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動員村民養兔,兔毛降價沒人收,女子貼錢收購村民知真相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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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坪有位新媳婦,名叫陸素雲。她相貌秀氣,說話文氣,待人和氣,就是幹活沒有力氣。平常日子,除了為丈夫做飯洗衣外,從不上山落田。村裡人說她是「弱不禁風的林黛玉」。
三月里的一天,縣多種經營辦公室主任老朱,到梅花坪來推廣養長毛兔。他說了養兔的很多好處後,又神采飛揚地說:「這養兔嘛也比較容易:大人可以養,小人可以養,男人可以養,女人可以養,甚至有點小毛病的人也可以養。」
陸素雲一聽動了心,覺得自己身體虛弱,吃不消上山下田,養兔倒可以試試,於是她決定養它20隻。哪知道這20隻的數字剛好碰到了一條「高壓線」:上面有規定,凡養20隻兔的戶,就是養兔基點戶。緊接著,一份蓋著大紅印章的通知發到了陸素雲手裡,要她去縣裡參加養兔基點戶會議。
陸素雲呆了。她是在大山裡長大的,從來也沒有出過遠門,更不要說縣城了;現在要上縣城開會,她慌得心都揪緊了。報到的那天,她一定要丈夫陪著她去。一路上,乘船,上車,她都死死地拉住丈夫的袖子,不敢離開半步,彷彿一離開就會軟下去似的。
縣裡的三天會議,使陸素雲深受教育,大受震動。從領導的報告里,她知道了養兔不僅可以使農民致富,還對國家有很大貢獻,外國人很要中國的兔毛,用兔毛可以換回許多「四化」建設需要的東西;同時,她又明白了「基點戶」三字的深刻含義。老朱在會上說:「同志們哪,這基點戶就像當年的『星星之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基點戶自己養好兔還不夠,還要動員大家養,組織大家養,幫助大家養。一個基點戶,起碼要發動、聯繫10個養兔戶,這是這次會議的硬任務。」
會議結束的那天,主持會議的老朱請陸素雲去算賬。陸素雲連忙把身邊的50塊錢拿出來。老朱問她幹什麼,她說付這幾天吃飯睡覺的開支呀。老朱差點笑出了眼淚,他告訴陸素云:吃飯睡覺的錢都是由國家報銷的,叫她算賬,是讓她來領誤工補貼和車旅費。誤工補貼每天1元5角,三天會議,來回兩天,是7元5角,車旅費來回共2元3角,合在一起,是9元8角。
當陸素雲把這9元8角錢捧在手裡的時候,她心頭一熱,眼淚刷一下流出來了。吃的住的全由國家報銷,還給你工資,那要多少錢啊!一下子,她覺得領導的每一句話都增加了分量。回家後,她尋了只繡花荷包,鄭重地放進了那9元8角錢,然後把它壓在自己的枕頭底下。
接下去,陸素雲像變了個人。本來,她見了生人就要臉紅,這下子,她走東家,串西家,這邊喊嫂嫂,那邊叫嬸嬸,反反覆復向大家宣傳養兔的好處,要她們為自己,也為國家多養幾隻兔。誰家同意了,她就激動萬分,恨不得給他們鞠三個躬,說一聲「謝謝」。
碰到困難的戶,她就幫著墊資金、壘籠子、買小兔。有時候一天下來,她累得渾身發軟,懶得動彈了;可只要一觸摸到枕頭底下的那隻繡花荷包,把裡面的9元8角錢捧起來看一看,渾身就充滿力量,她又高高興興地去串東家、走西家。真是工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12戶給她發動起來了,家家都養了20隻兔。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這一天,12戶人家,家家都剪下了兔毛,大家高興得像過節似的,一齊擁到陸素雲家裡。陸素雲也興奮異常,同大家一起,去5里路外的供銷社賣兔毛。
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們趕到供銷社,供銷社的大門口剛掛上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六個大字:
