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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美北大生萬字長文數落父母 12年春節不歸

留美北大生萬字長文數落父母 12年春節不歸

本文轉載自成都商報,

留美北大生萬字長文數落父母 12年春節不歸

兒子控訴

內向,敏感,不善交際。王猛認為,父母的過度保護以及缺乏親情讓他沒能樹立穩定的信心。

「父母的愛其實是傷害和控制,因為過去的經歷無法與我的認知中的『愛』調和。」他說。

在他看來,家人所有的「愛」和「保護」,不過是保證控制對象的基本安全以便持續控制,至於成長環境和心理健康並不在考慮之列。

成都商報記者 杜玉全

在父母和外人眼裡,34歲的王猛(化名)符合所有「別人家孩子」的特徵:從小成績數一數二,高考是四川一地級市的理科狀元,被北大最好的專業之一錄取,上了美國排名前50的大學研究生……

然而,這一切光環的背後,卻是王猛和父母的決裂:12年前,他不再回家過春節;6年前,他拉黑了父母的電話、qq、微信。他找心理醫生,甚至準備再到北大讀心理學方面的博士,以解決自己長期壓抑之下的心理問題。

他將自己與家庭決裂的根源歸結於父母從小自己的「過度關愛」。近日,他寫下萬字長文發給了一些要好的朋友,告訴這些年輕的父母「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萬字長文

內容滿是父母的「肆意操控」、「衝突」和「炫耀」

1月23日傍晚6點30分,北京海淀的一棟圖書大廈前,王猛老遠叫出了成都商報記者的名字。「我在國家新聞出版局的網站上查到了你,看了照片」這是他見面的第一句話。

他背著雙肩包,裡面的電腦里裝著他至關重要的一封信——足有15000餘字,15個關鍵詞下,記錄著他從小學到北大,再到美國碩士研究生畢業前後,與父母之間的種種經歷,以及生活的不順利,行文間,言辭激烈。說是記錄,其實更是一種控訴。

隨後,我們走進圖書大廈後面的一個糕點店,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掏出電腦打開了這封長信。在對話過程中,他的目光很少離開電腦,「要說的話都在這兒寫了的」。很顯然,相比直面交談,他更善於文字表達,超出文稿外的內容,則常常需要思索許久,話語也十分簡短。他不避諱自己性格的「弱點」:內向,敏感,不善交際。

他認為,這與父母有關。他的文字里,滿是父母的「肆意操控」、「衝突」和「炫耀」,父母的過度保護以及缺乏親情讓他沒能樹立穩定的信心。他堅定地回答,「父母的愛其實是傷害和控制,因為過去的經歷無法與我的認知中的『愛』調和。」

他將長文發給了多個朋友——不過二三十個人,更多的是一些同學,內容也有精簡。他希望給這些年輕父母一些參考,說明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也想給自己尋求答案,在傷害已經發生後可以做些什麼。

控制之愛?

「父母的付出是為了控制」

愛按喜好包辦事情

「如果教育的目的就是控制孩子,那我父母真的是出類拔萃的模範!」王猛目光凝重,說完話緊咬著嘴,「他們所有的付出只是為了控制。」

「我母親一直傾向於把我關在家裡,喜歡按自己的喜好包辦事情。」王猛至今記憶深刻的一件事發生在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那時,班級里要搞文藝演出,前一天班主任就告訴大家穿齊膝短褲參加,但演出時卻只有王猛沒有按要求著裝。「我母親不由分說地讓我穿長褲,我提出帶上短褲備用的要求也沒被准許。」當天的演出讓班主任老師很是不滿,開場前,「我提出把褲腿捲起來……遭到了當眾怒斥」。

王猛說,他從小到大幾乎所有衣服都是按照父母的意願和審美來置辦的,幾乎沒有一次按照自己的意願來進行選擇。「直到大三,我才真正意義上能夠自己選擇喜歡的衣服來穿。」他站起身說,「衣服現在可以自己選,而失去的學習機會和社交機會卻再也回不來」。

