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婷|海克利爾城堡：真實的「唐頓莊園」
原標題：慧婷|海克利爾城堡：真實的「唐頓莊園」
作為一部製作精良的英國時代劇，《唐頓莊園》的熱播在全球掀起了一陣高貴優雅的英倫風，無論是劇中人物考究的著裝，還是唯美的劇情，無不吸引著觀眾忍不住一集集、一季季地追看下來。光第一季的海外版權就賣到100多個國家，第二季剛開播時，超過1/3的英國觀眾都在收看這部劇，可以說它滿足了大眾對英國在維多利亞時代的所有想像。
而要說起最讓人難以忘懷的經典場景，莫過於每一集剛開始時攝影機遠遠地把整個「唐頓莊園」盡收眼底的一幕，城堡、古樹與草坪交相映襯，成為觀眾們最心馳神往的景象。唐頓迷們自然心照不宣：好戲馬上就要在這座漂亮的城堡中上演。
看劇看久了，不少劇迷會好奇：現實中的「唐頓莊園」是否存在？它到底在哪裡？
還真有。《唐頓莊園》的拍攝地是位於英國漢普郡的海克利爾城堡。城堡世代由赫伯特家族擁有，現在屬於第八代卡納文伯爵喬治·赫伯特，他與妻兒生活在城堡中，過著真正意義上的貴族生活。儘管作為《唐頓莊園》的拍攝地而聞名全球，海克利爾城堡一年只對外開放兩個月，而且需要提前訂票。不過等你真正有機會步入城堡，那份美妙的體驗，毫無疑問會成為整個旅程的亮點。
去見識海克利爾城堡，它比唐頓莊園更精彩
當我們駕車駛過劇中老爺車駛過的小路，繞過一片片為你的雙眼做綠色按摩的草坪，你會更直觀地意識到城堡管轄地的廣袤。實際上這裡共占5000英畝，相當於5個紐約中央公園大小。
而等到終於靠近海克利爾城堡，眼前便出現上文提過的那無比經典的一幕：城堡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莊嚴而典雅，頓感走進了電視屏幕中！在等候進入城堡的時間也不能浪費，光在門外就值得駐足流連：《唐頓莊園》中的大管家卡森在劇中就是在這扇門前迎接貴客，木門上精緻的鐵制狼頭輔首，門前那一對雙足飛龍，與劇中場景簡直一模一樣！這裡有不少看劇時不會觀察到的有趣細節：在正門上方，雕刻著一句用老法語表達家族格言的句子：Unc je Serviray(Only One will I Serve)，以表達赫伯特家族對國王的忠誠。
步入城堡，便是另一個精緻井然的世界：紅藍色大理石柱支撐著的拱形屋頂，擺放有致的古董傢具，巨型橡木階梯，而地板上代表著「Comes Carnarvon」的雙C標誌則含蓄地提醒著來客誰是這裡的主人，難怪有著「英國上流社會的百科全書和活的編年史」之稱的朱利安·費羅斯能在這裡汲取許多靈感，寫出風靡全球的《唐頓莊園》。
在《唐頓莊園》里，不少房間有重頭戲份，如劇中格蘭森姆伯爵與管家商議的地方常安排在圖書館。走進劇中的圖書館，我們更多地關注到房間本身的布置：鍍金的房頂、書架與愛奧尼克柱，與深紅色的沙發形成大氣莊嚴的美感，再配上暗紅色的地毯，與鍍金書架上擺放著的一排排珍貴的古籍，流露出一種讓人慾罷不能的古典氣質。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起居室則呈現著一種輕盈的少女感，唐頓迷大概都會記得這裡是劇中姐妹們促膝談心的地方。起居室是赫伯特家族最喜愛的房間之一，靠近房門的地方，是一部產於1895年被譽為「鋼琴中的勞斯萊斯」的施坦威純黑鋼琴，直到今天依然保持著漂亮的音色。要注意，起居室中那面淡綠色的牆並非牆紙，而是昂貴的絲綢，是第五代伯爵夫人阿米娜出嫁時她的銀行家父親送給她的嫁妝之一。關於阿米娜的故事，下文會有更詳細的描述。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更讓我感到驚喜的是，我們不僅能走進劇中頻頻出現的房間，還能參觀那些不會出現在劇中，只對赫伯特家族內部開放的空間，它們對於我來說有一種更神秘的吸引力，比如男士專用的吸煙室便是一個漂亮的例子。由於吸煙室已經不用爐火了，這裡並沒有想像中的烏煙瘴氣，而是成為了讓人眼前一亮的名畫收藏室。這裡有荷蘭畫家揚·維尼克斯的世界名畫《公園中的靜物：死天鵝、孔雀和水果》，觀者還能在房間里同時欣賞到三種風格截然不同的畫作，遊覽其中自然賞心悅目，那可是一種在看劇時無法體驗的快樂。