兔毛暫停收購
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呆了。收購員告訴他們:我國的兔毛生產基本上用於出口,目前由於國際市場上兔毛跌價,滯銷積壓,上面通知不訂合同的兔毛一律不再收購,已訂合同的也只收購一部分,並要降價一半以上,而梅花坪的養兔戶都沒有訂過合同,所以不收購。
這就像晴天霹靂,炸響在陸素雲頭頂。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兩眼發黑,「別」一下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等陸素雲回村的時候,村裡已經沸沸揚揚,「養兔的要倒灶了」的消息,像風吹一樣傳遍了整個村於。大路上,人們三個一堆,五個一群,有的在咒罵,有的在嘆氣,有的頓腳捶胸,也有的在幸災樂禍。陸素雲嚇呆了,再也不敢往大路上走,而是悄悄地拐上了一條小路。可是,冤家路窄,小路上卻碰到了一戶人家正在吵架。
這戶人家,是陸素雲發動起來的一家養兔戶。男人叫阿貴,是個倔老頭。當時他說什麼也不要養兔,陸素雲苦口婆心,磨短了半截舌頭,吐幹了半擔口水,又墊了買小兔的成本,才養起來的。
現在,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他哪裡還受得了。這會兒,他滿臉血紅,雙眼生火,左手拎著只索索發抖的兔子,右手捏著把明晃晃的菜刀,要往屋外沖。他妻子阿貴嫂拚命拉住他,喊著:「阿貴,阿貴,你要幹什麼呀?」
阿貴一甩手,拋開了自己的女人,大聲吼叫道:「幹什麼?找陸素雲去!請她當著我的面,把咱們家的兔子統統都殺了。」阿貴嫂連忙撲上去拉住男人,連聲懇求道:「別這樣,阿貴!她是個孱弱人,會……會受不住的……」
阿貴又一次拋開女人,吼道: 「她受不住,我受得住嗎?錢丟了,工夫拋了,到頭來有什麼?有什麼?當初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如今……咳,殺!一定要她來殺!」阿貴越說越激動,雪亮的菜刀在他手裡閃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阿貴嫂死死奪住這把菜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地說:「阿貴,阿貴,我求求你。別去,千萬別去。你要殺,就、就自己殺吧!」
陸素雲隔著門縫看到這裡,心上像被重重地砍了一刀,痛得要流血了。她跌跌撞撞就往家裡跑,家裡卻已等著三四個女人。她們一人拎著一籃兔毛,見了陸素雲,都笑嘻嘻地迎了上來。
這個說; 「素雲嫂子啊,我們是相信你的,你縣裡開過會,一定有辦法的。咱這點兔毛,就託付給你了。」那個說:「我們原先是不想養的,後來你講了那麼多好處才養了,如今,也只有靠你!」
她們說完,就把兔毛留在陸素雲家裡。陸素雲呆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誰知接著又進來一位女人,她懷裡揣著幾隻兔子,說當初買小兔時,是陸素雲墊的本,如今兔毛沒人要,那錢也還不出了,只好拿這幾隻兔抵債來了……
陸素雲日瞪口呆,渾身冷得像被澆了桶冷水。她心裡一酸,一下子跑進房間,「砰」地撲倒在床上,禁不住放聲哭了;哭聲一出,她又想忍住,但怎麼也忍不住,便一把抓過枕頭來堵嘴巴。而這一抓,她又看到了那隻放著9元8角錢的繡花荷包。這使她心裡馬上生出一個念頭,她應該到縣城去,去找老朱,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天下午,陸素雲就到了縣城。一打聽,老朱又在縣招待所開會。
陸素雲趕到縣招待所,會場里坐滿了人。老朱正在作報告,他的嗓音清脆洪亮,震得牆壁都發抖:「同志們,這養魚是最好的好事,魚是人人都喜歡吃的,經科學預測,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魚的銷售量越來越大。況且養魚十分方便,塘里可以養,河裡可以養,田裡也可以養……」
