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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東南飛》方言版

《孔雀東南飛》序曰: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於庭樹。時人傷之,為詩云爾。

《孔雀東南飛》之現代視角:

焦仲卿:

優點:

事業單位,正式員工。雖然提職加薪很難,但是穩定。有房有車。

不足:

媽寶。工作繁忙,在家的時間少。

劉蘭芝:

優點

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高素質、高顏值。勤勞能幹。

不足:逆來順受,自己的人生大事不能自己做主。

焦母:囂張自大,不尊重孩子的意見。

劉母:尊重女兒,疼愛女兒,脾氣較好。

蘭芝哥哥:愛財慕名。

劉蘭芝說:恁媽又攆我走……既然她非叫咱離婚,那就離婚吧……

焦仲卿聽到「離婚」兩個字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便速速去見他的母親,說「媽!你咋是個這?!就我這能耐,娶到蘭芝已經是三生有幸。我們結婚才兩三年,她也沒犯什麼錯,你為什麼要趕她走呢?!」

焦仲卿母親說:「出息!瞧你那出息!她有啥好的?!自有主張,想怎樣就怎樣,一點不把我放在眼裡,我早看她不順眼了!好兒子別難過,媽呀又給你物色個好對象,長得漂亮極了!個子又高身材又好,可比蘭芝強多啦!」

焦仲卿說:「要是跟蘭芝離了婚我就打一輩子光棍!」

焦母拍桌大怒道:「我養活你個白眼狼!你就知道替她說話!打一輩子光棍你今天也得叫她走!」

焦仲卿不敢吭聲了,扭頭出門而去……

仲卿見到蘭芝,哽咽難語:「我是真捨不得你走,可是俺媽不同意……我明天要出差了,你先回娘家住兩天,等我回來就把你接回來……」

蘭芝答道:「算了吧!你也別難為情了,不是一回兩回了,你夾在中間也不好受!房子是你媽給你買的,這些家當好多都是我們結婚後置辦的,你好好愛惜,我啥也不要。」

言此,二人皆心痛不已,泣不成聲,淚眼迷離。

第二天劉蘭芝要走了,又是天將亮的時候。蘭芝上了妝,穿上體面漂亮的衣服。臨走時看見焦母還在怒不可遏的嘮叨,像罵、像卷。蘭芝拜別的話說不出來,低頭默默出門。焦仲卿送她回家,然後去出差。

劉蘭芝回到娘家,可氣壞了她的母親。劉母心疼又氣憤地說:「閨女哎!你的命就苦!從小媽就教你做飯、做家務、孝敬父母。卻偏偏攤上這麼個婆婆!沒事兒閨女,別難過,媽再給你找個好人家比他焦家強!」

蘭芝傷心的說,我不想再嫁人了!

劉母知道女兒心裡受傷至深,就不提她出嫁的事。但是時間一長,住在一起的哥嫂就不耐煩了。

焦仲卿單位里的同事知道他離婚了,都覺得可惜。那麼好個媳婦兒多難找啊!焦仲卿單位里的領導市長大人偷偷地托媒了,要介紹他兒子給劉蘭芝。媒人來到劉家,劉母說:「閨女剛剛離婚,現在心裡沒嫁人的想法兒。俺閨女連個小小的職員都配不上,更別說市長家的公子啦!您還是給市長家的公子尋謀個好人家吧!」

錯過了跟市長家攀親戚的機會,劉蘭芝的哥嫂感到惋惜。

市長托媒沒說成,書記聽說後,趕緊派了個做領導的下屬,排排場場的來劉家說媒,左鄰右舍都看到了。劉母又替女兒回話,可氣壞了蘭芝的哥哥。這次說媒沒有一下子拒絕,蘭芝哥哥說要勸勸妹妹,等兩天再回話。媒人回去了。蘭芝的哥哥開始勸說她:「你到底想怎樣?!縣長的兒子你不嫁也就算了,市長的兒子你還不嫁,你是有多好?!主席的兒子才配得上你是嗎?!你又沒個工作,天天住家裡誰養活你?……」

蘭芝媽一邊勸著兒子,一邊安慰著女兒。蘭芝的心徹底碎了。

這些天,焦仲卿出差都沒有回來。

過了幾天,蘭芝對母親說她同意嫁人。

書記家聽說婚事說下之後,趕緊託人看好日子,高檔的聘禮買了一大後備箱,彩禮準備了一摞,又是排排場場的前去定親了。日子定的很近,也是怕有什麼變動,早早把媳婦娶到家早安心!

