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馬桑 | 西南地區從上古神樹到房屋橫樑的傳說

美文 02-01

諾諾

本公眾號創始人，堅持科普，已歷兩載。

想寫馬桑很久了！

但是太難了，去年差不多這時候就想寫，但後來因為包含的內容太多，始終無法梳理出來一個滿意的提綱，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就在剛才，也是想個題目都想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方才開始敲打鍵盤，平鋪直敘。

馬桑是大西南地區（註：大西南地區包括湖北，

很重要

！也包括周邊部分地區，如陝西、甘肅）分布非常廣泛的一種灌木。雖然在西南地區分布廣泛，但在國內其他地區並沒有分布，同時鑒於重拾自然的朋友未必個個都有機會在山上去認識馬桑，所以先還是簡單的進行一番基本的介紹。

馬桑是馬桑科的模式種（註：網路語言為科長的意思），一般高1.5-3米，據記載最高有6米的記錄，可能由於其花序（或為果序）似桑，所以在古時被歸為桑一類，再加上葉對生，葉柄很短連接在枝條上，如古裝電視劇中騎馬所用的馬鞍，故有馬桑之名，也有馬鞍子的俗稱。

馬桑與其他一些草本的花期差不多相同，每年冬春之交約2-3月份開花，迎接春天的到來。雌雄異花，同株的雄花序先開放，雄花開放時枝條上不長形如馬鞍的葉子，僅有密集的花序依次整齊排列，雄花花瓣很小，所以花絲和花藥伸出花瓣之外，形成一串艷麗的紅色點綴在枝條上。雌花開放時候，馬鞍形的葉子也已經長出，花序剛好位於葉腋之下，從形狀上與雄花並無太大差異，只是雄蕊稍短一些，由於雄花和雌花交替開放，造成馬桑的花期較長，直到掛果成熟也保持一串串的紅色掛在枝頭，所以在民間還有俗稱，謂之千年紅。

馬桑果實在5月開始成熟，成熟時候花期很小的花瓣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肉質化變大並包被果實，起初為紅色，成熟逐漸變為紫黑色，其變化過程與桑葚的花序有相同之處。

但桑葚的果是兒時的解饞的美味，如今大城市裡面的花青素重點宣傳食品（雖然這個是噱頭，不信可以吃了之後檢查一天之後的便便，保管顏色與吃之前一致），價格已經到了本人不忍心買來吃的程度。

但馬桑的果卻不像桑葚那般可以補充營養和花青素，馬桑果含有含量較高的馬桑毒素、羥基馬桑毒素等等一系列活性化學毒素，食後會刺激大腦皮層，產生頭痛、頭昏、胸悶、噁心、嘔吐、腹痛等中毒癥狀，嚴重者會造成昏睡狀態。

但馬桑的果同時也含有糖分，有甜味和酒香味，一般成年人通過身體可以抗拒一定的毒性，而且因人而異，所以以上中毒現象在成年人中表現癥狀並不完全一致，大部分人可以通過抵抗力恢復，劇毒的馬桑果在西南地區歷史上的大饑荒時代（1960年左右的3~5年）作為農村人的口糧被大量食用，雖為劇毒，但比起吃了拉不出來的觀音土以及枇杷樹皮、禾本科植物草根美味百倍，那種時代，不說是馬桑，就是加了蜂蜜的鶴頂紅恐怕都一口可以喝下一瓶。

但未成年的兒童由於抵抗力較弱，誤食馬桑後通常會有更為劇烈的反應，甚至造成死亡，所以在小時候父母通常會告誡上山割草砍柴的小孩千萬不能採食馬桑泡兒（註：泡兒，西南地區方言，意為小顆粒聚集的肉質果實，如蛇泡兒、烏泡兒、黃泡兒、栽秧泡兒）吃。（當然，必須是生長的農村的小孩才有如此經歷，比如本人！）

當然，如果誤食後中毒反應非常強烈，民間一般採用灌糞水催吐的辦法進行救助，所以有些父母告誡孩子不要採食馬桑泡兒時通常就說，如果誤食了就要灌糞水才行的，一般再調皮搗蛋的人聽見要吃糞（比現在流行的吃土可厲害多了），誰還去嘗試呢？