老朱的報告足足作了2個多小時。陸素雲等到會議一結束,就飛快地奔了上去。見到老朱,她一句話沒說,眼淚就刷一下流出來了。
老朱把陸素雲領進一個房間,請陸素雲在椅子上坐下,還給她泡了一杯茶。當陸素雲把來意說明後,他聳聳肩膀,攤攤雙手說:「啊,十分抱歉,我早就不在抓養兔了。那次會議後,我就去抓蘑茹生產了。最近又在抓發展養魚。你看,我今天就是在開養魚基點戶會議嘛!」頓了一頓,他嘆口氣又說:「不過,兔毛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這不足為奇,事情是在不斷變化的嘛。農民致富,道路寬得很,不要在一棵樹上弔死嘛。我看你們可不可以養兔損失養魚補呢?」說到養魚,老朱頓時神采飛揚,妙語連珠:「這養魚嘛,大人可以養,小人可以養,男人可以養,女人可以養,甚至有點小毛病的人也可以養……」
陸素雲聽得哭笑不得,連忙止住老朱,又把賣不掉兔毛的事說了。老朱想了一下,點點頭說:「好吧,你家有多少兔毛,你拿來我去想想辦法。」陸素雲連忙搖搖頭說:「不,不是我家的,是另外12戶的。」
老朱驚訝地問:「你還管得那麼多啊?」陸素雲認真地說:「那12戶都是我動員他們養的呀!那次會上布置的,說一個基點戶,起碼要發動10家養兔戶……」老朱連忙止住陸素雲,笑著說:「你這位同志啊,也真是太認真啦!咱們當幹部的,每年要在多少會議上作報告、發號召、提口號啊,那都是由當時的形勢來決定的嘛。要是以後出點情況,有點變化,都來找我們,那我們還怎麼去繼續工作啊?」
陸素雲越聽越糊塗了。她看著老朱,像看著一位陌生人。老朱想講下去,她卻轉身站起來,一句話也沒再說,就顧自走了。回村後,她馬上在給外地做工的丈夫打去一個電話,請他馬上回來。
陸素雲的丈夫名叫坤山,長得五大三粗,是遠近聞名的一位石匠,長年在外地包工打石頭。他與陸素雲是一對恩愛夫妻,接到電話後,馬上就趕回來了;一進家門,他嚇了一跳。陸素雲獃獃地坐在椅子上,頭髮蓬亂,雙目失神,臉白得像一張紙,一見到他什麼也沒說,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坤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連忙一把抱住陸素雲。當他得知是因為賣不掉兔毛這件事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呀,真是女人心腸。這算什麼屁事,把兔子統統殺掉就是了,剛好給我下酒,給你補身子。」
陸素雲連忙搖搖頭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坤山這一問,陸素雲又不說活了。她看住坤山,眼睛裡亮亮的,好一會,才抖抖索索地說:「我說出來,你……你不要生氣的。」
坤山聽了,一把抱住陸素雲,還「叭」地一聲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你呀,還不相信我?在你面前,我什麼時候生過氣?」陸素雲這才鼓起勇氣說出來:她想請他同意,把家裡準備造房子的那些存款拿出來,收購那12戶人家賣不掉的兔毛,以後不要再養兔的戶,他們的那些兔她也去買下來……
坤山這會兒大惑不解了。他問陸素云:「你……你這是幹什麼啊?」陸素雲平靜地說:「因為那12戶人家,是我動員他們養的兔,我應該對他們負責。」坤山不由得笑了:「那你是誰動員的呀?你去找誰負責啊?」
陸素雲搖搖頭,認真地說,「別人我不管,我就管我自己。」接著她靠在坤山懷裡,話像小溪流水那樣悠悠地淌出來:「坤山!我知道這些錢都是你流血流汗賺來的。我這樣做,也是太難為你了。可我只能依靠你啊!說心裡話,我現在也懊悔當初去向他們說那些話了。可懊悔還有什麼用?說過的話,就像釘好的秤,斤斤兩兩都在人家心裡頭哪!做人要講信用,說過的話是黑就是黑,是白就是白。我是做不來嘴巴兩層皮,正反都有理這種事的。看著那12戶人家,為了養兔的事在爭爭吵吵,我心裡不好受啊!拋下他們不管,我還有臉孔見人嗎?我左思右想,只有求你了。我們咬咬牙,忍個痛吧,別讓他們因為我而吃虧。辦了這件事,我心裡也踏實了;況且我還年輕,身體雖差些,可也有兩隻手,我會想辦法把這些錢掙回來的。白天,我可以找工做,晚上,再給人家縫衣服;還有,我們以後吃穿隨便點,我不要再添衣服了,縫縫補補也能穿幾年。我算過了,幾年工夫,就能掙回來的。你相信我好嗎? 啊……」