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穿梭於城堡內部，你還會發現不少有趣的細節，這些細節能幫助你窺探過去整個城堡的運作。在地下室通往後門的走廊里，有一塊巨大的鈴聲集合板。在過去，幾乎每個房間都安裝一個按鈕，能傳遞到對應的響鈴上，只要有人按鈴，集合板就會響起，而且能清楚地看出是來自誰的房間，這樣僕人就不必時時在房間外面等候被傳喚，以便在樓下更高效地工作。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流連于海克利爾城堡，就像徜徉在電視屏幕里，也像走進裝潢考究的博物館。當你成為城堡的客人時，那些看劇時沒留意到的擺件，反而成為你最願意花時間細細端詳的明星。家族的珍藏積年累世，光是音樂室中那張拿破崙用過的木製寫字桌就足夠讓人嘖嘖稱奇，更別說與其爭奇鬥豔的巴洛克風格天花板。被擺放在不同房間中的37只具有歷史價值的鐘錶滴答走動，讓你感受歷史與時光在城堡中留下的不朽痕迹。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不過，海克利爾最重要的角色，依然是作為赫伯特家族成員的家。不管你走到哪個房間，甚至可以說在任何一個角落，你都能發現他們留下的痕迹。比如剛進門就能看到第二代卡納文伯爵的雕像，類似的還有第四代卡納文伯爵在年幼時與其妹妹的雕像；牆壁上到處懸掛著家族成員的畫像，無不出自大師手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范·戴克；除此以外，在鋼琴上，在不同房間的桌子上，到處擺放著關於赫伯特家族的珍貴照片，光吸煙室的一張桌子上就放著六任伯爵的結婚照。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從因為它是《唐頓莊園》的拍攝地而走進海克利爾，再到像參觀博物館般欣賞它的精美絕倫，再通過充滿人情味的溫馨照片去感受它作為家的厚重，這種多層次的體驗，每深入一層，感觸愈深，它讓我見證了一個比唐頓莊園更精彩的海克利爾。
現實總比劇情更傳奇
在《唐頓莊園》里，一戰的到來打破了莊園的寧靜，男人們主動去參軍，女主人和她的女兒們也毫不遜色，把莊園改造成傷員醫院，獲得大家的一致稱讚。
實際上這個劇情正是取材於赫伯特家族的真實故事。海克利爾城堡在戰爭中曾起到特殊的作用，而對應的主人翁，則是上文提過的第五代卡納文伯爵夫人阿米娜·伍姆韋爾。她是家族裡的傳奇人物，當年地多錢少的伯爵債台多築，海克利爾產業岌岌可危，於是他決定迎娶銀行巨頭阿爾弗雷德·羅斯柴爾德的女兒阿米娜，是她的巨額財富確保了海克利爾的屹立不倒。而她的光榮事迹則永遠地與一戰聯繫在一起。
1914年8月，一戰拉開序幕，海克利爾有75名男性前往戰場，隨著戰爭的愈演愈烈，光芒四射的社交名媛阿米娜毅然將城堡變作臨時醫院。她組織醫生和護士，買來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前後一共救助了數百名傷員。今天那些或奢華或典雅的房間，在一戰期間都曾轉變成特殊的角色。比如圖書館在當時被用作療養室，傷員們可以在這裡打牌，成為他們打發時光的天堂。二層靠近樓梯的阿倫德爾卧室，在當時則成為了臨時手術室。阿米娜的慷慨和仁慈無疑征服了所有人。在今天城堡的檔案室里，保存著數百封來自病人的感謝信，其中一些是失去了右手的傷員用左手寫下的信，個中情真意切，讓人感動，這些珍貴的信件記錄了海克利爾在戰爭期間的卓越貢獻。
而說起阿米娜的丈夫第五代卡納文伯爵，就更是一位無法忽略的大人物。全球最著名的十大古陵墓——圖坦卡蒙墓的發現與兩個名字緊緊聯繫在一起，一個是英國考古學家霍華德·卡特，另一位則是他的贊助人第五代卡納文伯爵，這一震驚全球的發現，將卡納文伯爵連同海克利爾城堡永遠載入史冊。