王猛是大院子弟,從上小學到高中畢業,生活圈子幾乎都在這個院子里,「包括朋友,都是他們(父母)認識了解的或者聽過的,跳出學校的幾乎沒有」。走出大院的時間也不過是參加校外一些競賽或者探親旅遊。但即便到校外上奧數培訓班,「母親也很不樂意」。

王猛介紹,小學五六年級時,自己對學奧數很有感覺,但一開始母親並不樂意讓自己去,一次他參加奧數考試回家後,發現攜帶的文件夾不見了,找回後發現被人劃壞並塗抹,「回到家後,母親不但沒有安慰我,反而說『這下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了吧』。」王猛認為,這本來是一件微小的事,但被母親人為放大了。而面對母親的說法,父親也沒有表達什麼異議。

高中時,王猛曾強烈要求要到市區學校上學,但遭到家人拒絕。「理由則是受不了當地名校的競爭,以及太小不能騎車——高中了還小嗎?」。最終,他留在了大院繼續讀高中。此後,他多次爭取也均遭到了家人拒絕。

儘管後來以理科狀元的成績考上北大,但王猛依然認為,正是這一封閉單純的環境讓自己的社交能力從小就受到了影響,「學校本身封閉且資源有限,跟同學的交往總體上也不頻繁。」

原本以為考上北大,到遠離家鄉的城市上大學,就能「逃離」父母的「控制」,但依然沒有。「離開前,家人要求我跟北京的大姨打電話,請她之後多多照顧,上大學後也不斷給我打電話,甚至悄悄聯繫我的同學了解我的情況。」王猛說。

即便後來到美國讀研究生,這種「控制」也依然沒有結束。「一樣找到了他們的一個『老朋友』來關照我。」但這位「老朋友」卻並沒有給王猛留下好的印象,也因此與家人爆發了激烈衝突。此事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與王猛與家人矛盾的爆發,並最終決裂。

「情感孤兒」

成長中數次「求助」 都未獲家人支持

在王猛看來,家人所有的「愛」和「保護」,不過是保證控制對象的基本安全以便持續控制,至於成長環境和心理健康並不在考慮之列。自己成長過程中的數次「求助」,都沒得到家人支持。

「這種不支持從小就有。」王猛說,小學時,他因不會剝雞蛋曾遭到同學取笑,後來傳到親戚耳里時再次遭到親戚的取笑,且不止一次,「但面對取笑,家人從來沒有保護過我,不以為然,他還因此反遭訓斥。」

發生在高三暑假的一次旅行,讓王猛至今難以釋懷。王猛說,大學前自己「被迫」參加了父母「邀請」的一次畢業旅行。旅行團由單位里的幾家人組成,帶團的是一名年輕導遊。「一路上,母親都在不停講述我如何優秀和培養我的體驗。」王猛介紹。

最為突然的事情發生在當天晚上。導遊在安排住宿時,當著全團人的面提出「這位北大的狀元和兩位小姑娘一起住,如何?」王猛瞬間僵住,「我不知所措。」父母也沒有搭話。直到最後回到房間後,王猛才不平地問父母「導遊為什麼這麼說」,卻遭遇了父親的一陣說教和責罵,「父親大概意思是說,你馬上要出去讀書了,別人亂說話這類事會很常見的。」

「但實際上,我期盼他們能當場用一個得體的反應化解尷尬,哪怕哈哈一笑呢?」王猛認為,「換一個處理方式後果會不同嗎?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而之前在上學擇校的問題上,同樣也有如此遭遇。王猛稱,在繼續留在大院學校上高中時,一次他在向父母反映自己調座位後身邊環境變糟糕,同樣遭到了父親的打罵,「你憑什麼要學校優待你?憑成績好?」高二時,當他再次向父母提出自己想跟校方談談時,父親依然沒有支持他,而是提出「你必須學會跟任何人相處」。

