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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鍾華:拒絕套路,沒有火氣,無用之美

很少有像朱鍾華這樣,在攝影教育上成績斐然,同時又在攝影創作上獨闢蹊徑、頗有建樹的攝影家。教學和創作這兩件事本身都需要投入巨大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可以說,雖然都是攝影「門內」的事,但常常無法兼營,更難雙優。就像最優秀的鋼琴家,未必是最優秀的鋼琴教師,反之亦然。然而,朱鍾華卻偏偏「腳踏兩頭船」,教學創作兩不放,兩手抓且兩手硬:教學上,獲獎無數,桃李天下,上海許多頂級攝影家都對他尊崇有加。著名攝影家陸元敏說:「在上海攝影界,說起朱老師,幾乎就是特指,只會是朱鍾華老師,不會是另外一個姓朱的老師。這三個字,大家叫了幾十年。」一語可窺這位朱老師在攝影界的位階。

而在創作上,早在上世紀末,他就獲得了中國攝協、新華社攝影部和佳能公司聯合舉辦的「第五屆中日攝影文化交流會」評選的「金鏡頭獎」,以及中國文聯和中國攝協授予的第四屆「中國攝影金像獎」……如果說一堆國家最高級別的攝影獎項,只能代表朱鍾華過去的輝煌,那麼或許去年出版的《時間的味道——朱鍾華鏡中上海瞬間》宣告了他創作實踐的第二春已經到來。

這本作品集收錄的是朱鍾華在2010年至2016年間在上海街頭拍攝的黑白紀實作品。城市攝影一般注重實證功能與史料價值,但朱鍾華說自己的多數照片,並不具備社會學意義上的實證和留存價值。大上海發生過的很多重大事件和重要活動他並沒有去記錄和拍攝,他喜歡自我的東西,喜歡用相機在現實中去尋找自身和被攝對象之間的那種小默契,而攝影幫助他實現了這些願望。

不按牌理出牌

朱鍾華不喜歡按常規套路去拍照片,他更喜歡尋找一些帶有實驗性的方法去街拍。因而,他從不在意別人的評價,也不在意別人在拍些什麼,他只拍他眼中看得到的、內心有感觸的人物或景物。

透過鏡頭,朱鍾華能獲得某種在現實中無法獲得的快感。這就是純粹「享受攝影」的過程。「對我來說,拍照片,從沒有帶著崇高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更像是身體對外界的一種條件反射和自然本能。攝影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能帶給我激情,也會使我平靜,我的生活也因此變得充實而精彩。」

朱鍾華認為自己從沒有想通過照片去打動別人,也不會在照片中帶著明顯的歌頌與批判理念。他用影像語言自由記錄當下生活,僅僅出於生活對他的觸動。

羅蘭·巴特曾言,藝術攝影和新聞攝影一樣,毫無理論意義,人們之所以感到一張照片有魅力,只因「曾經如此」。朱鍾華特別欣賞這句話。他只想通過記錄所經歷的瑣事及遇到的各類人物等,可以回望自己生活中的「曾經如此」。

攝友問朱鍾華最多的一句話:「您的照片有什麼意義?」 朱鍾華的回答是:沒有什麼意義,僅僅是「曾經如此」而已,這就是我的攝影理念。

追尋「無用之美」

朱鍾華拍照不喜歡預設主題,不太看重意義。他喜歡將鏡頭對準這個城市當中的普通人,他們的生活狀態、如何與城市這個大環境和諧共生……還有那些城市的邊邊角角,也是瑣碎到一般人幾乎熟視無睹,他卻情有獨鍾。別人「按不下去的快門」,他偏偏按了。

從朱鍾華的街拍作品集里可以看出,他在拍攝這些照片時很少反覆經營畫面,而且不受傳統審美習慣束縛。當然,他的照片也不是那種無原則的以還原場景為主的「盲拍」,而是充分依據現場那個「我」的第一感覺,並始終保持著對周遭環境的溫情觀察,一旦發現人與環境之間的某種微妙關聯時,會憑本能毫不猶豫按下快門。

不少人拍照片,習慣於從畫面中尋找價值,尋找背後的故事。有故事的畫面當然很妙很完美,但其實,取到這類景必然要靠些運氣。而人們的日常生活,無非都是那些吃喝拉撒、油鹽醬醋的生活小事。沉下內心,從那些無用的、雞毛蒜皮的生活畫卷里主動尋找美,這是朱鍾華獨到的創作理念。在城市當中東奔西跑走街串巷地掃街取影,成了他找尋「無用之美」、追求自我性情的一種方式。

朱鍾華說,人生需要適當的庸俗,特別是作為人文類攝影的追隨者,不能高高在上,太過注重高大全、精緻無瑕的美。畢竟,塵世凡俗才是生活的主流。所以,不要自背太多的規矩方圓,讓身心放鬆,隨性地邊走邊觀察邊拍攝,讓浮躁的情緒得到舒緩,反而能激發創作的靈感和活力,增添精神的愜意。

攝影對朱鍾華而言,更像是一場好玩的遊戲,用攝影對抗時光的無聊,在天馬行空中完成一場再造的視覺體驗。所以偶爾,他也會用「攝影玩家」自詡。因為「無欲」,也就不帶功利性,純粹享受拍攝的過程,沒有心理負擔,悠遊自在地走自己的路。

「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別具價值,也都在不停消逝,無論是閑適的路人、趣味的街景或破落的建築……盡量以敬畏謙和的眼光審視和表現。因為,只要記錄下來,幾乎都是獨一無二的,若干年後的歷史人文價值不言而喻。」這可能是朱鍾華在攝影當中追逐的唯一一點「私心」吧。

