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狗：多多
狗，在人們的印象中，是「忠實」的代名詞，以前主要是看家護院，現在大多成了賣萌裝酷的陪伴寵物，因而常常贏得人們的憐愛和疼惜。
在寵物狗中，有一類很受歡迎，耷拉著耳朵，毛髮卷卷，表情憨憨，眼睛明亮，背上書包能像孩子一樣直立行走，能聽懂各種口令，能執行各種動作，智商和聰明程度不亞於5-6歲的兒童，這便是寵物狗中的貴賓犬，學名叫泰迪。
會算算術、能作揖討好、還能替人拿東西、會騎滑板車……，泰迪狗這些超乎異常的舉動，往往惹得圍觀的人群唏噓不已，不由發出感嘆：這還是一條小狗嗎？分明就是一個頑皮可愛又淘氣的小毛孩。
看著視頻，明知道那是別人家的狗，但是羨慕之情還會油然而生，心裡無形之中增添了更多的期盼：什麼時候，自己家也能有一隻，那該多好！
機緣巧合，有一天，我們家終於也有了一隻小泰迪。
小狗多多全身毛髮卷卷漆黑烏亮，剛回來只有拳頭大小，從小紙箱子里放出來時, 佝僂著背縮成一團，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怯生生地環顧四周，站在原地楞楞發獃，足足有半天時間不敢挪動，有點像林黛玉進大觀園，表現出處處小心、時時提防的小心機來。
看著小狗多多可憐的樣子，我不由得伸手去摸它的小腦袋。小狗多多乖巧地往後躲了躲，隨即又很快湊了上來，用鼻子嗅了起來，舌頭試探性地舔著我的手指頭，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看起來十分呆萌可愛。
當初，聽說是小狗是黑色的，心裡總覺得不太滿意，等看到了小狗，關於顏色的糾結一下子就打開了，忽然覺得，黑、白或著其他什麼顏色都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從此以後，家裡多了一個成員，還不如叫它「多多」好了。於是，小狗的名字隨之而來。
小狗多多十分乖巧，似乎對「多多」這個名字也很滿意，一聽到叫它，就往人跟前跑。這大概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吧。
那天，去抱小狗時，窩裡共有四隻，主家一放開柵欄，這隻小狗直奔人而來，我們挑都沒挑，心想就它了。於是，匆忙繳了錢，將小狗放在小紙箱里，蓋上小毛巾，趕緊抱走，唯恐慢了一步被其他人搶走。
那時，小狗多多剛出生40多天，牙齒還沒長全，嚼不動大顆粒的狗糧。每頓飯，我們都把狗糧加水蒸軟，再添加輔助熟食蛋黃和紅薯一同餵食。好在，小狗多多不挑食，只要喂就能吃，像小孩一樣從不知道饑飽。
只要看見人，小狗多多就會搖頭擺尾；只要聽見動靜，不管多麼細微的聲音，它都會第一時間跑來，圍著人轉圈，表現出很親昵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正在長牙的緣故，小狗多多特別喜歡把人的手指頭含在嘴裡，在沒有牙齒的牙床縫隙間上下磨動，稍不留神就會把人咬疼。
由於小狗多多是突然被抱回的，當時家裡什麼用品都沒有準備，只好借用塑料盒子餵食，小布墊子做窩，小毛巾當被子，走到那，鋪到那，小狗多多都能吃得開心，睡得安穩。
白天，整個家都成了小狗多多的活動場地，從客廳到每一個房間，甚至廚房和廁所，都能看到它的足跡。有時候，小狗瘋狂起來，就像吃了炸藥一樣，一刻也不停歇地在客廳里跑圈，反反覆復，攔都攔不住，直到困了累了，才卧在客廳的小墊子上，眯縫起眼睛，懶洋洋地打著盹，就算揪著耳朵也提不起來。
晚上，在靠近床頭的地面鋪上墊子，蓋上小被子，小狗多多安穩地躺在離人最近的地方休息。這個頑皮的小傢伙，常常將身上的小毛巾踢開，悄悄地挪到地板上，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識的？
常常醒來，第一件事都是先摸摸，看看小狗在不在窩裡，三番五次的把它挪回到墊子上，為它蓋上小毛巾。小狗很享受這種被關懷的感覺，眼睛都不願意睜一下，只是輕輕地哼哼幾聲，任憑你挪來挪去，又繼續它的黃粱美夢。夜深人靜，偶爾還能聽到像小孩一樣的夢囈聲和啜泣聲。只是，我們不清楚小狗它究竟在說什麼，心裡在想什麼？夢裡又在難過什麼？這時，我都會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小狗多多的毛髮，輕輕地拍著它的小腦瓜，以表達我們對它的安慰、理解和同情之心。
人和狗的處境又何嘗不一樣呢？小狗多多那麼小，就離開了親人，隻身生活在陌生的環境中，每天學著討好周圍那麼多人，心裡能不委屈嗎？不會說話，又無法與人正常交流溝通，每天強顏歡笑，聽著各種指令，努力學著各種方式與人相處，如此想來它們的所有舉動實屬不易，甚至有點小可憐的感覺。作為主人，此刻還不能給小狗以適當的關心和愛護，那麼它們恐怕也只能在夢中哭泣了！
白天上班，小狗多多把家裡搞得如同亂麻一般。凡是能拖動的東西，它都拖的到處都是，比如沒藏好的拖鞋，沒收拾好的襪子，咬碎的紙片隨處可見。由於剛回來，小狗多多還沒有學會定點如廁，大小便隨心所欲，走到哪兒拉到哪兒，從客廳到屋子，幾乎一天換一個地方，小狗用它的大小便迅速佔據了家裡所有的地盤。唯一可喜的是，小狗多多從不往自己卧的墊子上大小便。
每次回來，瞧著亂七八糟的屋子，常常會有一種恨不能立刻殺了它的心思。但是，每當看到小狗多多那雙無辜的、可憐的眼神時，什麼怒氣、什麼埋怨霎時煙消雲散，一絲絲柔軟的愛意便會從內心升騰：原諒它，原諒它吧，畢竟它是一隻小狗，一隻還不懂事的小狗，一隻還需要繼續訓練和教育的小狗。