再往後,在大學期間與大姨的不和,以及到國外讀研究生與父母「老朋友」的不認同時,父親依然要求他要學會跟任何人相處。「即便說出了我的道理,列舉出了他們的不對時,父母的反應仍是不以為然。」

他說,自己是一個情感的「孤兒」。

徹底決裂

拉黑父母聯繫方式

近10年僅回過一次家

一次次尋求幫助,希望得到認可和回應都失敗後。王猛開始與自己的家庭漸行漸遠。

2005年春節,成為王猛在家過的最後一個春節。當時,他即將大學畢業,小時候取笑他不會剝雞蛋的親戚來到了家裡。「她看我正在做一件塑料模型就瞟了我一眼,訕笑『原來你只有玩模型時動手能力才不那麼差』。」王猛介紹,多年來他頻繁因此事遭到嘲笑,加上自己大學幾年本就因為動手能力原因顯得被動,這次便再也沒有忍住,站起來與親戚怒目相對。「這次,父母依然沒有保護我,也沒對親戚說不」,之後,自然少不了一場爭吵。

自那以後,王猛便沒在家過過春節。今年春節,他也依然沒有回家的想法。畢業後,在經歷了幾年不太順利的工作後,2008年,王猛決定出國讀研,在與家人的通信中,他講述了自己與父母的「老朋友」並無共同話題,並列舉出其為人的諸多問題,稱自己無法與之交流,「信有4000多字,寄給了家人,至少在我看來是證據嚴密的,讓他們明白我跟這個朋友的關係,一方面希望以自己的方式漸漸遠離這位『老朋友』,也保持和修復與家人的關係。」

回信一天後就來了。「(他們)承認我的憤怒是真實的,卻稱絕交太狹隘無理了,要求我學會跟有問題的人交往。」王猛無法接受父親的回信。

此後,2012年,一封長長的決裂信發出,王猛拉黑了父母的聯繫方式,與「家」徹底告別。他不再主動聯繫家人,也幾乎不回復任何信息。這一步,充滿無奈,「這期間有太多的機會,但凡有一次他們抓住了,就不至於此。」王猛口裡的機會,正是此前一次次他被「拒絕」的主動求助。

最近10年,王猛僅回過一次家,為了更換過期身份證。那是2015年春天,整個行程僅在老家的城市待了6個小時,在家中停留了不到10分鐘,只因為需要向父母拿戶口本。

那次見面在父親的車裡,主題是對峙和質問。王猛質問父親此前種種,情緒有些失控,母親在一旁淚流不止。走出車外,母親要王猛回家坐坐,他僵持了許久才進了家門。

母親提出能否在家住一晚,他回答「沒時間,立馬就要走」。

自我救贖

意識到性格弱點

申請赴美讀心理學研究生

北大畢業後,王猛進入了一家做遺傳學實驗的研究機構上班,雖然專業對口,但他並沒有信心做好這份工作,「動手能力跟不上,交流也出現了問題,自卑心理導致很多事情跟不上,績效評估下跌,不到一年只好離開。」他一時陷入了迷茫。

事實上,王猛已經意識到自己性格的「弱點」,並強烈認為這與家庭教育有直接關係,也曾想過到心理諮詢機構就診,但他認為當時心理學科以及心理諮詢機構並不成熟。他決定拯救自己的心理——換一個專業,去一個心理學課題組跟組學習,並在之後申請赴美讀心理學研究生。

他希望心理學能夠幫他弄清楚自身遭遇的問題,與過去抗爭,也希望找到一個適合自己個性的專業,「迴避自己動手能力差,搞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救贖之路並非一路坦途,在美國時,王猛曾有一段時間不由自主地回想從前沮喪的事情,注意力也難以集中,他找到了學校的心理諮詢中心。這是他第一次做諮詢,在與諮詢師的交談中,足足講述了6個多小時,「諮詢師說我幾乎有了創傷性應激障礙的所有癥狀。」而這些問題也印證了自己對家庭教育出現問題的猜想。報告出來後,王猛給父母寄回了一份,但父母卻「不以為然」。

