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是一輩子
「怎麼都是一輩子」在小城生活過的人，大概都聽說過這句話。最近出了大學生拉黑父母，十年不歸家的新聞。我看各大公眾號都在討論，其實，這裡面的事兒哪說的清楚。
但有一點，我覺得有意思，一個事件出來了，總會有兩種完全對立的觀點，然後大家各說各的，也全都有讀者、聽眾，其實這是最好的現象。到頭來兒，卻歸到何作家的觀點：「說破無毒」。
關於怎麼都是一輩子，我從中解讀出來的意思有兩種，一種是過著這種日子，心裡卻想著另外一種日子，總是互有羨慕的吧。可恨的地方兒在於，大多數人，只會體驗一種人生，只會有那麼簡單的兩三種經歷，其它的所謂心得，也只能從書本而來了。
二種是，語帶諷刺，你怎麼可以這麼活呢？簡直活的毫無章法。就好像是那個著名的觀點：「誰會願意聽你的道理呢？」是啊，都去中心了，都解放個性了，都故事普及了，文字上全都好好說話了，誰去看你的道理呢？其實哪是那麼回事兒呢？
今天就講三個故事，來說說「怎麼都是一輩子」的別種活法。
肖鳳凰賭博。肖鳳凰是我的一個老同事，這人好賭。那個時候，工資掙的都不多，有限的收入，勤儉的日子，尋常人家全都買房子，取媳婦，生孩子，過日子。
肖鳳凰卻對這樣的生活沒有興趣，他最大的興趣全在賭上，有人問他：「鳳凰，就這麼一個人過下去嗎？」他的回答極為可恨，常眯著眼說：「結了婚，我還得養著她（媳婦），我TM還想找個地方兒賣呢！」
說這種話，再加上點二乙子的嗓音，著實的有種找削的感覺。剛開始，好心的大姐大姨們還給他張羅，後來聽說，跟女孩吃飯的時候，他從不埋單，大家也就算了。再說起肖鳳凰的婚事兒，這些人全都搖頭，然後嘆一口氣。
鳳凰最喜歡發工資的那一天，他覺得又刺激又興奮。一般情況下，他領了工資以後，就急著給戰友們打電話，攢一個賭局。那些人接到鳳凰的召喚，便從四鄉八鎮向小城涌，到他們固定的賭點兒碰頭。
打上一個上午，鳳凰的錢就輸的差不多了。每當這個時候，他便要說兩個觀點，一個是想當初，他在某某地的時候，那個時候總是大贏家，哪次探家不是贏回個幾萬塊錢？說這條，怕是被人瞧不起吧，讓人奚落他「總輸」，所以大家還沒開口，他倒先說了。
第二條是，輸了錢了，中午飯沒著落，贏錢的人要請客。接下來就是那幾家扯皮，他說他贏了，他說他贏了，反正誰也不承認。到最後總是，除了輸光的肖鳳凰，大家全都拿出一點錢來，湊分子吃上一頓。
肖鳳凰心想著，雖說輸了錢，可畢竟宰了他們一頓，也算值了。可他卻從不想，接下來的日子，卻要靠借錢支應，假如去了這賭癮，那些工資吃上幾頓飯還是不成問題的。賭客們，不會像正常人那樣去思考問題。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肖鳳凰的那些賭友們，全都零落了，只有他還奮戰在賭博第一線。所不同的地方兒在於，他明顯發福的多了，也添了幾樣毛病：血壓高、糖尿病、腰椎間盤突出，打牌打的累了，他總要站起來走兩圈兒，或是乾脆就站著打，直到牌友們看不下去了，轟轟著散了，他也才罷休。
對象還是沒找，婚也沒得結，別人問起對象的事兒來，他還是那句話：「我TM還想找個地方兒賣呢，我拿錢養活她？」
打了一輩子牌。一男愛打牌，從青年打到老年，從20幾歲打到80幾歲，年輕的時候靠父母，老了以後靠子女。牌運一般，女兒給的錢，幾乎全輸。年輕的時候沒人管，到老了兒女也是管不了，時間久了，大家就都認了。
改革開放之前，那個時候打牌還沒有這麼多名頭兒，也只有紙牌，頂牛兒。老頭好賭成性，曾經研究過賭術，也曾經一把就把房子，存款全都輸進去了。最嚴重的一次，把衣服全都輸掉了，實在沒有辦法，給家裡人打電話，家裡來人接。
賭場就是這樣兒，大錢你拿不回來，贏了小錢還讓你上癮。按常理推斷，像這樣的人，應該遭報應吧，實事恰好相反。到八十多歲了，仍是耳不聾，眼不花，打起牌來精神百倍。人也變得更加慈善和可愛，村裡的賭客們，還經常邀他，如果他不去，人們就提不起精神似的。
唯一可惜的地方兒在於，老頭兒的老兒子去年出了一場車禍，腿給斷掉了，現在還打著石膏在家養傷。有人說，這就是報應，沒報應到本人身上，兒子倒霉了。
死在牌桌上。一女愛打牌，從小打到大，從娘家打到婆家，從未停歇。有了孩子，沒法兒再打了，就在家照顧孩子，但是也沒閑著，沒事兒就下載打牌的視頻來看，學習打牌的技術。等到孩子大些了，可以自己吃飯，自己上學了，她又走上了牌桌兒。
那個時候，她是大殺四方，贏了不少人的錢，人家問他有什麼秘訣？她笑而不語。打到後來，就沒什麼人跟她玩兒了，經常去的幾家牌桌兒，大都不太接納她。實在沒有辦法，她在家開了個麻將館兒，不為掙錢，專為組局打牌。
因為有她這個活招牌，方圓幾里的村兒，也都有些類似她一樣不受歡迎的打牌高手，大家就全都湊到她家來，倒也一時隆盛，賺了不少錢。從家裡開了麻將館，她打牌的勁頭兒更足了，從早上打到晚上，經常熬通宵兒，又學會了吸煙，簡直是不知疲倦。
一開始她的丈夫是反對的， 可開了麻將館兒，有了新的進項，丈夫也就不再阻止了。可惜的是好景不長，又打了十年牌之後，一次正盡興當中，抓了個杠上開花自摸牌，一聲驚呼之下，突發心腦血管急症，嗚呼哀哉去了，享年38歲。有人說：「還不如遭點苦，受點累，好歹不用把命搭上。」也有人說：「怎麼都是一輩子！瞧人家活的，有夠瀟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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