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煙專欄｜見字如面——讀駱錦戀文集《新月似當年》｜NO.02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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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火煙專欄

第 026 期

專欄

※見字如面——讀駱錦戀文集《新月似當年》

駱錦戀著的文集《新月似當年》

見字如見人。在錦戀新近的這本文集中，我們可以脈絡清晰地看到她人生的成長曆程。三輯文字剛好映證了她人生重要的三個階段，即分別是學生時代、初為人母、鑽研美學的過程。同時，經由這些精彩紛呈的話語描述，感同身受，我們幾乎也可以從中照見自己的前半生，乃至是後半生的歷程。我想，這也就是文字最大的魅力所在：它可以輕易跨越時空與人文的界限，直抵人之心靈。

第一輯中主要是關於閩南語境的描繪。作者採用回憶及聯想等手法，推物及人、由生而死（或由死而生）地為我們自然地勾勒出故土惠安的山川風物與風土人情：貓與人的葬禮是神聖莊嚴的，令人浮想聯翩（《悼貓》、《棺材架》）；儲藏著人類智慧的農具，訴說著生活的跌宕起伏，瀰漫著遠古的氣息（《戽水年華》）；遙遠的祭祀，傳達出神秘的生死之謎，懸念疊生（《遙遠的祭祀》）；祖父的雕花眠床精雕細琢，鏤刻童年記憶，成就我們歡樂的福地（《不花錢的遊戲》）；父親的小店雖幾經滄桑變遷，卻維繫著一家人的生存命脈（《父親的小店》）……

駱錦戀，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現供職於晉江市文體局，晉江市文藝評論副會長，晉江詩詞協會副會長，著有文集《不抬石頭的惠安女》、古典詩詞集《舍那詩稿》等。

在這一輯里，作者的文字就如同那些悠遠的物事一般引人思索。它們可以說是精緻幽雅的訴說，在灑落懷舊情調的同時，緩緩注入民間習俗的演繹。品讀這些文字，我們彷彿隨心所欲地重回舊時光，然而輕輕撥開往事的迷霧，盪盡煙塵，我們最終讀到的卻是自己的心跳。不得不說，儘管那只是一些關於凡俗物事的普通緬懷，記錄的也只是生活中再平凡不過的點滴，但它們卻都是作者履歷的真實印痕，那些紛繁又簡練的細節與境象隨著時光的流淌，為我們鋪陳出了一幅幅動人的圖景。

而在這些若即若離的鏡象中，我們也可以輕易地從中映照出自己的內心世界。我以為，這主要得益於作者身為一個生活捕捉者的細膩與敏銳，她以自己豐富的內心幾乎與世界上所有動人的物事達成一種深切的和解。然後，她又以一個女性特有的溫婉盡情地去梳理與撫摸它們，最後再用親切優雅的筆調極盡所能地去呈現它們最為真實的樣貌與品性。由此，勾起了讀者最隱秘的情感共鳴，進而一步步扣開他們深藏已久的心扉。

我想，這無疑是一種較為成功的書寫方式：它們大多先由幽遠的回憶起頭，設置懸念，然後解密般呈現精心布置的細節，最後由物及人引發真切的感慨。這可以說是以小說的筆法，來刻畫大千世界的微渺與廣闊，以此來破譯我們成長共同的心靈密碼。

遺憾的是，竊以為，在這一輯的文字中，作者雖成功地引發了我們對陳年往事的悠遠沉湎，同時渲染各種神秘的氛圍，但某些篇章可能寫作時間尚早，對一些重要細節的刻畫，更多的是以「講敘」代替「描敘」，難免陷入話語模式雷同，且有失精彩。

然而，令人興奮的是，我的這種遺憾在第二輯中極大滿足地得到了補償,獲取了極大的閱讀快感。這也可以說是本書寫得最為精彩異常的一部分。在其中，我們首先可以看到初為人母時所有的欣慰與辛酸，那種「痛並快樂」的「最簡單的幸福」非常人所能體悟。「我蹲著，等著他一顛一顛地撲向我，開心地叫『媽媽，媽媽』，那是最簡單的幸福。當然，也是付出了許多之後換來的幸福。我當母親，才真體會到當母親的幸福，也是當母親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當丁克一族——帶孩子真的需要犧牲太多。」（《痛並快樂》）