研究生畢業後,王猛悄悄回國,僅有幾個要好的朋友知道自己的去向,但他特地叮囑不要讓父母知道。回國後,在經歷了幾年曲折的工作後,王猛最終到一所高校做起了心理學相關項目的研究。「主要是一些心理基礎學科,比如孩子的記憶、情感如何產生、知識如何獲得等,讓他們能夠分析問題,解決自身遇到的一些問題。」

至今,王猛的父母並不知道他身在何處,做著什麼工作,最多的信息莫過於「在北京」。當被人問及王猛為何每年春節都不在家時,母親的回答一直是「人在美國,沒時間回家」。

去年國慶,王猛收到了來自父親的郵件,家人「突然轉變了語氣」,希望聊一些王猛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你喜歡什麼就聊什麼」,王猛沒有多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喜歡的話題該跟誰聊」。

同學聲音

父母教育可能出了問題

他的控訴也有些鑽牛角尖

小白(化名)是王猛初高中同學,在失去聯繫多年後的一天,她收到了來自王猛的長信,這時她已為人母。「他是當年的市理科狀元,上了那時北大最好的生物專業,成績在班裡從來都是一二名,但有些孤僻,不善言語。」小白算是王猛當時班級里僅有的幾個好友,但後來兩人僅在王猛上北大的頭幾年有過聯繫,除此,維繫關係的只是一個QQ號,至今彼此都沒有存下電話。收信那一刻,小白驚訝不已。「我理解他的感受,也認為他的父母教育可能出現了問題,但他對很多事情的控訴還是明顯鑽牛角尖。」小白說。事實上,信的內容里,王猛幾乎沒有提及自身可能存在的問題。

「他為何舉輕若重?為何老揪著過去不放?」

父母不解兒為何決裂

望兒回歸重建親密關係

父母不解

「他從小認真執著,但現在已經認真過頭了,成了過分較真。」老王覺得,兒子的經歷並不是過不去的。「他舉輕若重了,為什麼不能慢慢忘掉過去,向前看呢。」

看完兒子的萬字長文,老王說,「還是以前說的那些事。」不過,他也開始反思,覺得曾在處理兒子「求助」上,忽略了兒子的心理感受。

看到兒子發來的決裂信,一開始老王沒覺得有啥特別,因為兒子的「抱怨」已不是第一次了。

兒子把這封信稱為對家人的「最後通牒」,但老王覺得,這算什麼最後通牒啊?,「既然是通牒,你總該提出條件吧!但沒有實質內容。」

老王沒想到,這份「最後通牒」,真成了兒子與家的告別。老兩口搞不懂兒子為何會遠離,為何不能「舉重若輕」,為何老是揪著過去不放。

最近,他常常思考一個問題:兒子為什麼會決裂遠離?每想到一點便記在手機上。「具備自立實力、具有獨立意識」「眼前事忙亂不堪,遠方人何必顧及」「遠離難免生分」……到現在至少已總結了15條。只是,他的這些思考,遠在北京的兒子並不認同……

兒子不回家 已慢慢習慣 「他把我們拉黑了」

這些年,劉阿姨都會在春節前給兒子王猛發去簡訊,詢問其是否回家過春節。然而,大部分信息都沒得到回應。兒子僅有的兩次回復還是在幾年前,一次是「有事,不回」,另一次僅有一個「不」字。前些年,老兩口還有些不適應,但近幾年似乎已慢慢習慣了。「不然呢?我們除了被動接受還能怎麼辦?他電話、QQ拉黑了,簡訊不回,也沒有微信。」

