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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多納,超脫體育的「左派」政治領袖

歐洲金靴,豈止足球

「對於中華人民共和國,我想對你們說一聲,『謝謝』(中文)。我們將繼續堅持『一個中國』原則。中國已經是賴比瑞亞最可信賴的盟友之一。我希望中國和賴比瑞亞兩國關係在我就任期間得到進一步鞏固。」

這段鏗鏘有力的就職演說,發生在1月22日的賴比瑞亞,一個從CCTV5走到CCTV1的男人——喬治·維阿,當選新一屆賴比瑞亞總統。

當然,本文的重點不是這位前米蘭巨星,但是引子揭出的足球明星與政治之間的曼妙關聯,則是本文主角——迭戈·馬拉多納的人生重跡。

足球貴為世界第一運動,其罕有其匹的聚眾效應,造就了這項體育文化中割避不掉的政治風浪。當足球技藝帶來的膜拜,聚合了更為狂熱的政治崇拜,這種精神信仰造就的力量將無限磅礴。

不同於喬治·維阿、卡拉澤、舍甫琴科和羅馬里奧等從綠茵場步入政壇的巨星,一個不依附於任何政黨、不被任何主流國家的領導人承認、始終奔波在亂世洪流之中的阿根廷球王馬拉多納,在筆者看來反而比那些西裝筆挺、板眼端莊的政客們更具魅力。

當仗劍狂放的少年們一個又一個成了新的惡龍,老馬卻仍舊是那個噴涌著熱血的拉美大陸「左派」政治領袖。

曾有人語:「政治使人年輕」。

美國將他推向卡斯特羅

馬拉多納有兩大畢生之政治偶像:菲德爾·卡斯特羅與切·格瓦拉,兩位古巴共產黨的締造者與古巴獨立運動、反美帝國霸權主義革命的領導者。

這兩人的頭像,也依次融入進了馬拉多納的身體里,格瓦拉紋在他的右臂——1986年在墨西哥世界盃奪冠後,在更衣室揮舞著球衣、帶領隊友高呼「阿根廷!阿根廷!」的右臂;而卡斯特羅則紋在他的左小腿——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連過五人羞辱武裝入侵馬島的大英帝國的那條左腿。

(圖)「為了紀念格瓦拉,我把他的頭像刻在我的手臂上,他是個叛逆者,我也是,他為了追求自由願意獻出生命,我也願意。卡斯特羅是個慈祥的老人,也是個堅定的鬥士,在他的身邊,我永遠也不會感到孤獨,也永遠也不會感到害怕……」

馬拉多納政治信仰的塑成期是上世紀90年代,那是一個屬於美利堅的輝煌歲月:龐大的蘇聯社會主義帝國被美式顏色革命不用一兵一卒輕鬆摧毀,成為美國資本代言人的葉利欽用「休克療法」將蘇聯國有資產變賣、引流至華爾街與西歐;正在崛起的社會主義中國遭遇了美國一手主導的銀河號事件與台海危機;越南、古巴、委內瑞拉等戰略地緣重地,均被美國扶植的反對派攪動得民不聊生……在這種國際背景下,時刻與普羅大眾保持統一陣線的馬拉多納,走到了美國的對立面。

1994年夏天,美國世界盃開幕,這屆杯賽更是直接推動美國這個國家,成了馬拉多納心中不可扭轉的可憎邪靈。

小組賽,奪冠大熱阿根廷4比0血洗希臘,馬拉多納與隊友打出精湛配合、禁區前沿地帶先撥後抽、攻破希臘人城池。這粒精彩紛呈的進球直到19年後,阿根廷後輩梅西才再一次複製(巴薩4比0米蘭)。但是無人可料,這個進球、這場比賽成了馬拉多納世界盃生涯的絕唱。

老馬興奮地沖向場邊對著攝影機怒目咆哮——那一刻,彷彿1986年的馬拉多納回來了,那些像筆者一樣將老馬珍藏心底的擁躉們,久久站立,為他艱難而勇敢的回歸、為這粒偉大的進球淚流滿面……

