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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結局》張愛芳

九九年的時候,我們經營客車的同時又在鎮上開了個舞廳。地址選在了村口正對面的三層小樓,樓下地方寬闊,四周都是莊稼,既無擾民之擔憂,又有停車之方便。

第一次見到女房東,就有一種見到鄰家嬸娘的親切,房租合同很順利的談妥,彼此歡悅,第二天就投入到了緊張的裝修之中。

女房東的丈夫在房子剛剛建好的時候,上三樓頂上檢驗補漏,建房用的腳手架都在,他下來的時候一隻腳踩上去,架卻遊離,從房頂上摔了下來,腦袋瓜子礙了事。

我們入住的時候,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房東每每提起死去的丈夫,依然悲泣難言。她說老公走的時候才四十齣頭,兒子十六閨女十二,她覺得天塌了,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麼辦。

由於我們的入住,樓下也很快就租了出去,開了一個飯店一個農用車配件門市部,房東太太也和兒子在房子後面開了一個煤球廠,有了收入就有了希望,我們四家像一個親密的大家庭一樣生活在了一起,房東太太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

初見房東兒子的時候,他還是個稚氣未脫的毛頭小子,抿著嘴低著眉眼睛瞧著地上,兩手插在兜里,在和他媽賭氣。我們見狀就上前去逗他,三言兩語後,我們都笑了,他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嘴角強努著,過一會兒憋不住笑了起來。

小我們八九歲的他,在我們眼裡就好像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平日里但凡母子兩人因為煤球廠的事情意見相左,賭氣鬥嘴,我們就會去解勸說合。他那犟脾氣,很多時候氣的房東太太光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就說不跟小孩子家一般見識,等他娶了媳婦讓他媳婦收拾他!三天人家打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撅嘴怪了!母親笑了,兒子也噗嗤笑了。

那時候我們白天跑客車,晚上開舞廳。悠揚的音樂,七彩的霓虹燈,舞池裡俊男靚女婀娜的舞姿,樓下飯店裡鍋碗瓢盆碰撞的叮噹聲,划拳喝酒的吆喝聲,煤球廠里煤塊兒成型時的「滴鐺」聲,湊在一起,譜寫出生活的優美篇章。

生活雖然過的緊張忙碌,但年輕的心永遠不會忘了玩,但凡有一點點空閑,我們幾個就會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喝酒唱歌、打麻將打撲克,儘可能地讓日子過得豐盈充實。夏夜夜深人靜曲終人散的時候,我們會搬起躺椅躺在院子里,聊著天數星星,路邊楊樹上的蟬鳴不斷,池塘里的蛙聲此起彼伏,微風吹來,莊稼地里黑影搖曳,時不時會有人故意發出嚇人的聲音逗大家說:那是什麼!於是乎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一身!冬夜大雪鋪路,寂靜的村莊只剩偶爾幾聲狗吠的聲音,我們幾個關店鎖門,一起唱著歌兒踩著雪上南坡,腳印在月光下歪歪扭扭,歌聲雖然跑調但透漏著喜悅。下來的時候,大家互相追著跑著,打著雪仗吹著口哨,明奶奶在天上看著我們這群頑皮的小伙也笑了。

無論苦澀無論歡暢,時光總是這樣不緊不慢地從指縫溜走,轉眼間三年很快過去了,由於得伺候婆婆,我們不得不停了舞廳搬回家去住,和房東太太、兒子相處的時光便嘎然而止。

由於彼此都在為生活奔忙,好多情感便沒有時間好好維繫,只是聽說他娶妻生子,生活漸入佳境,想著房東太太也該幸福地看孫護女,心裡除了祝福便無太多牽掛。

最後一次見到房東兒子是今年春天,因為多年不見,再見覺得他胖了很多,臉上也有了幾分成熟的氣息,他見到我們一如初見時靦腆地笑,他正往煤球廠走,昔日的煤球廠也停了,場地租給別人賣鋼筋。草草聊了幾句近況,知全家安好,便各奔東西。

再次聽到他的名字,便是他出事的噩耗,我太不相信了,問了好幾遍是不是真的,當我確定是真的的時候,心裡難受的不行。英氣勃發的男孩,本該朝氣蓬勃的年齡,怎麼可以就這樣塵歸黃土!年幼的兒女,相濡以沫的妻子暫且不說,老來喪子的老娘可怎麼辦,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怎麼可以承受,我的心又揪了起來。可是又不敢去看望房東太太,我怕看到她淚眼婆娑絕望的樣子,我怕自己看到她也會泣不成聲,只能默默地遠遠地祝他一路走好!

今天我鼓起勇氣去看房東太太,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八個月,想著她的心情該有所平復。

一打電話,聲音不覺得哽咽,強逼自己正常起來,問清了她新房子的地址就速速前往。

看到她的時候,她比我想像中稍微堅強,本來和老公說好不提她兒子的事,以免尷尬,可又怎會不提,她主動提起,才知那天在山西工地,他開著新買十天的三輪車上工,平時由於路遠,他都要捎帶拉三四個人一起過去,那次他卻一個人走了,坡很陡,對於從十六歲就開三輪車的他來說不是問題,但不知道那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麼,當別人發現他的時候,車在坡下翻著,他仰八朝天躺在大路邊,身上沒一點外傷,只是耳朵里出血,時隔二十年又和他父親一樣,摔重了腦袋。就這樣,他悄無聲息的走了,沒有給家人留下隻字片語,一個人客死他鄉。

著新房子牆上掛著的全家福里,他幸福的笑著,我偷偷的抹了抹眼淚。房東太太聲音哽咽地說:看我們住的新房子其實我是住著我兒子啊!

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中年喪夫老來喪子,這切膚之痛任誰都難以忍受。她說老天讓我和他換換多好,最起碼這家還可以是家,現在這算什麼,剩下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可怎麼過啊!兒媳婦在那一個勁兒地抹眼淚,說拿我換他也好啊,最起碼有兒還有家,再娶一個不誤過時光!

她嘴裡念叨著他的好,說他平時不多說話,但情人節、生日、結婚紀念日從來沒有空過,總要給她買禮物,最捨得讓她花錢,有他在,她從來不用操心家事,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玩,生活過的幸福和諧,誰會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她說每次站在新房子的樓梯間,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萬家燈火,她都在想如果他在樓下喊她下來,兒子在樓上喊她進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最是無奈就是這樣的情形,無法挽留,無法改變,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除了心痛還是心痛,絕望如影隨形,再絢麗的陽光也改變不了心情的灰色,再溫暖的話語也暖不了如冰的心。

只願時間如葯,慢慢療傷,相信總會有一天撫平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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