由於馬桑不能吃，又是灌木，不能做木材，枝條容易折斷，沒有柔韌性，也不能用作編織，所以貌似沒什麼用，甚至被一些朋友稱「百無一用是馬桑」以引用某些讀書讀成獃子的博士後（額，你肯定問我為啥是博士後，這肯定是說那些比我讀書還多的朋友嘛！）人員。

但，實際上作為一種與我們長期相伴的植物，又怎麼可能沒有用呢，雖然很多朋友喊百無一用是書生，實際上讀書都讀到博士後的朋友究竟有用無用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馬桑在沒有開採天然氣的漫長歷史中是作為農家薪柴的重要樹種，在貴州貴陽地區至今還稱馬桑為馬桑柴，可見其使用價值之一。

同時，馬桑也是歷史上西南大部分地區的藥用植物，主要以根和葉入葯（因非本人專業，而且又是有毒植物，此處不展開描述），可見其使用價值之二。

馬桑為灌木的特性，有生長快，萌發性強的特點，是山羊最愛取食的灌木植物，尤其是在初春時節，其他植物還沒有萌發的時候，可以大量補充山羊的取食食材，可能是由於山羊有特殊的消化系統，所以並不會中毒，也不會富集毒素，可見其使用價值之三。

馬桑分布較廣，通常生長於氣候乾旱，立地條件惡劣的多石山地，集中分布於長江上游地區，組成極為廣泛的灌叢群落，是保持水土流失的重要山區植被，也是整個長江上游生態屏障的重要組成植被，可見其使用價值之四。

由於其分布廣，使用價值多，並且具有毒素，尤其是使人產生神經失常上的中毒癥狀，在西南地區流傳有不亞於其分布的多種傳說。

在西南地區傳說馬桑在上古時期是可以通天的神樹。

據說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之間神人可相互往來，甚至互通婚姻，而天有三界：天界有天門，只要沿天梯攀登，可從天門到天庭，而這天梯便是如今廣泛分布的馬桑樹。完整的傳說故事主要有后羿登天梯射日，話說當年天上有10個金烏（太陽），棲於通天的馬桑樹上，一時間草木枯榮，玉石俱融，後來后羿出山，射下9隻金烏，大地方的回春，萬物得以生長，此故事也是三歲小朋友都知道，不再展開，特別說明的是在西南地區傳說中后羿射日登的樹便為馬桑樹。這個故事有不同的版本散佈於西南地區漢族、湖北土家族、雲南貴州苗族、川滇黔彝族等多個民族及地區，同時也有考古學上的廣漢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作為旁證，有興趣的朋友不妨細細考究！

那這通天的神樹怎麼變成了如今矮小易斷的灌木了呢？如果要從植物學方面尋找答案，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西南的民間傳說中卻可以找到答案，由於馬桑的傳說歷史太久，從上古時期一直口口相傳到如今，版本有非常多的變化，本人在此就不再一一展開，而記錄一個流傳最為廣泛的版本，供大家夜讀了解：

通天神樹一直都是生長速度奇快，並且長的非常高大，舊時的橋樑、廟宇、棺材都可以用高大的馬桑作為主要建材完成，直到有一個金口玉牙（說出的話一定準）的人封制後才變成現在這長相的。據傳是這個金口玉言的人，名叫羅英，由於是一個秀才，所以通常稱羅英秀，有一次在趕路中休息乘涼，順手將帽子掛在一棵剛剛長出的馬桑樹上(也說是將馬拴在這棵樹叉上)，就在樹下睡著了（也說轉身小解），等他一覺醒來（對應小解完畢），馬桑樹便長到半天去了，掛在樹上的帽子也被馬桑樹頂到非常高的地方（對應馬被弔死在空中)。於是金口玉言的羅英秀一邊拿出趕馬用的馬鞭鞭打馬桑樹，一邊氣憤得詛咒道：「讓你高！讓你高！讓你不到五尺就彎腰！」從此以後，馬桑樹就再也長不高了，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此傳說在民間流傳的範圍非常廣泛，從湖北、湖南、雲南、貴州、四川、甘肅、陝西、河南、廣西等地均有相似的傳說，尤其是在湖南、湖北、四川東部和南部，至今還有人堅信並口口相傳給後代說他們的房子（此房子限於老式木屋和瓦房，不是現在的鋼筋混凝土結構）或者祖墳中的棺木是用馬桑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