次日,他被FIFA組委查出服用麻黃鹼被驅逐出阿根廷隊。從天堂到地獄,從「天使」到「惡魔」,歷史上任何一個球星的人生大概都不及馬拉多納這般跌宕起伏、充滿變數。

直到今天,馬拉多納依然對那一次禁賽風波耿耿於懷,認為是美國方面與國際足聯相勾結,剝奪了他和阿根廷人民的世界盃,「他們懼怕阿根廷人民,他們懼怕我,他們只能用如此下流的方法來趕走我!」

儘管醜聞纏身,但馬拉多納並沒有躲起來,陰鬱消沉絕不是老馬的脾性。當貝利說國際足聯應當因為馬拉多納吸毒而收回他的「世紀最佳球員」稱號時,老馬主動還擊,「虛偽的政客!這個叫貝利的傢伙是我最不喜歡的人之一。」

馬拉多納的毫無懼色和無限真實,反而贏得更多第三世界國家球迷與民眾的敬重和原諒——這或許才是馬拉多納之所以成為馬拉多納的原因:民粹主義、愛國情懷、自私好色卻心繫百姓、自暴自棄卻擅循良諫、口無遮攔卻真誠果敢……

當這些特質全部濃縮在他1米68的粗壯身體之中,當他始終與阿根廷底層民眾血脈相連,或許再多的污濁都抹不去他形象的偉大:1994~2005年的馬拉多納總被吸毒、肥胖、心臟病和肺炎等無情困擾,2003年甚至和青梅竹馬的克勞迪婭離婚,重要原因便是爆出義大利私生子,而毒品更是讓他兩度住院兩度病危……在他人生最失落的時刻,有一個人對他伸出了援手:菲德爾·卡斯特羅。

(圖)「菲德爾就像我的第二個父親,我欠了他很多。」

格瓦拉是馬拉多納的神交豐碑,而卡斯特羅不同,他是老馬生活中的導師、政治上的領路人,老卡在拉美世界的巨大影響力,如同中國的毛澤東曾經在東南亞與非洲大陸的席捲潮流。

從阿根廷社會底層一路滾爬而來的馬拉多納極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卡斯特羅的身邊,因為政治信仰之契合,更因為忘年情誼之摯真。

2000年之後,多次受困於毒癮和心臟以及呼吸系統疾病的馬拉多納曾經在古巴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卡斯特羅的關照讓老馬得到了最好的治療。

「我差點喪命,那個時候阿根廷很多醫院都不想治療我,覺得我是一個大麻煩,是菲爾德在哈瓦那為我打開了一扇門。」貴為舉世景仰的超級巨星,馬拉多納也曾體會過世態炎涼,在落難時真正站在他身邊的人少之又少,卡斯特羅是那個唯一永遠溫情脈脈的老夥伴。

(圖)「體育迷」卡斯特羅晚年與老馬戲耍足球

2016年11月,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反帝國主義殖民運動、民族獨立運動偉大的先驅者、領導者與革命者菲德爾·卡斯特羅,在祖國古巴溘然長逝。馬拉多納前往哈瓦那弔唁,淚灑長街。

其實早在之前數年間,美國領銜的西方國家便在不斷杜撰老卡離世的虛假謠言。為了擊碎謠言,卡斯特羅在2015年1月甚至給馬拉多納寫了一封親筆信,「你去告訴那些媒體,我很好。」隨後馬拉多納公開了這份信函,並且亮出了卡斯特羅的親筆簽名——這樣的待遇,全世界只有馬拉多納能夠享受到

「我很快就要年滿90歲,很快,我就會像其他所有人一樣,都要面臨那個時刻……」正如卡斯特羅自己在駕鶴前幾個月說的那樣,他不怕霸權,他不懼炮火,他無畏暗殺,他唯一敵不過的就是時間。

當噩耗終於傳來的時刻,作為卡斯特羅晚年最親密的朋友、麾下三門徒之一的馬拉多納(另兩位是查韋斯與莫拉萊斯)的悲痛常人難以體會。

面對媒體的包圍,老馬只留下了一句簡單的話,「我這就去古巴,去送別我的老友。」

擁抱委內瑞拉,擁抱查韋斯

2010年7月22日,這是一個拉美社會爆發大地震的日子: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宣布,正式和哥倫比亞斷交,並且下令哥倫比亞駐委內瑞拉的外交人員在72小時內離境——令全世界記者與政客震驚的是,查韋斯是在當天和馬拉多納會面時當眾宣布這個決定的。