一切都像是夢幻一樣。

蘭芝心裡根本沒有當年出嫁仲卿時的激動、緊張和欣喜。

仲卿回到單位被發了喜糖才知道蘭芝要嫁給書記的兒子了。

仲卿一把扔了喜糖,匆匆驅車趕去面見蘭芝。焦劉再次見面,是在湖邊的公園,這個公園人少,適合發泄情緒。仲卿一肚子憋屈:「說好了的,你為啥反悔?我這幾天都在爭取,全白費了!」

蘭芝淚流滿面說:「俺哥家我住不下去呀!你不要我我能去哪兒……」

兩個苦命的鴛鴦,哭成淚人。最後,仲卿忍痛祝福蘭芝,蘭芝也忍痛祝福仲卿。他們都不知道彼此在胡言著什麼。此時的仲卿生無可戀,暗暗想著上山出家做和尚,了卻凡塵,再不下山。臨別,仲卿要送蘭芝,蘭芝說不用了,我打個車走吧。蘭芝目送仲卿的車遠去。天色漸晚,蘭芝散步在湖邊,她想平靜平靜。卻怎奈一個人孤苦凄涼!她脫掉高跟鞋在水邊的軟泥上走走,湖水涼涼地沒過她的腳面~這個冰涼度比起內心的冰涼度差的太遠了,根本不能平衡得住!晚風徐來,水波不興!黑暗的湖水像要吞噬一切生命。蘭芝慢慢悠悠地走向湖水深處,她根本沒有恐懼。湖水沒過了她的腳踝、小腿、大腿、胯部,此時蘭芝已經被湖水的浮力作用得不能踩穩湖床,一個踉蹌她就跌倒在齊腰的湖水裡,此時心與水的冰涼度近乎一致。蘭芝感覺舒服許多!但是湖水讓她不能呼吸,口鼻全部進水,她難受得掙紮起來!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仲卿回到家,沒有吃飯,沒有說話。獨自一人回到房間,偌大的鴛鴦床,冷冷清清!仲卿這邊的床頭燈亮著,蘭芝的那邊暗著,他的眼淚又來了……自從長大以後,他少有這樣抽噎痛哭了,他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孩子。就像死了媽的孩子,好像一下子不知道未來的路該往哪裡走。不知道過了多久,仲卿睡著了,他夢見他娶蘭芝的那一天:旌旗蔽空,鸞鳳和鳴。親朋好友前呼後擁,其樂融融,一派熱鬧的景象……突然,仲卿媽難看的臉色就出現了,她噘著嘴板著臉在發牢騷,蘭芝在委屈地哭泣……突然又是一幅別離的畫面,蘭芝對仲卿說:「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打車回去。」然後蘭芝淹沒在夜下冰冷的湖水中……

仲卿喊著蘭芝從夢中驚醒,看了看這張他們一起睡過得大鴛鴦床,依舊冷冷清清。他不知道,蘭芝真得走了。

第二天,仲卿沒有像往常一樣積極地去上班。他聽說到蘭芝真得走了,絕食一天。滿腦子都是蘭芝,她的種種,他們倆在一起美好時光,如在昨日。

焦母擔心壞了,敲著門哭著說:「兒子,你開開門吧,吃點東西吧,是媽錯了!媽不該逼你們離婚,是媽不好……你要有個好歹媽可怎麼活呀!……」

一個人之所以心硬,是因為他經歷過常人所不能經歷的痛苦吞咽了很多委屈。焦母就是心個硬的人,她雖然一時痛苦,心疼兒子,怕兒子想不開。但兒子真的死了,她自然有扛下去的勇氣。這也是不幸的生活煉就出來的人類一種特異功能。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慰累的焦母在一旁休息。仲卿走出房間,開口說:「媽,您別難過了!俺爸走得早,您寡婦熬兒不容易,把我跟哥哥妹妹拉扯大,吃了不少苦。打小您就是我們仨的主心骨,我們都聽您的話。但我愛蘭芝是真心的……沒事媽,不提她了。天兒冷了,您多注意身體。我還真餓了,一天沒吃東西了……」

