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一無二的北京男孩兒

我的中學緊挨著明城牆，從小玩兒到大的鐵磁兒都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張嘴一口京片子，談笑風生也帶著股局氣勁兒。

我始終覺得，北京男孩兒身上有種看不見的標籤，既不是那口衚衕巷子里的北京話，也不是故作大方的豪氣。他們的一言一行，那份對這座城市不矯情的狂喜和真實，讓人心裡一下兒就反應過來：哎！這人北京的！

2009年，我看到最躁的北京城。

那一年，我初二，班裡的一水兒的男生全是國安球迷。那一年，我們沒有16歲，卻知道那一刻整座城市的沸騰和躁動已經足足被期待了16年。還剩下四分鐘的時候，場上響起那首《國安永遠爭第一》成了每個課間男生嘴裡都在哼哼的調子。班長是個男生，他用粗粗的記號筆在校服背面寫下「國安永遠爭第一」，帶著班裡的一群男生在樓道里「耀武揚威」。被班主任喊回教室的時候還昂首挺胸，一點兒沒「慫」。

四九城的綠色城牆在那個夜晚是最生機勃勃的顏色。直到現在，那些球員的名字我都還記得。該躁的時候就得躁，該露面兒的時候不縮著——北京男孩兒就是有這種勁兒。而那時，我明白了一種信仰，它不分地域，不問國籍，它叫做北京國安。

2017年，首鋼送走了最放不下的人。

那天，那個穿著藍白色3號球衣的美國人要謝幕離開了。朋友圈裡那些平時秀女朋友、曬遊戲通關的男孩兒都開始在朋友圈感謝這個人。他們說，馬布里為這座城市帶來了三座總冠軍獎盃，他給予這座城市的遠遠不止從這些。

這個紐約人被稱為「北京爺們」。所有的熱淚盈眶，都是這座城市裡的北京男孩兒們最真摯的情感。也許我很難用一兩個詞概括什麼是北京精神，但萬千言語都是對這座城市最樸素的熱情與感謝。

前幾天，一幫小學同學說在群里搞個見面吧，這麼多年沒見了，馬上大家都要大學畢業了。組織者是個男生，主動訂酒店訂房間點菜，說預算不超過70，最後去的人不多，算下來每人100多點。男生在群里道歉，說「對不住大傢伙兒，超了預算了。」

這時候另一個男生回復說：「多大點兒事兒，錢微信轉你，咱不用這麼見外。」

我想這是最舒服的溝通方式了——禮尚往來，不假客氣。男生都愛講個面子，但太要面子，就覺得相處起來太累。我發現北京男孩兒最大的特點就是「真」——真愛面子，但又真的實在。有事說事兒，不搞虛頭巴腦的。

雖說是在皇城根底下長大的，但是北京的男孩兒生活上真沒有王府少爺的嬌氣，更不追求什麼多貴的潮牌。北京男孩兒更講究穿衣品味，我朋友圈裡的男孩兒，不會天天秀自己買了耐克喬丹，為了女朋友也穿情侶裝，一間條紋的polo杉也能穿出氣質。一身衣服乾乾淨淨利利索索，更有魅力。

前段時間我在一家公司實習，對桌是一位年輕的北京小夥子。平時都是對著鍵盤敲敲打打的工作，所以我們之間甚少交流。有一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飯，別人走到收拾餐具的窗口，都直接把裝著剩菜剩湯的餐盤放（甚至是扔）在櫃檯前就走了，有的力氣大一點，菜湯能濺到食堂收拾餐具的大爺身上。那天排在他後面遞交餐盤，看見他輕輕把餐盤放在窗口，給裡面收拾餐具的大爺遞了句話：「麻煩您嘞嘿！」

當時在嘈雜的食堂里心頭一熱。立刻對這位平日里話不多的同事心生敬意。

說白了，這都是些日常中的小事，不值得一提。但凡是小事就更能體現出人的禮貌和教養。尤其是張口閉口的「您」，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習慣，是被生活的氛圍感染，也是一種家教。和他們在一塊兒，帶他們出門，不覺得丟面兒，更覺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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