於是,遠道而來「打醬油」的老馬,一不小心成了這一重大外交事件的直接見證人。

從新千年開始,馬拉多納開始與查韋斯走近,並不斷將自己的影響力從布宜諾斯艾利斯滲透至加拉加斯。卡斯特羅晚年,由於身體原因,對於南美世界的政治活動不再身體力行,這種情況下委內瑞拉首腦查韋斯逐漸成為了馬拉多納新的政治兄長。

2010年夏天的斷交風波,查韋斯手腕強硬的直接原因是哥倫比亞不久前向美洲國家組織提出申訴,抗議委內瑞拉暗中支持哥反政府武裝分子的恐怖活動。查韋斯說,「哥倫比亞政府從未間斷對委內瑞拉的懷疑,而且這種懷疑有越演越烈的趨勢,所以,和哥倫比亞斷交是為了維護國家尊嚴必須做的一件事。」

阿根廷媒體分析,查韋斯說這番話的時機,選擇得很特別,那就是在會見馬拉多納的時候宣布這個決定,這讓站在一邊的老馬當時有些措手不及,因為老馬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突然成為重大政治事件的見證人,甚至從一定程度來說,他也被查韋斯拉入了反對哥倫比亞的集體中,「被外交」了——查韋斯明顯想利用老馬的巨大人氣為自己的決定加分。

儘管遭遇的外交情況有些突然,但當時見多識廣的馬拉多納在記者面前還是很快平靜下來,他表示了對查韋斯總統的支持,「我傾聽和支持查韋斯總統的所有決定,我也一直仰慕委內瑞拉的人民。」並表示:「實際上哥倫比亞的人民並沒有錯,這一點查韋斯總統說得很清楚。」

馬拉多納那一次前往委內瑞拉,其實是打了時任阿根廷足協主席「沙皇」格隆多納一個措手不及,因為格隆多納原本定於當月20日與馬拉多納商談國家隊帥位續約。但18日從委內瑞拉傳來消息,查韋斯總統透露:「馬拉多納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他要來這裡,周一或周二到。他對我說『我想去你那裡轉轉』,我說那你來為一場足球和一場壘球比賽開球吧,他說『就這麼定』。」

很顯然,向來鄙斥阿根廷足協官僚作風與腐敗風氣的老馬,把格隆多納的續約談判丟在了腦後,「續約?這個不急,國家隊離不開我的。」他忘了不久之前自己的球隊剛剛被德國4比0血洗。

老馬對查韋斯稱讚有加:「能站在查韋斯這樣的偉大人物身邊,我非常自豪,他為自己的國家,為自己的人民,為自己的理念而奮爭。」他還表示:「我堅定支持查韋斯,至死不渝。」

阿根廷國內有不少媒體對馬拉多納出席委哥斷交的做法提出批評,《民族報》就說:「如果你是平民百姓,那你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但你是國家隊主帥,在某種意義上代表了所有阿根廷人。你可以參加體育館的揭幕儀式,但你不能參與這類政治事件。」

但是馬拉多納對於阿根廷民間這些對政府趨炎附勢的媒體顯然不以為然,「這些報紙都是親美的,他們放的屁我一個字都不會聽!」

上世紀90年代,馬拉多納曾經支持右翼勢力和阿根廷總統梅內姆的新自由主義。然而在實踐中老馬發現,右翼立場既不符合他的出身、也不符合他的性格特點、更不符合他的反美情緒。很快,他徹底轉向了左派,投奔了哈瓦那,投奔了卡斯特羅。

而在卡斯特羅晚年的日子裡,委內瑞拉軍政強人、卡斯特羅的「大弟子」查韋斯,成為了拉丁美洲左派政治的新領袖。查韋斯1998年當任委內瑞拉總統,當時得票率56.2%,一切都在民主票選程序中完成,但是美國非要污衊他是獨裁者,於是全世界主流媒體也得跟著說,然後很多人就信了……