然後，圍繞著兒子「一一」的成長曆程，她也一一地為我們呈現出這些「犧牲」的細枝末節。而這些「細枝末節」無疑是經過細心裁剪的，她及時設置與捕獲陪伴兒子成長過程中的所有小確幸（小細節）：「我覺得在生活中教育真的是輕鬆又有用的方法。……我拿了一張紙，用打火機點燃後給他看，告訴他，打火機如果使用不當，會把所有東西都像紙張一樣燒光光。我買兒童安全剪刀給他，讓他去使用，再告訴他怎麼拿剪刀才不會剪到自己……」（《好玩的東西》）以此來締造一位母親最為偉大的成就與「最簡單的幸福」：「慢慢地，他自己能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撐衣桿他拿去當金箍棒，蚊帳的掛鉤拿去當魚鉤，洗髮水的空瓶子拿去玩水，葡萄架子拿去當玩具熊的床，被單當帽子，茶盒當百寶箱……」在這樣的敘述中，童真童趣畢現，令人會心而笑。從而也使原本平凡而質樸，甚至是微不足道的敘述顯得幽默十足。我想，這也是這輯文字之所以這麼引人入勝的最大原因所在。「幽默和風趣是智慧的閃現。」（莎士比亞語）

可以說，在這一輯文字中，這樣閃現著智慧的幽默幾乎無所不在，它們是由母子兩人在成長過程中共同演繹的。當然，絕大部分都是由偉大的母親精心導演的，兒子「一一」則適時地充當一個幽默風趣「智慧閃現」的小演員。如「他用黃色畫幾條交叉在一起的線條，又用黑色畫幾條很粗的線條。我問他畫什麼。他說路，晚上的路。我很好奇，為什麼，路是黃色的。他說，因為路燈照下來，路就是黃色的。」（《爸爸送花給媽媽》；「我上唐詩的時候，為了讓小朋友認識古人的字、號，偶爾會問小朋友幾個名字。有一次一一就很搞笑地說：『我有一個名字叫狗屎。』大家一聽都哈哈大笑。一一吐了吐舌頭，搞怪地說：『奶奶叫我狗屎。』……他對《西遊記》故事情節有大概的了解後，更崇拜悟空。有一次，家裡煮四季豆，他不喜歡吃，我跟他說這長長的，長得像金箍棒，他就很喜歡。以後煮這個菜的時候，他就很開心地說：『媽媽，快來吃，今天有金箍棒吃。』」（《叫我小豬豬》）等等……當然，這樣妙趣橫生的敘述在第二輯中可謂俯拾皆是，就不再一一贅引，留待讀者獨自去細細品味與發掘。

而我想說的是，在品讀這些幽默風趣的文字時，我更多看到的是一位偉大母親耐心教導兒子時所有的「智慧閃現」。「幽默來自智慧」（松林語）為此，它們尤為適合那些初為父母者去細心品讀，從中肯定能夠獲取一些教導子女的有益啟發。

至於第三輯中那些關於古今詩文的評論文章，更是極大地彰顯出作者的學術水平與文學造詣，它們大多旁徵博引，有理有據，且條分縷析，結構嚴謹。足見作者治學的嚴謹與學問的廣博，在當今如此浮躁與物慾盛行的時代，作者治學依舊如此熱忱與認真，實在值得我輩欽佩與學習。

最後，僅以這些粗淺的文字祝賀錦戀這本新文集出版。我想，這不會是她最後一本文集，也可能不是她最好的一本文集。但我卻要說，這是她寫作才華得到最為集中彰顯的一本文集。真摯地祝願：博學多才且「愛世界、愛文字」（作者語）的她今後能為我們奉獻出更多「凄美」（作者語）的文字！

2018年1月19日

林火煙

林火煙，男，80後，福建晉江人，喜愛一切美好的事物，泉州師範學院中文系畢業。北京《詩探索》中國新詩會所會員，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現為晉江市市直機關讀書人協會副秘書長，晉江市作家協會副秘書長，晉江市青年文學協會常務理事，《中國詩歌民刊年選》編委，《藍鯨詩刊》編委，業餘主要創作小說、詩歌、文藝評論、散文等，各類文藝作品散見於《福建文學》《文藝報》《散文詩》《廈門文學》《泉州文學》《泉州晚報》《晉江經濟報》《石獅文藝》《南安商報》《晉江文評》《刺桐》《海峽詩人》等省內外各級知名報刊雜誌，入選多種文學選本，曾獲2013年度《泉州文學》優秀作品獎、晉江市第五屆悅讀節之「書香晉江」首屆書評大獎賽二等獎、「我與自行車的故事」徵文優秀獎等各類獎項。著有中短篇先鋒純愛小說集《流水落花》、中短篇文化傳奇小說集《雕花眠床》、詩集《小眼睛》及長詩《時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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