敢甩了你,否則的話道義上多說不過去?

周雲蓬:可能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們的感情已經沒有了,之間只有感激或者負債的那種感情。你說的保證是有,因為我也被人甩過很多回了,就是人家覺得太累了,或者覺得這個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了,我最不喜歡讓人感到歉疚了,我覺得讓人感到歉疚,是一種有點邪惡的東西。

許戈輝:那你會不會就因為這個,變得特敏感,她們甩你的時候,都怎麼跟你開口?

周雲蓬:都是說,我們還是不合適吧。

許戈輝:寫了歌以後有療傷的作用嗎,還是先傷口癒合了,再寫出的歌?

周雲蓬:對,我覺得是傷口癒合了,當這個事情成為回憶的時候。

「我不喜歡看透這個世界」

在16年突發中風,和「多發性腦血栓」對峙、和解後,他又立志像年輕時一樣打起精神重走萬里路。他先是去了香港,剃了個光頭,又飛到舊金山,看了美國創作歌手和詩人「朋克教母」帕蒂·史密斯的演唱會,還在洛杉磯的「沙漠之旅音樂節」上看了鮑勃·迪倫、滾石樂隊等「老山精」的表演。

很多朋友都說,周雲蓬是個有趣的人。就像他自己說的,對這個世界,他隨時充滿好奇。有時,他用手機拍照片發給朋友們,大家會回復各種不同的描述,他透過朋友們的眼睛,看到了照片中的風景。

許戈輝:就感覺你內心裡邊,一直有一股勁在驅動著你。

周雲蓬:我覺得可能是好奇心。我有時候想,是那種很要強的東西,但是又不完全是。如果我身上有什麼好的品質,支撐自己,就是好奇心。它是對世界的一種興趣,總是要有興趣。我覺得現在我也是有好奇心,所以愛出去旅行,然後還是喜歡看,閱讀一些書,就沒把世界看透,有的人說我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我沒有,我不喜歡看透這個世界。

編輯:劉夢琪、蒙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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