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裡是春天
你的心裡是春天
張中華
給閨女沖了一杯蜂蜜藍莓茶,端到書桌上。她從書堆里抬起頭,以玩笑的口吻質問道:「給我奶奶沖沒有?可不能偏心啊!」頓了頓,又拉長聲調有些矯情地說,「我不在,你可要替我盡——盡——孝——啊!」我白了她一眼:「個人是個人的,我可替不了。」話雖如此,我心裡還是暖暖的。
彼時,老太太正在客廳里看電視,音量大得完全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但閨女說,沒關係,習慣了,屏蔽了,聽不到了,不受影響,你別多管閑事瞎操心。
其實,老太太是上午才到我家的。這不元旦嗎?外地上高中的閨女放了兩天假,她既想跟奶奶住,又捨不得老媽,而熊掌與魚肉是可以兼得的——老太太搬到我家暫住兩天——她習慣一個人,說自由自在;其實,也怕打擾我們的生活。
過幾天,80歲的老太太要回香河老家給他去世的哥哥過三周年。她與香河老家有著深厚的感情,儘管唯一的哥哥已經去世,但侄兒侄媳婦侄孫子還在,包括我公公那邊的。她惦記著他們,他們也惦記著她。這不,大包小包的東西已經著手準備了。
我在今合網上有一個網店,買進東西以後再賣——貴買賤賣。老太太說我的東西比外面便宜多了,就左一件右一件地往包里裝——侄兒侄媳婦有糖尿病,那就拿燕麥片;侄孫子侄孫女婿愛吃辣的,那就拿辣椒醬和辣鍋吧;孩子們多,三家三份,什麼紅葡萄乾、綠葡萄乾、黑加倫葡萄乾,什麼琥珀腰果、烘焙腰果,什麼膜丁:雞汁番茄味、燒烤味、香辣味、原味……尤其是孩子吃的,多多益善。
她說,農村的孩子,啥也沒吃過,啥也稀罕,咱們少吃點,都有了。再說,我跟孩子們都是四世同堂了,不容易啊;去一次,少一次,不容易。你二哥(我公公的侄子),也真不容易,快70歲的人了,哪年冬天我到他那邊住,沒有一天晚上不給我打洗腳水,讓我燙腳,說我年輕時,為了李家為了大家庭受累太大了,以至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她有些動情,有些哽咽,跟陪她看電視的兒子絮叨著:我多說一句話,我親兒子親閨女還嫌我麻煩呢……更別說伺候我了……
他們對你老太太好,那是應該的,那是你老太太掙下的功勞,跟我有啥關係? 我賣點東西也不容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心裡說。想到此,可能臉上就有點不太好看——當然還不能讓老太太看出來。閨女小學時,她老人家照顧著她的吃喝拉撒,我忙於工作;初中時,她老人家又到張家口陪讀,我還是忙於工作。實事求是毫不誇張地說,我沒有因為孩子生病請過一天假。
想到此,看著80歲的顫巍巍的老太太,我心裡同時又罵自己,真小氣,你不是說2018年的方向是學做大女人嗎?你不是說你大氣寬廣孩子才能朝向更廣闊的空間嗎?你不是說父母的視野決定孩子的高度嗎?老太太拿點東西就能把你拿窮了?換個角度,要是你爹娘還活著也這樣拿你東西,你又會怎麼樣?何況,一直給你做牛做馬拉扯孩子,真夠沒良心的,真夠小氣的,還不如老家的二哥呢!跟人家差遠了!
我閨女是個敏感的孩子——和我小時候一樣。我的這一系列心理變化她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很小心地悄悄地跟我說:「媽,我奶奶想拿什麼就隨她拿吧!……我少花點都有了,要不,我這次就少拿點兒錢吧!我一上大學就開始打工掙錢……你別不高興……」說得我心裡酸酸的也暖暖的——我知道,她知道我的不容易;也知道奶奶的不容易。
我平時總是說愛孩子,就不會給她增加心理負擔,讓她成為一個快樂無憂的孩子。而實際上,我沒有做到,我很慚愧;而我的孩子卻越來越大氣懂事有愛,慢慢成為我的老師和榜樣,我又很欣慰。偉大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說:「每瞬間,你看到孩子,也就看到了自己,你教育孩子,也是在教育自己,並檢驗自己的人格」。是呀!我和我孩子在共同成長,相互影響,這是我最大的動力,為此,我要成為更好的女人。
而我的婆婆,何嘗不是我成為好女人,成為大女人的理由和榜樣?這一老一少,像兩個標杆,激勵著也溫暖著我。
晚上躺在床上,老公戲謔著說,閨女跟你說啥了?你呀!這一天,可以說經歷了一年四季。我不好意思地說,你看出來了?他眨著狡黠的小眼睛說,除了我娘,咱家沒有傻子……不過,現在,你的心裡是春天。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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