坤山哪裡還聽得下去,他一伸手堵住了陸素雲的嘴巴:「你……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從來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滋味的鐵石漢子,這時候眼圈一紅,兩行淚珠奪眶而出。陸素雲卻繼續說:「為了讓我少點拖累,我們遲一點要孩子吧。明天你就陪我到醫院去流產……」坤山又一次伸手堵陸素雲的嘴巴,連連搖頭說:「不不不!我一切都依你,都依你,只是那孩子我要,我都30歲年紀啦……」
第二天,陸素雲挨家挨戶去走了一圈,她沒有說真話,她只說自己已經找到了賣兔毛的地方,請他們把這一次的兔毛拿到她家來。以後還讓大家自己拿主意,不要再養兔的,兔子也可以折價賣給她。就這樣,她家裡那張1300塊錢的存摺,變成了一堆沒人要的兔毛。除此以外,又貼進了一輛半新的自行車和一台新買的縫紉機。只是枕頭底下的那9元8角錢,她一直沒有去動。
處理完這件事後,坤山又到外地打石頭去了。儘管他千交待萬交待要陸素雲好好休息,但陸素雲哪裡還閑得住,她一定要履行自己的諾言,把錢掙回來。她把時間排得緊緊的。白天,5里路外的水泥廠要人挑石子,她去。
晚上,除了幫人家做衣服外,又去鄰村的一個紙品廠領些紙來,糊紙袋,每天都弄到深更半夜。雖然四五個小時只能掙5角錢,但她不嫌少。她想的是積少成多,一個月也有15元。
一天,有關部門貼出通告,說要在大山頂上建氣象站,需要從山下向山頂運黃沙,每百斤給3塊錢。男人們都說,那3塊錢是不好掙的;高高低低的山路有10多里哪!可陸素雲覺得掙一分是一分,又去了。
可她的體質畢竟太虛弱了,加上這段時間已經勞累過度,挑著60斤的擔子爬高山不容易啊!有一次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她再也支持不住了,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雙腳一軟,「別」一下重重地倒在地上。
隨即,她感到小腹一陣刀割般的劇痛,生命彷彿被撕裂成兩半,她眼眶裡頃刻就湧出了眼淚。她知道,她對不起坤山了,坤山要的這個孩子,眼看要流產了……
後面上來的人七手八腳地把陸素雲抬回家裡。坤山也聞訊趕回來了。村裡的人怎麼也不明白,被稱為林黛玉的陸素雲,有了坤山這樣一棵搖錢樹,為什麼還要這樣去掙血汗錢?有的人來看她,拉著她的手勸道;「素雲嫂子啊,日子能過就行了嘛,別要錢不要命啊。」
她聽了,點點頭,再淡淡地一笑,從不肯把真情說出來。可坤山聽了這話,怎麼也受不住了,他像一頭受傷的雄獅那樣霍地跳起來,走進裡屋把那幾袋收在家裡的兔毛取下來,「呼呼」地扔到了大家面前。大家這才如夢初醒,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陸素雲的病越來越重。坤山到處為她求醫弄葯,但毫無效果。正當坤山火燒火燎的時候,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傳來了,兔毛又漲價了。坤山連忙趕到供銷社去核實,情況一點不假。
收購員說,以前兔毛滯銷,社會上颳起了一股殺兔風,而最近國際市場上需求量陡增,兔毛漲價幅度相當大,比原來漲了好幾倍,一斤有靠百塊。這幾天,買兔子已像買金子,一對小兔要100多塊錢。
坤山聞此消息,飛也似地跑回家裡。他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撲到陸素雲面前,向她報告了這個特大喜訊,然後說:「素雲啊,村裡人都說我們是因禍得福,是你好有好報哩!我粗粗估了一下,我們家裡的這些兔毛和兔子,只要一脫手就可以弄個萬元戶噹噹。你……你的病從這上面起,也從這上面好吧!你快好起來吧,你一定能好起來的!」坤山說著,大股大股的淚水從他臉上流下來,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