唯一「攝評」作者

退休前朱鍾華在上海市攝影家協會工作近30年,在協會主要從事攝影藝術與攝影教育工作,攝協的工作為他創造了與攝影家和攝影愛好者廣泛交往和拍攝實踐的機會,攝影也因此成了他最重要的生活方式之一。

記得第一次接觸照相機是上世紀70年代後期。當時因為家裡沒有相機,要拍照片得到照相館去租借相機,海鷗4B型120雙鏡頭照相機,照相館也只有這一種型號。拍完照片,相機必須當天歸還照相館。

到了上世紀80年代初,朱鍾華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相機——海鷗4A型120照相機。自備了「武器」,攝影勁頭自然倍增,照片也拍得多了,作品不斷在上海市青年攝影藝術展覽、上海市工人攝影展覽和上海市攝影藝術展覽中展出並獲獎,還在《中國攝影》《中國攝影家》《大眾攝影》《光與影》《攝影之友》《攝影家》等專業攝影刊物,以及《解放日報》《文匯報》等重要報紙雜誌上發表了大量攝影作品。

上海最具影響力的黨報——《解放日報》攝影部為鼓勵攝影藝術創作,在1980年代初,破天荒地在頭版開闢「八十年代第一春」攝影藝術專欄,並在醒目位置,用很大的篇幅和版面刊登優秀的攝影作品,這一專欄的開闢,在攝影界反響巨大,投稿十分踴躍。該專欄每期發表的攝影藝術作品評述文章,報社都委託朱鍾華撰寫,他也是這個專欄的唯一作者。

攝協三十載

1985年初,朱鍾華從上海港務局機關調到上海市攝影家協會工作。一到協會,他就擔任理論部主任和負責協會《攝影通訊》編輯工作,還被中國攝影函授學院聘為上海分院院長兼教務長,後又擔任協會藝術部主任和教育部主任,還負責創辦了上海攝影職業培訓中心,並擔任中心常務副主任兼教務長。

然而,不管協會的事務性工作有多忙,長期以來,朱鍾華都保持著一個習慣——照相機不離身。上下班、節假日,加上帶領函授學員進行拍攝實踐……攝影創作機會多了,拍攝經驗不斷積累,加之對攝影本體理解的日益加深,朱鍾華的攝影風格逐漸地從起初的抒情唯美轉向人文紀實。而這種紀實又與傳統意義上的紀實攝影不完全一致,在內容與題材的選擇上並沒有太多太明確的拍攝專題,表現手法上也非常隨性、多樣,充滿趣味,毫無束縛,具有明顯的個人標籤。

朱鍾華認為:人們對客觀事物的體驗,就如同一條索鏈,假如我們想截取這條索鏈的某一斷面,那麼手中相機便是最好的工具。人們對整個世界的印象,就是從無數個這樣的斷面中得來的。

退休之後,朱鍾華還是閑不下來,經常忙於應付各種社團、社區的攝影活動,也沒有擠出時間好好地回顧總結一下自己的攝影之路,不過拍照的心愿比過去更強烈了。

平時習慣了一個人在這個繁忙的大城市中四處遊盪,串街走巷,眼睛和相機毫無目的地掃描著周遭那些人和事,探尋身邊和日常生活中的種種不經意,尋覓那些未知的角角落落,琢磨他們的各種可能性。但凡覺得好看、好玩,讓他產生難以言說或無可名狀感覺的,他就會用相機快門定格記錄下來。

人們都說,時間的刻刀最讓人無奈,往往在不知不覺間,你周遭的一切已物是人非。事實上,那些看似一成不變的街景,早已為我們提供了極為豐富的影像資源,其內在的生動性與無限性已遠遠超過我們的藝術想像力。面對這個紛擾浮華的城市,朱鍾華從不要求自己刻意記錄下點什麼,只希望通過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鏡頭,能留下身邊無數轉瞬即逝的瑣事以及各類曾讓他心動的小人物的影像,通過獨到的鏡頭語言,從接受性視覺印象走向積極性視覺表達,最終傳遞真實的內心感受。

拍沒「火氣」的照片

人到了一定年紀,以往青澀的理想和年輕的激情被太多的累俗消磨,再沒有張揚的「火氣」,也丟掉了糾結的煩惱,腳步開始變慢,也能沉下心來更加關注平凡的日常生活。在拍「人」這個大主題時,朱鍾華通常會有比較多的複雜、細微的感受,一般不會直接呈現一張人物表情的大特寫,而是在對被攝對象狀態的變化中定格畫面。採訪過程中,朱鍾華對記者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拍沒有火氣的照片」。

朱鍾華喜歡用黑白的語言來表述對生活的真切感受。這猶如用一顆純粹的心靈與生活進行對話,以最為簡練的黑白灰所鋪成的形式來闡釋內心世界對生命本質的體驗和把握。在此過程中,把自身的心靈情緒和對象世界的自然生命有機地統一起來,在對生活的膜拜和禮讚中滲透著自身內心精神的印痕。

朱鍾華是個性情中人,他的拍攝也一定是真情驅使,有感而發,以自己的審美情懷去感悟世界。所以說,攝影是朱鍾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能帶給他激情,也會使他平靜,而他的生活也因此變得充實而精彩。

著名作家王安憶在《日常生活的常識》里這樣寫道:「身邊的百姓生活的常識,那裡面的尋常道理,其實也容易被忽略的。但就是這尋常道理,因和你我他都有關係,卻最為觸動。」 對於攝影,這段話同樣適用。朱鍾華始終帶著思考的指引、悅目的輕鬆和生命的溫情去從事街拍,希望通過個人化的視覺體驗,達到一種開放式的空間表達意境,這恰恰是攝影本體賦予攝影者的創造力。

本文原載於2018年第1期《上海採風》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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