嘴上說堅強,但劉阿姨卻不時用紙巾擦眼角。「每年春節都會有人問你兒子咋又沒回來,我都說他在美國,忙,不方便也沒多少時間。」她覺得這麼回答是在為兒子維護面子,「不然要我說他和父母決裂了,不回來了?」對於兒子控訴母親用怪異情緒來炫耀自己的種種經歷,她也有自己的說法:「我能怎麼說,別人要問,我說兒子不行嗎?」

「我們在期待一個契機,給他時間和空間。」老兩口內心期待著兒子的回歸,希望與兒子重建親密聯繫,他們認為主動權在兒子那邊,家的大門是永遠打開的,「你走近,我們不會反手推開你」。

但在王猛眼裡,目前似乎並沒有重建的基礎,「已經沒法信任他們了,那麼多次機會都已經那樣了,能相信突然改變嗎?」

「可父母就你一個兒子,把你撫養大,送進北大,你照顧到他們的感受了嗎?」成都商報記者反問。「那是他們自作自受。」王猛回答。

搞不懂兒子

「找人照顧他,我們錯了嗎?」

劉阿姨多次重複著一句話,「搞不懂他是啥原因」。可兒子12年春節不回家,徹底決裂也已五六年,身為父母難道沒有思考過其中原因嗎?

在老兩口看來,兒子從小到大都是正常的。「有什麼問題想法都會給我們說,回家也會說學校里的情況,甚至還會做幾個新菜。」在劉阿姨來,兒子的這些舉動再正常不過了。可現在,他們卻連兒子具體在哪裡做什麼都不清楚。

「即便是他沒有回家過春節的前幾年,2008年時,他拿到了去往美國的offer,還是從家裡啟程的,到了那邊還主動給家裡說要做一個頂級的心理學專家。」老王說,從這種種表現來看,兒子都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他認為,就是到了後來,兒子在國外做了心理諮詢後,加上和「老朋友」相處不愉快,就開始不和家裡聯繫了。「這是一個轉折事件,總認為我們給他推薦的人不行,要控制他,也總認為先前的一些人比如他的大姨二姨都不能交往了,但你不交往就不交往,禮節還是要一些吧,他們反正也不會完全進入你的生活。」

「你這是在國外,完全陌生的環境,當有人介紹有一個朋友在那邊時,如果換做你出國,你父母會怎麼做?肯定會幫你聯繫,在必要時也好有個照管,我們錯了嗎?這是為了要控制他嗎?」劉阿姨說。

老兩口沒搞懂兒子到底怎麼了?到底為何讓他如此遠離家人?

「如果前半程我們在掌控他,可問題出在這後面啊」

會不會真如兒子所言,這是父母從小的掌控和過度保護導致的呢?對此,劉阿姨似乎並不認同。「要說掌控,他17歲以後都不在我們身邊,人生一半歷程都在外邊,如果前半程我們在掌控他,可問題出在這後面啊,這樣說,反而是掌控不夠。」

她也承認,的確對孩子說了很多「不」,但這些也都是原則上的「不」。「我們單位那時有一個警示片,裡面講一個兒子在犯錯後,生命最後時刻就在埋怨他的父母為什麼不能多告訴他一些『不』字,哪些是不能做的。我可能也更多地在這些方面給他說了一些不,收得緊了一些。」

這些年,老兩口搬了四次家,劉阿姨幾乎丟掉了所有與自己大學時相關的書籍或筆記,對她來講,這些東西意義非凡。但唯獨沒有丟棄的是王猛從小到大的所有物品。對於王猛提及的上學問題,以及父母決定其衣著問題上,老王認為,外面的學校沒有大院學校環境純凈,擔心會對孩子成長造成一定負面影響。另外,無論在哪裡上學,更重要的還是自身先天努力。在選擇衣服上,老王則稱的確會幫兒子做選擇,「但也不是所有」。