陸素雲靜靜地聽著,一句話也沒說。好一會,她才說:「坤山,你……你把我抱起來。」坤山把她抱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她吃力地喘了好一會兒氣,才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那隻繡花荷包,再從荷包里取出一張紙來,接著用夢幻般的聲音輕輕地說道:「坤山,我……我知道對不起你,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可我……我還要請你答應我,這……這是從各家收來兔毛的帳單,那時候他們是……是沒有辦法啊!如今價錢好了,你……你按這個數字都還給他們吧,讓他們自己去賣。他們能賣個好價錢,我也高興。我……我們不去用那……那個錢,好嗎?還有……有幾戶把兔子拋在我們家裡的,你也讓他們來領回去……」坤山聽著這些話,緊緊地捏住陸素雲的手,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了。陸素雲繼續說:「坤山,你……你能答應我嗎?這……這……這也許是我最後……最後的一次對你……對你的請求了。」
「素雲!』坤山大聲喊著,一連聲地說,「我聽你的,一切都聽你的。可你一定要聽我啊!你要好起來,好起來啊!」可就在這時候,陸素雲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眼光越來越暗淡了。坤山大驚失措,不知怎麼好了。
當他一眼看到陸素雲手裡的那隻繡花荷包時,竟發瘋似地喊了起來:「我要去找那位老朱,我要去找那位老朱!」可是,陸素雲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說:「這……這也不能全怪那位老朱啊!現在我……我是有點明白了,那兔毛一會兒變草,一會兒變寶,也……也不是哪一個人作得了主的。往後,你……你多跟鄉親們說說,潮漲會有潮落時,別糊裡糊塗去趕熱鬧,要……要多動動腦筋,多靈靈市面,要……要……」
陸素雲說到這裡,再也沒有聲音了。她看住坤山,微微一笑,就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兩隻手裡,一隻捏著那隻裝有9元8角錢的繡花荷包,一隻捏著那張兔毛帳單。
坤山不禁失聲痛哭。這一下驚動了村裡的人們。他們一齊趕到陸素雲床前,知道原委後一個個都痛哭不止,阿貴老頭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把腦袋重重地往床檔上叩,泣不成聲地哭喊著:「素雲啊,好人啊,我對不起你啊!早知道你會這樣,殺我的頭也不與我老婆吵那場架了。我白活了六七十年,悔啊,悔啊……」
坤山沒有忘記陸素雲的臨終囑咐。他哭著,抱著她,把那張兔毛賬單從陸素雲手裡取下來,請大家當著陸素雲的面,把各自的兔毛秤回去。
大家看著這些兔毛,一下子都哭不出聲來了。房間里變得很靜很靜。就在這時候,老朱到了。最近兔毛價格上漲,使他又想起了陸素雲。他聽人說,陸素雲那次找他回來後,人家殺兔她買兔。
他這次來,正想誇她當時有遠見哩。可是,陸素雲家裡的場面使他目瞪口呆,當他知道事情的前後經過後,他簡直如雷擊頂,肝臟俱裂。他一下從陸素雲手裡取下那隻還放著9元8角錢的繡花荷包,緊緊地貼在胸前,心都快碎了……
後來,大家用這些兔毛,紮成了一隻很大的花圈。而老朱卻帶走了那隻放著9元8角錢的繡花荷包,把它鄭重地放到了自己的枕頭下面……作者趙和松


※未婚夫遭遇車禍在醫院自殺,未婚妻參加追悼會,老人竟打她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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