所以查韋斯從一開始的政治立場就是極度反美的,他的所有改革措施都在指向「民族經濟自覺、反對外資吸血、石油價格獨立、打擊極端市場化與私有化、增持國有資產」——這些對抗美國金融掠奪的手段。

2001年小布希上任之初,查韋斯便贈與其一記猛烈的下馬威:與古巴簽署了一份為期五年的石油協議——這等於直接向美國宣戰!如此政治風範,得到了馬拉多納極大的讚揚與欽佩。

與卡斯特羅一樣,查韋斯也處在CIA暗殺的威脅之下,這反而為其形象增輝。查韋斯當政時期,馬拉多納成為他最親密的反美盟友、政治兄弟。

馬拉多納曾在查韋斯的電視節目中說:「我討厭來自美國的一切。我用我的全部力量討厭它。」

2005年中美洲峰會,拉美各界左翼人士齊聚一堂,舉行聲勢浩大的「反美大串聯」。其中三大領袖正是以反美著稱的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原住民出身的玻利維亞左翼總統莫拉萊斯(當時還是總統候選人)與馬拉多納——從那時起,迭戈·馬拉多納這個名字就被美國人記在了小本本上。

2007年的委內瑞拉美洲杯開幕式上,馬拉多納作為賽會特邀嘉賓,又一次與查韋斯和莫拉萊斯坐在了一起,且這一次是坐在兩位總統中間,風光無兩。

前文提及,這三人是卡斯特羅晚年的三大門徒,而彼時委方也邀請了卡斯特羅兄弟出席開幕式,只是卡式兄弟因安全問題謝絕——整個拉丁美洲,到處都是CIA的殺手

為揭幕戰開球時,這三位「左派」政治家組成一個小聯盟:莫拉萊斯小試身手表演了一下他的球技,而後查韋斯把球輕輕傳給老馬,老馬則用他的黃金左腳象徵性地撥弄了一下皮球,比賽應運而始。

當時有委內瑞拉媒體稱之為「偉大的左派足球聯盟」。

反美,老馬是認真的

2014年2月25日,馬拉多納在社交網站上宣布:「這是一個令人非常激動的時刻,我和Telesur公司簽下了工作合同。委內瑞拉是我的老朋友,我尊敬他們的總統馬杜羅先生,我也喜歡這裡的任何事物,在此我也要特別提到我的偉大朋友查韋斯,我永遠不會忘記他。」

那一天,老馬與委內瑞拉的Telesur公司簽下了工作合同,在巴西世界盃期間,老馬將會在該公司擔任解說員一職。

馬拉多納當時毫不掩飾地強調,這次簽約是「政治足球」,他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能夠同委內瑞拉人民交朋友。球王甚至還表示,他個人和委內瑞拉人民一樣「非常痛恨美國」。

南美媒體彼時解讀,馬拉多納簽約委內瑞拉公司,有著自己極為明確的政治立場考量,他需要在查韋斯因病離世後繼續擴大自己的政治影響力,通過深化與馬杜羅總統——這位繼承「查韋斯路線」的委總統的關係,以形成對美國霸權主義的持續對抗。

馬拉多納過去20年間不止一次地在公開場合表示,貝利、普拉蒂尼、格隆多納和美國政府是世界上「最惡毒的毒瘤」,因為他們是「權貴的一方」,而自己是「人民的一方」。這樣的政治立場使得他與卡斯特羅、查韋斯、莫拉萊斯乃至非洲和中東的部分國家走近,而與國際足聯、歐足聯、阿根廷足協以及許多國際組織疏遠。

(圖)馬拉多納近些年成為阿聯酋、卡達等中東國家的座上賓

前文提及,1994年馬拉多納因為禁藥風波不幸告別美國世界盃,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不但是老馬的最後一屆世界盃之旅,也成為了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次美國之旅。從1994年世界盃後,馬拉多納此生再未登上美利堅的國土。