兒子抗挫折能力不夠

「他把所有問題遷怒於家人」

最近,老王分析了兒子與家人遠離前後的幾次轉折點。他和老伴達成的結論是:兒子強烈的情緒爆發點往往都在經歷不順的時候。他認為,兒子性格內向且帶著些軟弱,抗挫折能力也是不夠的,同時,心理問題也存在,「為過去痛苦,為他人買單,這就是癥結所在。」

老王說,兒子一直很優異,但到了北大後,肯定還會有比他更好的學生,所有在大學後期就出現了情緒問題。之後,雖然畢業後找了一個不錯的工作,一開始工作也很用力,但受到同事的一些影響後,又覺得不對勁。再往後,去美國讀研究生時,還有很高的目標,要做最牛的心理學家,前期還覺得語言很順利,但後續出現學習困難的情況,加上對周邊人的看法,最後把所有的問題歸結到了他從小到大的經歷上,遷怒於家人。

「他從小認真執著,但現在已經認真過頭了,成了過分較真。」老王覺得,兒子的經歷並不是過不去的,只是他偏偏老揪著過去不放,「一直叫他與人為善,舉重若輕,但現實是他舉輕若重了,為什麼不能慢慢忘掉過去,向前看呢。」

父母反思

「我們忽略了他的不一樣」

反思曾忽略兒子心理感受

成都商報記者將王猛的萬字長信轉給了老王,希望他能夠清楚兒子對過往真實的思考和想法。看完信的王父沒有說太多感受,「還是以前說的那些事。」他依然認為兒子有些太放不下。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反思。拋開兒子性格中存在的內向、抗挫折能力不強外,他也開始回顧是否自身也存在問題。他覺得曾經在處理兒子「求助」上,忽略了兒子的心理感受。

「好比那次他耿耿於懷的旅行,如果自己當時真的站在了他的角度,或者對導遊的話有所回應,他肯定會有不同的感受。」老王說,「再比如,他不喜歡的大姨、無法溝通的美國『老朋友』,或許並沒有必要要求他一定要與他們聯繫,應該尊重他的想法。在很多事情上,或者給出策略和辦法,讓他自由選擇要好得多,而不是幫他做決定。」

老王說,兒子是「不一樣」的,「但過去,自己卻偏偏在任何事情中都一律以大原則來要求他,忽略了凡事都有不同。」一個人的成功有先天和後天兩方面的影響,他坦言更注重先天因素,後天環境似乎要弱得多,「你要去適應環境,而不是環境來適應你」,但在兒子身上,自己對其先天因素有過忽視,「比如性格」,也對後天不予重視。

在王猛看來,父母在對自己的教育實踐中,他們自身在成長中受到的影響,也導致教育實踐中的錯誤不能及時預防和糾正。「父親在一個缺乏情感交流的家庭長大,極端自卑,母親作為老幺從小受寵愛。」老王對此表達了一定的認同,但也有否定。

老王介紹,老伴從小受寵,在性格上會強勢一點,在孩子成長中當起了衣食住行的管家,自己則在言語教育上多一些。不過,自己並不自卑,即便在成長過程中,家庭遭變故時也能挺過來,「過去」並沒有讓自己陷在其中。

或許也正因如此,老王無意間以為,兒子過去的經歷其實並不算什麼,一樣能夠過去。可偏偏王猛在意的正是過去。這點上,老王也覺得確實不能拿自己的標準來對待別人,包括孩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特點,80後不可能經歷真正意義上的磨難,也就不可能有那麼豁達和堅韌,但他們善於獨立思考,敢於叛逆,這比我們強。只是,跟同時代相似經歷的人比較,顯得過於特立獨行,這就不是我們要求過高的問題了。」

「其實,近幾年我們對他不僅沒有過高的要求,甚至已經沒有什麼要求。只要他快樂,願意怎麼生活都行,我們的感受,別人的評說都無所謂。」老王說,也許只能如此體現對孩子的愛了。 (文中人名系化名)

