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抗清名將張煌言與沙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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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山區在明代始設立海防，古烽火營在嵛山海域，駐軍未曾間斷。域內的沙埕港，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形狀，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南明抗清名將張煌言在20年抗清鬥爭中曾經「三度閩關，四入長江」。所謂「三度閩關」，就是指他曾三次到過沙埕，在此設過戰時統帥部。滿懷抗清大志的他留下了悲壯蒼涼、蕩氣迴腸、憂國憂民之詩，都付與沙埕港滔滔不絕的水流。
文 | 白榮敏
漁港夕照
太姥山區地處祖國東南邊陲，北與古越國交界，東向是汪洋無際的東海，明代始設立海防，古烽火營在嵛山海域，駐軍未曾間斷。域內的沙埕港，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形狀，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潮州饒平（今屬廣東）人、明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進士黃琮在福建任職期間，曾巡海歷抵沙埕，寫有《沙埕海上閱操》一詩：
北風散霧入礵台，樓櫓連雲次第開。
鵝鸛翩飛群蔽日，龍蛇競戲殷成雷。
習流勇士隨波出，下瀨將軍破浪回。
看罷五花旌旆靜，漁歌凱奏雜尊罍。
唐代李益在《從軍詩序》中說：「吾自兵間，故為文多軍旅之思。」在福鼎地界的駐軍，亦產生堪值一提的軍旅文學。最有代表性的是南明抗清名將張煌言駐軍沙關（今沙埕）時所作的詩歌。
有必要先說一下南明。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領的農民起義軍攻入了北京城，崇禎帝自縊身亡，宣告明朝中央政權的覆滅。但是，以明朝宗室為核心的殘餘勢力仍然盤踞很大的地方，他們自居正統，繼續奉行崇禎年號，在復興明朝的旗幟下，在南方相繼建立了弘光、隆武、魯監國、永曆等小朝廷和政權。隨著清兵進入山海關繼而問鼎中原，不斷擴大其勢力範圍，並實施對漢人的暴虐統治，華夏大地以南明政權、李自成大順軍、張獻忠大西軍和鄭成功軍團等為主要力量的抗清運動連綿不絕，波濤迭起，一直到康熙三年（1664年）夔東抗清基地覆滅，凡20年時間，史上稱為南明。
張煌言（1620—1664年），字玄著，號蒼水，鄞縣（今浙江省寧波市鄞州區）人，崇禎舉人，官至南明兵部尚書，是一位文武兼備的抗清名將。南京失守後，與錢肅樂等起兵抗清。後奉魯王（魯監國）朱以海，聯絡13家農民軍，並與鄭成功配合，親率部隊連下安徽20餘城，堅持抗清鬥爭近20年。在這近20年當中，他曾經「三度閩關，四入長江」。所謂「三度閩關」，就是指他曾三次到過沙埕，在此設過戰時統帥部。
清順治十三年（1656年）秋，因為舟山失守，鄭成功所派的守將戰敗投水而死，張煌言不得不撤離臨門防線。為了保存有生力量，以便等待機會打擊敵人，張煌言帶領軍隊移到福建東北沿海的沙關、晴川（今秦嶼）暫駐。
十年三度到閩關，風急星回客未還。
膢臘總來殊越俗，屠蘇哪得破愁顏。
春符競貼黃龍榜，新曆虛銜丹鳳班。
悵望故山風物改，歸心不斷歲時間。
沙埕港
張煌言於清康熙元年（1662年）又一次率兵進駐沙埕，並在此屯兵固守達三個月之久。過年了，當地居民按照當地的風俗，祭祀、喝酒、貼春聯……勾起了一代名將張煌言的濃濃思鄉之情，他出生入死，轉戰沙場，抗擊清兵已有17個年頭，再加上其時鄭成功收復台灣後，建立了鄭氏政權，與他所忠貞不二的魯王關係變得微妙，抗清形勢越發嚴峻，抗清義軍處境艱難。那一個除夕，張煌言一定站在沙埕的高處，望著滔滔不絕的沙埕港水和浩瀚無邊的東海，再向著故鄉的方向，想著抗清大志何時才能實現，心潮澎湃，寫下了上面這一首《辛丑除夕行營沙關》。張煌言還寫過一首《三過沙關》：
五載真如夢，秦川恨舊遊。
地分山閩越，天闊水沉浮。
鴻鵠難羈紲，蛟龍空負舟。
包胥洵國士，復郢更辭侯。
張煌言在沙埕還寫有另一首詩《辛丑秋虜遷閩浙沿海居民，壬寅春余艤棹海濱，春燕來巢於舟，有感而作》：
去年新燕至，新巢在大廈。今年舊燕來，舊壘多敗瓦。燕語問主人，呢喃淚盈把。畫梁不可望，畫舫聊相傍。肅羽恨依棲，銜泥嘆飄蕩。自言昨辭秋社歸，北來春社添惡況。一片蘼蕪兵燹紅，朱門那得還無恙！最憐尋常百姓家，荒煙總似烏衣巷。君不見，晉室中葉亂五胡，煙火蕭條千里孤。春燕巢林木，空山啼鷓鴣。只今胡馬復南牧，江村古木竄鼪鼯。萬戶千門徒四壁，燕來亦隨檣上烏。海翁顧燕且太息，風簾雨幕胡為乎！
悲壯蒼涼，蕩氣迴腸，表達了對戰事不斷民不聊生的痛恨和無奈，其憂國憂民之心躍然紙上。但英雄無回天之力，歷史按照它必然的軌道運行，就如這沙埕港的水流，無人所能阻擋。
海港揚帆
一年多後的康熙三年九月初七日（1664年10月25日），張煌言被清軍殺害於杭州弼教坊，年僅45歲。行刑前他索紙筆賦絕命詩曰：
我年適五九，復逢九月七。
大廈已不支，成仁萬事畢。
立而受刃，死而不倒。明末清初大學者黃宗羲在張煌言的《墓志銘》中寫道：「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作為一個將士，衝鋒陷陣，戰死於沙場，或國破君亡，自殺以殉國，都是慷慨赴死，對於滿懷忠誠的人來說這並不難，難的是像張煌言這樣從容就義。有國際聲譽的當代明清史專家、原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顧誠教授在他著名的《南明史》一書中認為，在南明歷史上，最傑出的政治家有兩位，一位是堵胤錫，另一位就是張煌言。可惜張煌言偏處浙江、福建海隅，得不到實力派鄭成功的支持，空懷報國之志。歷史上常說「何代無才」，治世不能「借才於異代」，就南明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在史書上，人們習慣於把史可法、何騰蛟、瞿式耜列為南明最堪稱讚的政治家，其實，他們不過是二、三流的人物，就政治眼光和魄力而言根本不能同堵胤錫、張煌言相提並論。
張煌言與岳飛、于謙並稱「西湖三傑」。清國史館為其立傳，《明史》有傳。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追謚忠烈，入祀忠義祠，收入《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張煌言是一名儒將、一位詩人，其詩文多是在戰鬥生涯里寫成，質樸悲壯，表現出其憂國憂民的愛國熱情，有《張蒼水集》行世。
「幸福福鼎」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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