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與神 薩德的哲學
薩德侯爵的文字是一種對於人性的顛覆和對最原始慾望的揭露。在道德相對論(Morality Relativism)的支持之下,薩德挑戰了所有人們所熟知的美德,尤其是忠貞。
*薩德侯爵,是一位法國貴族和一系列色情和哲學書籍的作者,以色情描寫及由此引發的社會醜聞而出名。由於他的作品中有大量性虐待情節,被認為是變態文學的創始者;後與同以形同被虐心理著稱的奧地利作家馬索赫(Masoch)齊名,薩德主義(Sadism)與馬索赫主義(Masochism)合稱為「SM」,即是現今「虐戀」的代名詞。
我曾經說過我偏好瘋狂而絕望的文字,但薩德的文章中充滿了瘋狂和歡愉。他的文章或許也有壓抑,但是長期的隱忍和絕望最後卻帶來如潮水般的宣洩。男人永遠是慾望的宣洩者,而女人只能盼望在疼痛中獲得男人賜予的快感。薩德在書中寫道,堅貞的女人永遠不會像淫蕩的女人一樣獲得幸福。他的極端給法國大革命之後的女權主義者帶來了很長時間的困擾:他的文字到底是對於絕對男權的嘲諷,還是一個淫亂者的自我陳述?但不論他是不是一個女權主義者,他在書中所展現出的對於神權的蔑視,對於道德相對論的推崇都很值得思考。
首先,他是一位優秀的作家。薩德的文體格式從哥特式的見證者敘述到散文式的抒情,而每種文體都展現出了慾望與強權的交織。在《淑女的眼淚》中,他藉由洛桑熱伯爵夫人的視角,展現了一位向她投靠的落魄貴族千金被其他貴族,一位醫生,一夥土匪和幾位教會人員輪姦的故事。洛桑熱伯爵夫人是一位高級妓女,她下毒謀害了自己的丈夫之後數次與大資產階級通姦,藉此獲得了無盡的財富與貴婦人的地位,而她貞潔的妹妹則被人強姦,最後失去了自己所珍視的處女之身,流落街頭。在薩德的文章里,女人保守自己的貞潔是毫無意義的,倒不如用肉體去換取金錢與地位。所有純真而貞潔的少女,最後都被人姦汙,都受到了強制性的性虐待。在《閨房哲學》中,薩德用最細膩的筆法展現了一個想要與情夫私奔卻最後反悔,回到了家中的女人的心理歷程。露露,本書的主角,生活在對於安逸生活和瘋狂激情的雙重嚮往之中,她的糾結與內心兩種想法的衝撞構成了本書的基調。不論薩德的內容包含了怎樣的黑暗與癲狂,他的敘事可以被稱作是細膩而悲劇性的,有一位作家曾經評論到:「薩德侯爵是色情文學界的莎士比亞。」
其次,薩德的哲學由三方面展開:他對於宗教的鄙夷,對於道德的不信任和對於兩性關係的獨特看法。
有些哲學家聲稱,薩德侯爵是一位無神論者(Atheist),而我更願意相信薩德信仰自然神論(Deism)。薩德侯爵藉由書中的克雷芒之口,抒發了自己對於自然神的狂熱崇拜。薩德的論證邏輯極為清晰:人的愛好來源於自然的賜予,而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所以自然賜予所有人的愛好都應當是平等的。他還堅信自然神所賜予的一切都一定是正確的,並聲稱「若是自然神賜予了我毀滅的特性,那我就應當去毀滅」。
「因為自然的最首要的、最肯定的啟示就是要他使自己幸福,無須顧忌以任何他人為代價。」
他對於宗教的描述局限於教會內的腐敗和形式主義。薩德曾描繪過一個教堂,裡面的四位教職人員圈養了四組不同年齡段的女性供以淫樂,而該地區的大主教對此情況一無所知,或者是知道之後也不曾在意。他諷刺教職人員虛與委蛇,貞潔少女心目中的上帝只能為人們帶來痛苦和束縛。
道德則是他嗤之以鼻的東西。薩德厭惡束縛了個體性的一切權威或者習俗,他認為這些習俗或者說道德法則,都是強加於人的。他甚至在書中描寫過一種達爾文主義的道德論,強者應當理所當然的征服弱者,而強者的規則便是道德。人性是不存在的,共情也是不存在的,在他世界裡的人類不會有平等的概念,只有絕對的強者(奴隸主)和服從的弱者(奴隸)。
而兩性關係也是他文章中的一個重點。遵循他的道德原則,女人即弱者,男人即強者,所有的女人都應該服從男人。所以在薩德的文中,女人可以被男人任意褻玩,甚至連無力的男性(如男孩),也應當服從強壯的力量。他的父權主義也是建構在他的道德框架之上,而這種父權主義對於後世的影響不得而知。薩德對於性的描寫使他成為了虐戀文化的鼻祖,薩德的姓也成為了SM中Sadism的前綴。他希望女人能在受虐中獲得快感,而且他也很清楚地認知到,某些女人是會在這個過程中獲得快感的。
雖然他的性行為描寫極為細膩與詳細,但是充滿了全文的比喻(如將女人身體比喻成祭壇)卻完全沒有為了引起讀者的性衝動而服務。這更像是一本文學,為了反映作者的思想和情感而出現,而不是為了發泄作者的慾望,因為薩德的情感中包含了慾望,也包含了一切正常人類所不能理解的偏執。
薩德或許可以活在一個性解放的時代,卻決不能活在18世紀的法國。但我看了看隔壁同學的百度網盤,突然意識到薩德甚至不能生活在21世紀的中國,一個李銀河說,「對於色情材料的看法沒有達到現代社會」的地方。
最後送給大家一句我們的好朋友溫斯頓先生說的話:「痛苦是最高級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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