仲卿吃了不少飯菜,像小時候一樣。焦母看他吃得那麼開心,覺得滿滿的幸福,像很多年前,娘仨相依為命的時候。

仲卿吃完飯,說出去上個廁所。夜下,院子里的那棵歪脖棗樹又勾起了仲卿的回憶:蘭芝愛吃棗,每年中秋,仲卿都會上到棗樹上摘棗給蘭芝和妹妹吃。然後他用竹竿把棗子打落下來,蘭芝會撿到框里,把葉子除掉,晾乾,過年做成美味的糕點……

仲卿現在才發現,棗樹的樹冠朝著東南的方位,那正是蘭芝家的方位。蘭芝,蘭芝,仲卿想去找她,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如今陰陽兩隔,你在那邊冷不冷餓不餓?可有地方住?……仲卿上到棗樹上,向下看只是凄涼的院子,再也看不見仰臉笑望的蘭芝……仲卿摸了摸腰帶,抽了下來,繫到樹枝上,嘴裡輕聲念叨:「蘭芝別怕,我這就來照顧你!你先等等我啊,我這就來了……」仲卿把脖頸套進腰帶,利索麻利的吊在樹枝上……

至此,兩個可憐的人相見黃泉……

附:

孔雀東南飛

孔雀東南飛 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織素 十四學裁衣

十五彈箜篌 十六誦詩書

十七為君婦 心中常苦悲

君既為府吏 守節情不移

賤妾留空房 相見常日稀

雞鳴入機織 夜夜不得息

三日斷五疋 大人故嫌遲

非為織作遲 君家婦難為

妾不堪驅使 徒留無所施

便可白公姥 及時相遣歸

府吏得聞之 堂上啟阿母

兒已薄祿相 幸復得此婦

結髮同枕席 黃泉共為友

共事二三年 始而未為久

女行無偏斜 何意致不厚

阿母謂府吏 何乃太區區

此婦無禮節 舉動自專由

吾意久懷忿 汝豈得自由

東家有賢女 自名秦羅敷

可憐體無比 阿母為汝求

便可速遣之 遣去慎莫留

府吏長跪告 伏惟啟阿母

今若遣此婦 終老不復娶

阿母得聞之 槌床便大怒

小子無所畏 何敢助婦語

吾已失恩意 會不相從許

府吏默無聲 再拜還入戶

舉言謂新婦 哽咽不能語

我自不驅卿 逼迫有阿母

卿但暫還家 吾今且報府

不久當歸還 還必相迎取

以此下心意 慎勿違我語

新婦謂府吏 勿復重紛紜

往昔初陽歲 謝家來貴門

奉事循公姥 進止敢自專

晝夜勤作息 伶俜縈苦辛

謂言無罪過 供養卒大恩

仍更被驅遣 何言復來還

妾有綉腰襦 葳蕤自生光

紅羅復斗帳 四角垂香囊

箱簾六七十 綠碧青絲繩

物物各具異 種種在其中

人賤物亦鄙 不足迎後人

留待作遣施 於今無會因

時時為安慰 久久莫相忘

雞鳴外欲曙 新婦起嚴妝

著我綉夾裙 事事四五通

足下躡絲履 頭上玳瑁光

腰若流紈素 耳著明月當

指如削蔥根 口如含珠丹

纖纖作細步 精妙世無雙

上堂謝阿母 母聽怒不止

昔作女兒時 生小出野里

本自無教訓 兼愧貴家子

受母錢幣多 不堪母驅使

今日還家去 念母勞家裡

卻與小姑別 淚落連珠子

新婦初來時 小姑始扶床

今日被驅遣 小姑如我長

勤心養公姥 好自相扶將

初七及下九 嬉戲莫相忘

出門登車去 涕落百餘行

府吏馬在前 新婦車在後

隱隱何甸甸 俱會大通口

下馬入車中 低頭共耳語

誓不相隔卿 且暫還家去

吾今且赴府 不久當還歸

誓天不相負

新婦謂府吏 感君區區懷

君既若見錄 不久望君來

君當作磐石 妾當作蒲葦

蒲葦韌如絲 磐石無轉移

我有親父兄 性行暴如雷

恐不任我意 逆以煎我懷

舉手長勞勞 二情同依依

入門上家堂 進退無顏儀