2016年夏天,馬拉多納想要帶著小外孫本哈明(阿圭羅之子)去美國迪斯尼樂園遊玩,但美國使領館卻拒絕給他發放簽證。

美國之所以拒絕老馬,正是因為他與古巴革命領袖卡斯特羅以及委內瑞拉已故總統查韋斯、現任總統馬杜羅有密切關聯,這三位人物都是美國政府的死敵。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老馬第一次遭美國拒簽。2000年,馬拉多納曾希望到美國佛羅里達戒毒,當時美國就拒絕了他的申請。同時受到美國的影響,歐洲方面也沒有給予老馬簽證方面的關照。最後他不得不在卡斯特羅的幫助下,前往哈瓦那接受醫護治療。

在著名的紀錄片《馬拉多納》中,老馬曾用超乎尋常的氣魄發動了一次對美國的口水總攻,比如「布希有炸彈,但沒有權力」

在整部紀錄片中,馬拉多納多次穿上一件印有「布希,垃圾」字樣的反美T恤衫,從1994年到今天,馬拉多納一直在旗幟鮮明、口無遮攔地反美,在紀錄片中,馬拉多納說:「布希是什麼?他就是世界頭號殺人犯!他擁有的炸彈可以炸掉半個地球,他每年販賣的炸彈也可以炸掉半個地球!」

在馬拉多納眼中,美國總統這個位置從來就沒有擁有過真正的權力:「布希看上去擁有一切,但一個政治家是否偉大,從來就不是看他擁有什麼,權力大小不是靠擁有多少來決定的。」——這樣犀利的政治觀點從一個足球運動員口中說出,實在令人興奮。

「他如果沒有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一定會成為一個革命者。」導演庫斯圖裡卡如此評價他眼中的馬拉多納。

反美,在馬拉多納看來關鍵是「反美國文化的壟斷侵略」。老馬曾說:「如果不是卡斯特羅出現在拉丁美洲歷史上,那麼這片土地上的所有小孩現在都說著英語,所有男人都在為紐約揚基隊尖叫。」

馬拉多納平時對兩個女兒就特別注重「意識形態」控制,他不準女兒去看《蜘蛛俠》《指環王》,馬拉多納告訴她們:「在你們的爸爸面前,那些美國怪物都不算什麼英雄!」

毛澤東主義與對華情結

1996年夏天,馬拉多納隨博卡青年隊訪華,他當時在北京有名的崑崙飯店吃了一頓地道的北京烤鴨,馬拉多納當場就對陪同他的中國朋友說:「你們中國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北京烤鴨),不要去引進那些美國快餐(肯德基)。一個國家應該捍衛自己的傳統。」

此後馬拉多納又在參觀故宮時感言:「這是全世界最偉大的一座博物館,我希望那些曾經搶奪過這座博物館的強盜們歸還屬於中國人民的藝術品!」

至少在筆者看來,一向張嘴就來、無懼無畏的馬拉多納說的這些話,應該都是源於肺腑的——他從來不屑於去玩弄漂亮的外交辭令。

(圖)2010年,兩位馬大帥在中國聚首

在紀錄片《馬拉多納》的最後,一直將毛澤東視為「東方巨人」的馬拉多納還非常嚴肅地說:「在我眼中,全球只有中國不是美國的殖民地,歷史上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普京也曾語:「這世界上真正總有獨立主權的國家並不多。」看看如今戰時指揮權在駐韓美軍手裡的韓國、外交政策聽命美國的日本、充當美國遏制俄羅斯「西進」先鋒的歐盟、服從美國「印太戰略」的印度……馬拉多納和普京的話,其實真的沒錯。

同查韋斯和卡斯特羅一樣,馬拉多納也是毛澤東與毛澤東思想的追隨者。事實上,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毛澤東」在拉美、非洲、東南亞、甚至歐洲和美國,都是一種流行文化符號,完全超越了政治範疇,其傳播度遠高於風靡至今的切·格瓦拉。

50年代的美國,毛澤東思想逐漸在地下廣泛傳播,儘管受到麥卡錫主義「反共」的遏制(連馬歇爾和懷特都一度被指為共諜),但依然深受黑人階層追捧,比如當時的黑豹黨,就質疑馬丁·路德·金的和平鬥爭,而主張毛澤東思想的武裝暴動。

在第三世界國家,毛澤東和切·格瓦拉均是圖騰式偶像,但在發源地中國,毛卻被太多人抹黑。這其實也很好理解,毛澤東思想所主張的人民當家做主和反對霸權特權,令精英階層和資本家恨他入骨,而底層群眾則對他萬分敬仰——這也就解釋了馬拉多納對東方「左派」毛澤東的極度崇拜。