為了減少拆家事件再次發生，我們決定買個籠子，在上班時間把小狗關起來。
關起來的小狗，老實多了。人走時，小狗多多都會不甘心的叫幾聲，然後長時間地卧在籠子里曬太陽。也許，這段沒人陪伴的時間，正是小狗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光吧？
人回來後，小狗多多就像小孩子一樣站起來，兩隻後爪著急在籠子里蹦來蹦去，兩隻前爪不停地抓著鐵柵欄使勁地搖晃著，一聲緊似一聲地著急嚎叫著，時刻提醒著它的存在。
顧不上換衣服，換鞋子，我徑直走到狗籠前，迅速打開門。小狗多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門，迅速地竄出來，然後圍著人不斷地蹦起，兩隻前爪搭在我的衣服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不停地亂蹭，一條粉紅色的小舌頭到處亂舔。
「估計你是急瘋了，我還要換衣服，多多，別著急。」一手脫著外套衣服，一手撫摸著小狗的腦袋，我輕輕地說著。小狗多多跟前跟後，緊緊地咬著褲腿不放，嘴裡還不時發出低沉地嗚嗚聲，有時候甚至四腳朝天，躺在腳邊打滾耍賴，甩也甩不掉，踢也踢不掉。這時候的小狗多多，活脫脫就是一隻賴皮狗。
看著小狗耍賴的樣子，我拍著它的小腦袋，忍不住笑著說：「多多，咱也是貴賓犬的代表，你為什麼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做一隻真正的文明狗呢？」它理也不理，依然咬著我的褲腳在地上打滾。
空閑時，我打開電視，想讓小狗看電視、聽音樂，多接受一點高雅文化和藝術氛圍的熏陶，成為一隻名副其實的文化狗。誰知，小狗多多除了吃，就是找吃，一點學習的興趣都沒有。它總是這兒聞聞，那兒嗅嗅，家裡的角角落落都被翻了個遍，紙片、碎屑，隨處可見，還不時要清脆地汪汪幾聲，好像要引起人的重視一樣，完全表現出一副吃貨狗的模樣。
「孺子不可教也。」實在看不到任何希望，我只好把它先棄之一邊。見沒人理睬，小狗多多便會跳上沙發，擠到我的身邊，蹭來蹭去，彷彿一個好動的孩子，一刻也不消停。
每次喂完食，小狗多多都會跑到身旁，沒擦乾淨的嘴帶著濕漉漉的水滴，徑直朝人臉上舔來。看著這個毛茸茸的小嘴伸過來，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去阻擋，小狗多多便會趁勢咬住我的手指頭，尖尖的小牙齒在手指上迅速滑動，好擔心被它咬破。有時候，它把人的手含在嘴裡使勁地甩來甩去，像玩耍一樣，又像撕碎獵物一樣，最狠勁的時候感覺它真有點像頭小狼。
實在忍受不了被咬的疼痛，都會順手一甩，只聽「啪」的一聲，小狗重重地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摔疼了沒有，一翻身，它又沖了上來，這次比上一次更狠，直撲人的手指頭。看著有點像狼一樣的小狗，讓人覺得好氣又好笑，原來這個小東西竟然還有一股不認輸的蠻勁。
人對它好，它知道。但是，小狗多多畢竟是條小狗，它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心情，不是撓，就是咬，常常讓人難以接受。有時候，我真怕把它斗急了咬人一口，所以乾脆換個玩具扔給它。還好，小狗從不記仇，很快隨著玩具轉移了目標，等到玩累了，又乖乖地躺回到身邊。
以前，我很不明白，人為什麼要給狗穿衣服？通過這一段時間觀察發現，狗狗很喜歡在地上打滾，經常把身上的毛髮弄得臟乎乎的。現在，我也選擇給它穿上衣服，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好看，也不是為了保暖，而是為了乾淨衛生。
穿上衣服的小狗還是小狗，它還和以前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仍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不論好壞，不論顏色，也不論大小，更不論合適不合適，依然該吃吃，該喝喝，該打滾打滾，既沒有炫耀自己的貴賓身份，也沒有半分的自豪感和榮譽感，什麼也不挑，什麼也不管，只要吃飽就好。一個人要能活得如此純粹和簡單，那該多好！僅從這點來看，其實，做條狗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有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花錢買這麼麻煩的寵物回來，還要每天費心巴力地供它吃喝，不厭其煩地替它收拾大小便，還與它們耳廝鬢摩地混在一起？是為了一種長情的陪伴？還是為了一種情感的寄託？或者是為了一種深情的轉移？
也許，兼而有之。
我的腦海經常會出現一副這樣的畫卷：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回到家，把小狗慢慢捧在手心，看著活蹦亂跳的寵物，就像欣賞一件有靈性的藝術品一樣，忘記了外面的煩惱和憂愁。那時候，他們內心充盈地，恐怕不止是天真無邪，還有無限的開心快樂吧？
2018.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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