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殺人刺配 山東人民心中武松還是武都頭 宋江卻不再是宋押司

在上梁山之前，武松是沒有綽號的，行者武松是隨便按上的，而在此之前，人們先是叫他「武二郎」，打完老虎自稱「打虎武松」，更多的人尊稱他「武都頭」，即使是發配路上，仍有人叫他「武都頭」。而宋江則有很多綽號,什麼「及時雨」「呼保義」「孝義黑三郎」，不管是都名副其實，反正名頭很響亮，但是被發配之後，卻很少有人再叫他「宋押司」了。

武松殺死潘金蓮和西門慶，馬上去縣衙自首，而宋江殺死閻婆惜，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著開溜，還把仗義援手的唐牛兒當了墊背。兩個問題合為一個：為什麼大家對主動投案自首的武松稱呼不變，而畏罪潛逃的宋江就不再是「押司」了呢？這裡面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大家眼裡，武松仍然是那個除暴安良的武都頭，仍然有資格繼續當陽谷縣的步兵都頭（類似於張飛在劉備手下當「步弓手」）。

屬下的士兵仍然只認他這個老大，就像當了營長的李雲龍，仍然是獨立團一哥。而宋江假面具被拆穿——敢做不敢當，殺死一個弱女子，被開除家籍的文書公開，「孝義黑三郎」就只剩下一個黑字了，就是刑滿釋放，知縣也不會再次啟用他當押司。而武松要回陽谷縣重新當都頭，那就是知縣一句話的事情：楊志被刺配之後馬上就當了「管軍提轄使」——只要人品不差，外加能打，軍隊里才不管你是不是刺配的。

看到這裡讀者諸君想必已經明白了：武松的職務相當於縣保安大隊長，是一個地方軍官（類似於廂軍），而宋江是一個不入流的文職公務人員。所以在犯罪之後，兩個人的表現截然不同。

武松主動投案之後，一分錢也沒花，知縣就「念武松是個義氣烈漢，一心要周全他。」而且馬上找宋江那樣的小吏商量偽造事情經過：「武松因祭獻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爭，婦人將靈床推倒，救護亡兄神主，與嫂鬥毆，一時殺死。次後西門慶因與本婦通姦，前來強護，因而鬥毆，互相不服，扭打至獅子橋邊，以致斗殺身死。」看到這裡，筆者不禁拍案叫絕：「知縣這廝，黑白顛倒得好！」

武松的運氣也不錯，東平府府尹陳文昭也是個好官（不知道後來宋江打破東平府，把陳文昭怎麼樣了），「平生正直，稟性賢明」，不但把何九叔、鄆哥、四家鄰舍都當場釋放回家，把王婆用重囚枷釘了，把將武松的重罪長枷換成了面輕罪枷，並且「哀憐武松是個仗義的烈漢，時常差人看覷他，因此節級、牢子都不要他一文錢，倒把酒食與他吃。」

從上面的記述來看，陽谷縣（現在還叫陽谷縣，歸山東省聊城市）乃至東平府（治所在今天的山東省東平縣州城鎮），還是好人多，從官員到老百姓，還是識英雄敬英雄的。想必他們還記得打虎之後面對一千貫賞錢說的那番話：「這眾獵戶，因這個大蟲，受了相公責罰，何不就把這一千貫給散與眾人去用？」

在押往東平府之前，生死未卜之際，還記得「將了十二三兩銀子，與了鄆哥的老爹。」細微之處見真情，連貧弱的老人和孩子都不肯辜負，武松的品行自然得到了山東百姓的認可，於是「那上戶之家，都資助武松銀兩，也有送酒食錢米與武松……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這一段又值得浮一大白：「山東出好漢，連老百姓都這麼夠義氣！」

武松當都頭的時候，一定是一個好老大，所以武松雖然「進去了」，但還是「自有幾個土兵送飯」。從這一點可以看出，軍人們是講究袍澤之誼的，比起宋江那伙猥瑣小吏要強上千百倍了。

我們再來看宋江，他每天黑白通吃「仗義疏財」，但是幾乎在鄆城縣小吏中沒有一個真心朋友，只有一個「貼書後司」張文遠可以到宋江和閻婆惜的安樂窩喝酒，結果他的「朋友」張文遠送了他一頂綠頭巾。

宋江殺人後，還拍著胸脯對閻婆惜的老娘說：「我是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要怎地。」但是唐牛兒一上來解圍，宋江就腳底抹油開溜，唐牛兒卻被「橫拖倒拽，直推進鄆城縣裡來」。宋江連理都沒理，馬上跑回家變成了鑽地老鼠。要不是美髯公朱仝夠義氣，像烏龜一樣藏在地窨子里的宋江早就被揪出來了。

宋江看看風頭不緊，馬上跟弟弟宋清遠走他鄉，至於那個替他背黑鍋的唐牛兒，無辜被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宋江就是當了梁山老大，也再沒想起來問一下「當年的兄弟，你現在可好？」

敢做而不敢當的宋江被山東人民唾棄，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吹噓自己當過什麼押司，所以晁蓋吳用等人只叫他「宋三郎」。而在張青孫二娘金眼彪施恩乃至沿路百姓眼裡，武松仍然是那個保境安民的武都頭，叫起來毫不生澀，就連青州的慕容知府，也知道：武松原是景陽岡打虎的武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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