(圖)2016年美國大選,特朗普支持者在遊行中打出「Dare To Struggle,Dare To Win」的標語,出自《毛語錄》:「敢於鬥爭,敢於勝利。」意圖推翻希拉里為代表的美國建制派

(圖)保羅·布萊特納,前聯邦德國著名球星,70年代德國黃金時期的主力右後衛,著名的毛澤東主義者

「正在舉行就職儀式的SKD體育場,是中國人民援建的,這裡是我的足球啟蒙之地。它不僅是中國和賴比瑞亞友誼的紀念碑,也是賴比瑞亞人民和平、和解的象徵。」

這段話與本文開篇段落一樣,皆是出自喬治·維阿就任賴比瑞亞總統的演說,SKD體育場正是中國援非項目中的工程之一。中國經濟發展的光輝曾經、也正在繼續普照著千千萬萬第三世界的人民與領袖,其中當然包括維阿的賴比瑞亞,也包括馬拉多納的阿根廷。

梅西延續「左派」足球

馬拉多納在阿根廷、在拉丁美洲、在許多欠發達國家,都是一個無法超越、更不容抹黑的文化圖騰,某種意義上,馬拉多納所踢的足球是一種「左派足球」,他沒有章法但是極具美感,他自成體系卻又能夠輻射與吸收全體隊友,以一己之力席捲整支球隊,完成對對手既定防線的攻陷與顛覆——所以在我看來,阿根廷的另一位球王里昂內爾·梅西,21世紀最偉大的足球運動員,同樣踢的是一種左派足球。

1982年的馬爾維納斯群島之戰,對於「急需」一場戰爭來挽回民調的撒切爾保守黨政府而言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但是對於加爾鐵里軍政府和他的臣民而言,則是不折不扣的恥辱與打擊。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失敗,馬拉多納的上帝之手和連過五人絕不會令阿根廷人民如此的著迷——「我手球了?不不不,那是上帝將他的手借給了我。」這種明顯帶有戲諷和不屑的口吻,被阿根廷人民視為圭臬,擊敗誰都不如擊敗英格蘭,嘲弄誰都不如嘲弄霸道橫行的大英帝國!

與之相仿的梅西與其所代表的加泰羅尼亞足球,同樣時時展現著切·格瓦拉式的「反叛、獨立、自由」。

還記得去年四月那場在伯納烏的3比2,梅西絕殺後在首都球迷面前脫下球衣展示姓名——極似一個王者回歸的宣誓儀式,梅西這樣具有煽動性質的做法得到了加泰羅尼亞土著們的頂禮膜拜。

這裡是象徵著中央王權的伯納烏球場,在這裡梅西向觀眾展示過巴薩隊徽(2010年2比0)、向觀眾怒射過皮球(2011年2比0)、向觀眾親吻過巴薩隊徽(2014年4比3),在這座皇室氣息濃郁的戰場里,梅西攻入了所有德比進球的六成——25球中有15球在伯納烏收穫。

而本賽季的再一度血洗伯納烏,則是在加泰羅尼亞獨立風潮的敏感政治背景之下,梅西進球後張開雙臂「擁抱」皇馬球迷無可奈何的怒罵與中指——那一刻,富麗堂皇的伯納烏,超過八萬人的鼓噪,「左派」梅西,無比偉岸。

瓜迪奧拉曾經在2008年執起巴薩教鞭時說過:「相比歐冠冠軍,巴薩更需要贏得西甲聯賽。」——無他,因為征服歐洲的榮耀屬於全西班牙,但奪權皇馬的快感則獨屬這一抹紅藍。

從1701年的西班牙王位內戰,到上世紀三十年代與弗朗哥獨裁政權的暗戰,再至如今以西班牙16%的人口創造西班牙GDP的20%、為西班牙貢獻20%的稅收卻只享受西班牙財政14%的撥款——這片在建築史與藝術史上佔據高位的性感大區,一次次以足球的名義贏得民族自尊。