決裂背後

父母沒有建立孩子最初的安全感

兒子試圖「懲罰父母」,其實懲罰了自己

獨立兒童工作顧問楊海宇表示,傳統的育兒之道中,家長總是被認為比孩子知道得更多,人生和社會經驗更豐富。以此觀點出發,有的家長育兒理念最根本的出發點就是要為孩子規劃並且落實一個人生成長的計劃。這個計劃由家長主導制定,依照家長的生活閱歷和經驗來實施,落實過程中很少考慮聽取孩子的意見和看法。這樣以父母之愛的名義制定實施的人生計劃,在父母的嚴格執行下,變成了對孩子成長的一套規矩,一套不可商量和不可交流的規矩。

實際上,前沿發現和實際觀察都告訴我們,兒童從生下來就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無論深淺,無論大小。兒童的成長過程中一直在尋求獨立的空間和發展可能。於是,孩子的能動意識和獨立人格與父母『為孩子好』的包辦做法之間形成了拉鋸。這拉鋸幾乎是一邊倒的,因為在童年時期,父母手中所握有的權力和能量是沒有經濟實力和經濟獨立的孩子所不能比擬的。

這就是在這樣的拉鋸中成長的兒童,所經歷的碰撞。對於孩子來說,這是一種對自己人生的控制。自己毫無機會參與到自己生活的塑造過程中,自己的觀點和聲音在父母面前被忽略,幾無價值。孩子的成長過程充斥著這拉鋸和衝突帶來的焦慮和壓力。

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王婷認為,單從這個案例中,可以看到父母的教育和孩子的認知兩方面都出現了問題。在父母層面,最重要的一點是沒有給孩子最基本的尊重,建立孩子最初的安全感。新聞中的北大畢業生多次提到,父母在應該站出來保護他的時候,是沉默和不以為然的態度。當他向父母尋求某些幫助時,父母也沒有積極回應。這位年輕人在現在這個時候,已經離開家10多年,向父母一一列舉這麼多事來進行「控訴」,控訴的背後反映的恰恰是他想要得到父母的尊重和認可。

對於兒子來說,他說自己也學習了心理學,幾次嘗試做心理諮詢的效果都不太盡如人意。其實,越是沒有解決自己的問題,越想主動去了解心理學知識,反而不容易解決問題。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心理諮詢的基本原理和方法,這反而導致他不能全身心投入。他認為父母沒有接納他、認可他,讓他很憤怒,就跟父母離得遠遠的,甚至不聯繫。他想通過這種方式懲罰父母,但其實懲罰的更是他自己。(成都商報記者 趙瑜)

老師和同學聲音

父母保護多少有些過度

他愛和自己較勁

在王猛的中學老師張老師看來,王猛內向,但上進,喜歡跟自己較勁,比如在體能方面,如果班級里其他同學比他好,他也非要去鍛煉好。他在班級里孤立少言的狀態也讓老師擔心,怕他太過壓抑出現心理問題。

在王猛高中同學小白看來,父母在對王猛的保護上,多少還是有些過度了。她介紹,當時王猛上學到回家,實際上都在大院里,僅有幾分鐘的距離。她講到一個細節,但凡天下雨,下晚自習前,王猛的父母都會等在教室的後門,「手上必備的就是一把雨傘和一雙雨靴,連續幾年都這樣。」

不過,對於王猛抗挫折能力這一點上,小白有著和王父同樣的觀點。「他(王猛)以前在班級里會顯得孤僻一些,雖然一直也很優秀,做事很用心執著,但抗挫折的能力卻是要差一些。另外,因為從小在一個單純的環境里,在社交能力方面,以及應對外界社會的適應能力上也自然差一些。」小白認為,即便王猛不出國,在國內也終有一天會出現挫折,而他一樣可能出現難以適應的情況。

文章來源:成都商報

本期編輯:楊文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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