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家那場婆媳大戰
（圖片來自網路）
年年過年，年年過關。——皮皮
1
我一直不太願意回我婆婆家過年。
除了眾所周知的的原因，我家還有兩個特殊情況。
首先我婆婆想早點抱孫子，而我們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懷上。我婆婆話里話外對我多有指責。
其次我曾經表達過不想跟老人同住，並在同一個小區買了兩套房子。但是公公婆婆認定我不同住就是不孝。
這兩件事多年來雙方互不相讓，一直累積到2010年大年三十的中午。
那天中午，先是小孫先生喊我去廚房幫忙。
我沒動，他家廚房是農村的灶台，還在燒柴火，我不會用。
他又說，不幫忙你去廚房陪人說說話。
我還是沒動，我覺著大家沒啥共同話題，表面上的功夫，尷尬。
到了吃飯的時候，氣氛就不對了。
（我知道有人想罵我，先憋回去。）
兩個小姑子，小姑子的老公，還有四個孩子，再加上公公婆婆圍了一個大圓桌。小孫同志從小孩子身邊的盤子里搶土雞放到我碗里，我只管低頭吃。吃完把雞骨頭吐到他手裡。
我公公在飯桌上喝洋河大麴，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起來。
他話很委婉，但很嚴重：「你們都別以為你媽老了，糊塗了。」
我心裡明白，這話是對我說的，因為人家對閨女不用這麼含蓄。
我公公看我們都不接話，喝了一口酒，直接對我說：「你媽年前去武漢，她住的屋子裡擺了一堆東西，鍋碗瓢盆都沒洗。皮啊，你這娃不行啊。你這是趕你媽走。」
我的火噌一下就冒出來了。
孫同志攔住我，說：「那鍋碗瓢盆，是皮皮弟弟回家過年，從出租屋剛搬過去的。你們咋這能聯想。」
公公「啪」站起來，把洋河大麴扔地上，小酒灑了一地。
然後他指著我罵小孫同志：「這是個啥女人啊，上不養老，下不要小。大過年沒下過廚，你是被下迷藥了，連你爹媽都不認了。」
我刷一下就站起來了，指著他說：「你兒子女兒一堆，讓我給你養老？你臉可真大！我自己有爹有媽要養，可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我婆婆扶著我公公，幫腔說：「你嫁過來，就是我家的人，你回你家就是客，知道嗎？你要是不知道咋做媳婦，我教你。」
我一腳把凳子踢開，去卧室提我的箱子，然後問我婆婆：「你要按老規矩來，說我過門就是你家的人，那要受過你家三金，接過你家聘禮。你有嗎？你有兩個女兒，她們天天在婆家燒火做飯嗎？沒有吧。你連自己女兒都教不好，有什麼資格教我？」
當時鬧得院子里雞飛狗跳，豬牛奔騰，樹上葉子刷刷刷掉了一地。
臨走時我公公扶著我婆婆說：「別說了，再說她會殺了咱。」
我扭頭就把一個石頭踢了過去，說：「你值得我殺嗎？殺了你我還要償命。你以為你這麼值錢？」
然後，我在大年三十的中午，拉著箱子衝出村子。一路上家家戶戶在門縫裡對我行注目禮，從來沒有那麼「威風」過。
——我出來2分鐘，孫同志開車跟了出來。
（講完了，想罵的可以了……）
我本人在2010年之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我相信愛情。
我相信有恩必報有仇必償。
我相信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永遠不會背叛我：錢和小孫同志。
我相信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跟其他任何人毫、無、關、系。
2
人們說物以類聚，那麼愛看我文章的人，心裡一定住著一個2010年的王皮皮，自以為快意恩仇，天下我有。
可是這不是一個開心的故事。
我當時那麼鬧騰，是有底氣的。
這底氣來自我和小孫同志的感情。
小孫同志從小學一直讀到博士，沒入過社會，又是理科，花花腸子不多。
我們在大三的時候談的朋友，大四畢業前拿的結婚證。
結婚後，房子車子存款，全都寫在我名下。每年過年去買衣服，他給我買3000一件的，自己穿300一件的。
我篤定事情過了，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恩愛。
從老家回武漢後，我火氣還沒消。
我把所有的矛頭指向他，一直怪他非讓我過年回他家，吵架了他卻沒站在我這邊……吵得兩個人都筋疲力盡。
有一天晚上，他說：「皮皮，我答應你兩件事。第一，你以後再也不用跟我回家過年。第二，我再也不會讓你跟我父母住。我們別再吵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沮喪，但是我還是沒放在心上。
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10點，我想下樓買橘子。
我讓他陪我。他不去。
我說：「你不跟我去，我被人抓走怎麼辦？」
他頭也不抬地說：「像你這麼彪悍的女人，誰敢抓你。」
我心裡瞬間冰涼冰涼的。
你們不知道以前的情形。
以前如果我說要吃橘子，他深夜12點可以跑下去給我買。我說我自己去，他說：「你又不是沒男人，你去啥去。」
但是那天晚上，他說，你這麼彪悍，誰敢抓你。經歷過這種落差的人，都懂得我的感受。
我們開始了無休止地爭吵，中間去民政局兩次要離婚，又回來了。
那時候我終於意識到，我認為無堅不摧的愛情，真的不是兩個人的事。
最大的打擊是，一個月後，他申請去了北京，為期三年。
沒錯，他執意要去北京做博後，為期三年。
臨走時他抱著腦袋說：「我知道我父母有時候很固執，可是他們都70了，你就不能服個軟嗎？他們養了我30多年啊皮，他們是我父母啊。你跟他們吵架的時候，想過我嗎？你但凡有一點點想到我，你還能罵得出口嗎？」
他把他的工資卡留給我，自己去了北京。一個月回來一次，把家裡的水龍頭電線檢修一遍，又回京。
3
那三年里，老實說，我也考慮過離婚，重新開始。
但是終究沒有遇到比他更合適、更值得託付的人。
三年後，他又獲得機會出國，執意讓我跟他一起出去。
我們感情的恢復是在出國那段時間，異國他鄉，相依為命。
他膽子小，語言不好，不像我，無知者無畏，哪裡都敢闖。我一點一點很用心地把遺失的信任重新撿起來。也試著問候一下公婆，讓他買東西給他們。
一直到我們的孩子出生，他抱著女兒喜極而泣，婆婆趕過來看孩子，那段裂痕才重新縫合起來。直到如今，能再次談笑風生。
--——這算是家醜吧。
之所以大費周折的把這家醜披露出來，是因為又要過年了，而網上紛紛討論回誰家過年。
你想回娘家過年，至少還有以下選擇：
你可以跟你男人商量好一年這家一年那家。
你可以偷偷摸摸，先斬後奏。
你可以裝病或者讓孩子裝病，說想外婆了……
而不必像七年前的我那樣，抱著積怨回去，卻要花費這麼幾年彌補。平時兩個人過，習慣了；過年的時候才會明白，婚姻真是兩個家庭的事。
終究，回誰家過年跟婆媳關係一樣都是一種博弈。不同的是，在婆媳關係的博弈中，經濟地位至關重要，感情次之，你沒錢就得不到尊重。
可是回家過年，絕對不是由經濟地位決定的，因為對很多老人而言，面子比錢重要。它更多是一場感情的博弈，金錢次之。
父母若愛子女更多，父母會妥協，讓孩子去對方家；丈夫若愛妻子更多，丈夫會妥協，去妻子家。
誰付出多，誰愛得多，誰註定輸。你連掙扎都沒機會，誰讓你愛呢。
（完）
ps：大家罵溫柔點啊。我還把孫先生手機取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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