這是加泰羅尼亞人的雅性與獸性,也傾注給了在此汲養18年的球王梅西,這是「左派」獨有的驕傲。

在阿根廷的羅薩里奧,這座城市最著名的兩個市民便是切·格瓦拉與梅西,所有羅薩里奧人都以兩人為榮。在紐維爾老男孩隊的看台上,隨處可見格瓦拉的旗幟與標語,而今天的梅西則被那裡的人們奉為「新時期的格瓦拉」。

(圖)梅西的夢想之一,便是職業生涯末期重回老男孩隊退役

結語·21世紀屬於「左派」

馬拉多納從來沒有改變。他張揚、不羈、真實、性感,他從不妥協也從不退縮。在阿根廷那樣典型的南美國度,生活在經濟危機、獨裁政治和美國霸權陰影下的底層民眾,總是將足球視為最便利的精神良藥,乃至催生出了一個擁有12萬教徒的「馬拉多納教」

(圖)小羅曾手持馬拉多納教的球衣為球王助威

阿根廷人對足球的熱愛無以復加,在這個國度里,足球是民族信仰,而馬拉多納的名字堪與國家偶像庇隆夫人相提並論——他們都代表著潘帕斯民族與生俱來的追求、激情、執著與爭議的命運。老馬多年來心屬的博卡青年,是曾經布宜諾斯艾利斯最貧困的地區,也是佩隆總統和她丈夫當年起家和依靠的地方。

老馬的傳奇、老馬的底層特性已成為特有的藍白色文化現象,融入進阿根廷人的日常生活。

「天使」或「惡魔」的馬拉多納結合體,雖爭議不斷但永遠是那個為他們碾碎「侵略者」英格蘭、捧回冠軍金杯的國家英雄,他已經像魔幻文學一樣與這個國家的一切密不可分。

這或許也同樣可以解釋,為什麼去年3月23日那一夜中國男足在長沙擊潰韓國男足的世預賽,可以在中國大地的各行各業、各界各域掀起民族狂傲的波浪——「薩德」入韓的戰爭陰雲密布在華夏兒女的頭頂,如此實時爆發的一場勝利也令于大寶們成為了長沙雨夜的民族英雄。

那同樣是一場1986「英阿大戰」式的「左派」勝利,長沙賀龍體育場內的中國男足,如十月革命中阿芙洛爾號巡洋艦,向著冬宮一次次地艦炮齊射。面對美帝國主義在東北亞的霸權包圍,可怖氛圍之下,我們的國足將士用血水、汗水和淚水打出了「粉碎一切紙老虎」的氣魄!

我們並不能十分確定,只有小學四年級文化程度的馬拉多納,是否真的可以精準理解卡斯特羅與格瓦拉等領袖的革命思想、政治主張與外交戰略。

不論是卡斯特羅與其交好,還是查韋斯與馬杜羅同他結盟,更多都是利用馬拉多納的巨大影響力為自己的政治擴張服務——如同老馬受莫拉萊斯之邀,為反對國際足聯的高原禁令而去玻利維亞聲援一樣,更多時候老馬都只是一個「政治形象代言人」的作用。

但是正如舞台劇《切·格瓦拉》中經典的台詞:「我想革命是不朽的」,馬拉多納的革命情愫在最近十年急劇左轉的拉美政壇製造了正面性的社會效應,這股效應甚至隨著其擔任阿根廷隊主教練而飄到了大西洋對岸的南非。

(圖)2010年南非世界盃場館工人大罷工,打出馬拉多納與格瓦拉的抗爭旗幟

今天的拉丁美洲人民依然在為了抗爭本國獨裁腐敗與擺脫美國霸權控制而鬥爭,切·格瓦拉曾預言:「21世紀是屬於左派的世紀」,隨著門羅主義的停止,格瓦拉的預言首先開始在南美大陸凸現綻像,哈瓦那更是成為了全世界「左派」人士心中的梵蒂岡。

也許假以時日,馬拉多納的面容也會如他身體上的兩個頭像那般,被烙印在千千萬萬人的皮膚與心頭。

「政治使人年輕」,這是本文開篇引子中的尾句。其實,這句話並非先賢與前輩引語,而是筆者我自己發明的~嗯哼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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