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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是一面鏡子,照出王熙鳳的善良本性

如果要從《紅樓夢》里選出一個最善良的女子,無疑就是平兒,在書中,她總是特別體恤跟她打交道的每一個人,盡己所能給予幫助。

比如說趙姨娘求丫鬟彩雲幫她偷王夫人的東西,事發後平兒心疼探春,將這件事遮掩過去。再比如說邢岫煙入住大觀園,她姑姑邢夫人對她一般,並不太照顧她,除了寶釵之外,就平兒對她最為留心,注意到「昨兒那麼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氈就是羽緞羽紗的,十來件大紅衣裳, 映著大雪好不齊整。就只她穿著那件舊氈斗篷,越發顯得拱肩縮背,好不可憐見的。」拿了王熙鳳的大紅羽紗袍子送給邢岫煙。

如果說這些都還是順水人情,那麼善待尤二姐則體現出平兒的勇敢,明知道這麼做會得罪王熙鳳,她還是一次次地設法給尤二姐弄湯弄水。

她也很難說就背叛了王熙鳳,對於王熙鳳的身體,她一再表示擔憂,勸她好生保養。還在賈母的丫鬟鴛鴦面前提及,使得鴛鴦對於王熙鳳也很同情,並且把王熙鳳所受到的委屈告訴賈母。

對於下人們,平兒更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廝興兒就說,有什麼過不去的,求求平兒就好了。處理墜兒偷金子事件時,平兒竭力維護寶玉以及墜兒的臉面。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善良,平兒所以會是如此善良的一個人,和她成長背景有關,這個背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就是王熙鳳。

除了幫助尤二姐那一回,可以說平兒的每一次善舉都得到了王熙鳳的支持,有時甚至是高度肯定。比如說她拿衣服給邢岫煙,王熙鳳嘴上說,我的錢,一個人還不夠花,加上你提著,那就更好了,但是當別人說正是因為奶娘大方,平姑娘才敢這樣時,王熙鳳幾乎是得意地說,所以我的心,也就是她還知道幾分罷了。

王熙鳳這個話並不是自誇,雖然她心狠手辣,有幾個人的死都與她有關,但有很多人都不討厭乃至喜歡她的原因是,她天性里,其實有著極其善良和熱忱的一面。

比如說劉姥姥第一次登門時,她向王夫人請示怎麼打發。王夫人說得清楚明確,劉姥姥女婿的祖上是跟我們聯過姻,但並非血親,只是他們以前來,也沒有讓他們空著手回去。你酌情處理吧。

王熙鳳完全可以隨便給幾兩銀子,再給點華而不實的東西打發掉,但她卻給了足夠「一個莊戶人家過一年」的二十兩銀子,這還不算,她末了又給了劉姥姥一吊錢,讓她坐車,這一吊錢,透出她對劉姥姥和板兒的深刻同情和體諒。你能想像李紈這麼做嗎?黛玉探春等人也未必。

王熙鳳生病期間,探春暫時替她管家,聽說探春大刀闊斧地改革,王熙鳳不覺得受到冒犯,反而大為讚賞,並且擔心探春的未來。

王熙鳳討厭王善保家的,查抄王善保的外孫女司棋的箱子時格外留心,找出了「罪證」,但看見司棋面不改色時,她所感覺到的,並不是厭惡而是驚奇。

她對於大觀園裡諸位的關心,也不是裝出來的,否則瞞不過賈母的一雙慧眼。賈母如此喜歡王熙鳳,也與她那份熱忱有關,但問題是,王熙鳳的自我太強大,慾望也太強烈,當天性里的善良熱忱碰上她的慾望,就立即灰飛煙滅。所以她會對尤二姐欲除之而後快,會讓旺兒把張華弄死,會在金哥這對小情侶自殺之後,仍然幫人辦這種黑心事,從中牟利,到最後,她的慾望,幾乎將她的天良完全遮蔽。

平兒的善良卻是一道透光的縫隙,平兒本人,幾乎可以視為王熙鳳的一面鏡子,照出若沒有慾望作梗,她亦有如此純良的本性,所以,王熙鳳身邊的丫鬟,成為紅樓夢裡最善良的人,可能是作者的經驗,也有作者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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