阿母大拊掌 不圖子自歸

十三教汝織 十四能裁衣

十五彈箜篌 十六知禮儀

十七遣汝嫁 謂言無誓違

汝今何罪過 不迎而自歸

蘭芝懟阿母 兒實無罪過

阿母大悲摧

還家十餘日 縣令遣媒來

雲有第三郎 窈窕世無雙

年始十八九 便言多令才

阿母謂阿女 汝可去應之

阿女含淚答 蘭芝初還時

府吏見叮嚀 結誓不別離

今日違情義 恐此事非奇

自可斷來信 徐徐更謂之

阿母白媒人 貧賤有此女

始適還家門 不堪吏人婦

豈合令郎君 幸可廣問訊

不得便相許

媒人去數日 尋遣丞請還

說有蘭家女 丞籍有宦官

雲有第五郎 嬌逸未有婚

遣丞為媒人 主簿通語言

直說太守家 有此令郎君

既欲結大義 故遣來貴門

阿母謝媒人 女子先有誓

老姆豈敢言

阿兄得聞之 悵然心中煩

舉言謂阿妹 作計何不量

先嫁得府吏 後嫁得郎君

否泰如天地 足以榮汝身

不嫁義郎體 其往欲何雲

蘭芝仰頭答 理實如兄言

謝家事夫君 中道還兄門

處分適兄意 那得自任專

雖與府吏約 後會永無緣

登即相許和 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 諾諾復爾爾

還部白府君 下官奉使命

言談大有緣 府君得聞之

心中大歡喜 視歷復開書

便利此月內 六合正相應

良吉三十日 今已二十七

卿可去成婚 交語速裝束

絡繹如浮雲 青雀白鵠舫

四角龍子幡 婀娜隨風轉

金車玉作輪 躑躅青驄馬

流蘇金縷鞍 齋錢三百萬

皆用青絲穿 雜采三百疋

交廣市鮭珍 從人四五百

鬱郁登郡門

阿母謂阿女 適得府君書

明日來迎汝 何不作衣裳

莫令事不舉 阿女默無聲

手巾掩口啼 淚落便如瀉

移我琉璃榻 出置前廳下

左手持刀尺 右手執綾羅

朝成綉夾裙 晚成單羅衫

暗暗日欲暝 愁思出門啼

府吏聞此變 因求假暫歸

未至二三里 摧藏馬悲哀

新婦識馬聲 躡履相逢迎

悵然遙相望 知是故人來

舉手拍馬鞍 嗟嘆使心傷

自君別我後 人事不可量

果不如先願 又非君所詳

我有親父母 逼迫兼弟兄

以我應他人 君還何所望

府吏謂新婦 賀君得高遷

磐石方且厚 可以卒千年

蒲葦一時韌 便作旦夕間

卿當日勝貴 吾獨向黃泉

新婦謂府吏 何意出此言

同是被逼迫 君爾妾亦然

黃泉下相見 勿違今日言

執手分道去 各各還家門

生人作死別 恨恨那可論

念與世間辭 千萬不復全

府吏還家去 上堂拜阿母

今日大風寒 寒風摧樹木

嚴霜結庭蘭 兒今日冥冥

令母在後單 故作不良計

勿復怨鬼神 命如南山石

四體康且直

阿母得聞之 零淚應聲落

汝是大家子 仕宦於台閣

慎勿為婦死 貴賤情何薄

東家有賢女 窈窕艷城郭

阿母為汝求 便復在旦夕

府吏再拜還 長嘆空房中

作計乃爾立 轉頭向戶里

漸見愁煎迫

其日牛馬嘶 新婦入青廬

奄奄黃昏後 寂寂人定初

我命絕今日 魂去屍長留

攬裙脫絲履 舉身赴清池

府吏聞此事 心知長別離

徘徊庭樹下 自掛東南枝

兩家求合葬 合葬華山傍

東西植松柏 左右種梧桐

枝枝相覆蓋 葉葉相交通

中有雙飛鳥 自名為鴛鴦

仰頭相向鳴 夜夜達五更

行人駐足聽 寡婦起彷徨

多謝後世人 戒之慎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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