第五代卡納文伯爵之所以跑到埃及，緣於他曾遭受過嚴重的車禍，醫生建議他離開濕氣重又寒冷的英國，選擇到氣候溫暖的地方生活，這促使他離開海克利爾城堡，前往埃及休養。狂熱地追求新奇事物的卡納文伯爵很快就迷上了埃及的古文物，同時大方資助霍華德·卡特進行帝王谷的挖掘工作。在投入數年精力以及巨額資金後，他們終於攜手創造了歷史。1922年十月末，他們發現了隱匿在岩石中的法老墓，那裡正藏著即將舉世聞名的圖坦卡蒙黃金面具。這一發現迅速登上世界各大報紙的頭條，而卡納文伯爵也成為了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但沒想到，災難接踵而至，在這一偉大發現之後不久，卡納文伯爵在尼羅河畔被一隻蚊子咬了，很快演變成敗血症，最終不治身亡。大家紛紛將此歸因為法老詛咒，使得這一偉大發現又被蒙上悲情的色彩。上帝大概覺得還不夠戲劇化，當卡納文伯爵在埃及去世時，遠在城堡里的伯爵的愛犬蘇西也在狂吠之後，幾乎同時死去。
紀錄片《Secrets of Highclere Castle》截圖
現任城堡掌門人第八代卡納文伯爵為了紀念其曾祖父對世界考古學的貢獻，專闢地下室來安置他在埃及發現的小物品，包括不同法老時期的首飾盒原件以及重要珍寶的複製品，除此之外還展示了當時卡納文伯爵在埃及進行考古發現的照片，這一段堪稱傳奇的經歷，使得海克利爾城堡變得更加神秘而複雜。
別匆匆打卡，這是一場徹底的身心之旅
說來有趣，今天的海克利爾城堡與英國國會大樓看著有點相似，都繼承了哥特復興式風格，這種一脈相承並非偶然。1839年，剛完成倫敦國會大樓設計不久的建築師查爾斯·巴里被邀請前來設計海克利爾城堡，出於對國會大樓的敬意，查爾斯·巴里沿續其風格，把海克利爾從一所住宅打造成海克利爾城堡，使其成為宏偉的地標，從中也不難看出當時赫伯特家族在英國的實力與名望。
不光建築，城堡周圍的綠地也經歷了大改造。由當時最受歡迎的園藝設計師，被人們稱為「無所不能」的布郎·蘭斯洛特親自操刀，他超越了當時規則式庭院理念，將海克利爾設計成開放式的鄉村美景，這一設計在今天仍深受眾人的追捧。除了一片青翠之中的那座城堡外，我們在管轄地內還能看到不少充滿想像力的建築，例如離城堡不遠的柱狀式寒鴉堡，還有充滿浪漫風情的黛安娜廟。一路上綿延不絕的絕妙景色令人流連忘返，通往城堡的那條長約1英里的道路兩旁，是300多年前由第一代卡納文伯爵親手種下的黎巴嫩雪松。
深度旅行常常意味著「體驗超越眼前所見」。儘管只能看到海克利爾城堡的現狀，但只要出發前做足功課，大可以在身臨其境時，在腦海中上演一番城堡在漫長又有趣的時光中發生轉變的歷程，將其在多年來作為建築的轉變，在不同時代背景下呈現的不同狀態和所承擔的不同角色，與眼前之景相對應，才更明白它的不易與難得。讓通過主動獲取的額外知識去參與實地體驗，會更容易發現那些真正值得駐足的美好事物，這比匆匆忙忙打卡走人，要有營養得多。
海克利爾依然在改變，在城堡的全盛期，共有60名僕從服侍伯爵夫婦的生活起居，現在僅剩20名全職人員。由於不斷上漲的維護費以及稅收的增加，海克利爾失去了約20%的土地。城堡每年開銷高達100萬美元，要做到自給自足固然困難，幸好《唐頓莊園》的拍攝能為伯爵夫婦帶來不菲的收入，而每年慕名而來的參觀者也為城堡的維護做出不少貢獻。
但海克利爾也在發展中堅守著自己的標準，劇中的管家卡森深受大家的喜愛，而海克利爾城堡中的那位現實版管家克林也一如既往地盡心照料著家族成員的起居，儘管在他空閑的時候，還得去遊客票務中心幫忙，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維持城堡的水準。數百年來餐具的擺放依然如舊，整個城堡總是維持在井然而精緻的最佳狀態。在如此高水準的嚴格要求下，城堡在接待哪怕是伊利莎白女王以及菲利普王子等王室成員，或是超級巨星們，也有著足夠讓人驚艷的底氣。
在離開時，我已經不會下意識地把這裡與《唐頓莊園》相聯繫，我只記得，它叫海克利爾。
註：原文轉自慧婷發表在《世界遺產地理》的同名文章，內容略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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