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軍旅之十一
雪夜越獄
那是一個冬日的凌晨，零點到兩點之間，除了哨兵，戰友們都在熟睡。忽然，刺耳的電鈴聲劃破夜空，睡在床上的戰友們條件反射猛然醒來，來不及揉眼睛，模糊地看到人犯逃跑的紅色指示燈不停地閃爍。愣神之間，透過刺耳的電鈴聲，尖利的哨音再次傳來，嚴厲、急促、堅決，連續三短聲，緊急集合，督促戰友們迅速行動。
「不是演練，犯人逃跑，先遣組追擊，警戒組、追捕組、增援組軍械庫取槍、取彈，快！快！快！」宿舍門口，不斷傳來值班員的吼叫聲。
暗紅色的報警燈光下，戰友們迅速穿上軍裝，翻身下床，跳到地上，把腳塞進膠鞋，拽上武裝帶，一刻不停，一言不發，不斷地衝出宿舍，直奔各自的位置，追擊，取槍，集合。抬頭望去，操場上燈光明亮，地上一層厚厚的積雪，中隊長正在向監牆哨兵了解情況。
「從哪裡跑的？跑了多少？往哪去了？」
「牆上，不知道，好像往公安局大門去了。先遣組已經追出去了。」
「沒有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吧？按照人犯越獄方案分工，趕快出發！」中隊長回頭對列隊的戰友們焦急地下著命令，顯得緊張而有力。
中隊長帶領追捕組、增援組的戰友，向先遣組追擊的方向趕去。1分鐘、3分鐘、5分鐘，戰友們邁腿狂奔，衝出營區，衝過看守所、公安局大院及居民區，又衝過縣城，在城鄉結合部追上了先遣組。一問追擊情況，才知道先遣組在第一時間就沒看到人犯的蹤影，只是盲目地按照預案開展著追捕。
「停止追擊。」中隊長焦躁地下令。昏暗的街燈下，中隊長高大的背影被拖得很長，猶豫著在原地轉圈。
「返回監區，到雪地里尋找腳印，看有沒有線索。」中隊長再次焦躁地說道。返回的路上，戰友們情緒極度低落，空氣也像雪天一樣被凍住了。奔跑的隊伍里，中隊長一直在跟幾個班長商量，該怎麼樣給支隊報告。大家嘴上不說，其實內心都非常清楚，當班哨兵、值班幹部、中隊長的板子是挨定了，就看輕重了。
剛進公安局大院，迎面碰到留守的指導員，他是出來找追捕隊伍的。
「犯人沒跑掉，還在監區里，大家都撤吧。」指導員輕鬆地說。
「喔！喔！」戰友們一陣歡呼，就像是打了一個勝仗。
在追捕組、增援組出擊的同時，司務長也帶領警戒組快速封鎖了監區。戰友們熟練地按照演習指定位置，各就各位。輕機槍手，控制看守所監獄大門，防止犯人藉機沖監逃跑。按照安全法則，五六式衝鋒機、半自動步槍手，每人間隔20米左右，挺立監牆，保持據槍瞄準姿勢，防止犯人趁亂越獄、暴獄。
大雪中，昏黃的燈光下，依然能看清監區的一切，5米高的監牆和監獄大門矗立在黑暗裡，森嚴逼人。西北角的照明燈熄滅，依稀可見電線上掛著一根繩索一直垂到地面。雪地里還有一片凌亂的腳印，人犯就是從這兒翻牆跑掉的。
監區里，指導員正同看守所管教一起，逐監舍清點人犯，看究竟誰跑了？又跑了多少？來回數了兩遍，管教都說人犯全在，沒跑啊。這時，他們又來到逃跑現場，收了作案工具，順著雪地里的腳印查到了涉嫌越獄的監舍。
經過公安局連夜審訊，弄清了越獄案的來龍去脈。原來，那個監舍的7名人犯密謀越獄。事發當晚，把被子、床單撕成布條，編成繩子，一頭捆上天花板上取下的木條，做成「飛虎爪」。然後，趁哨兵睡覺之機，把幾根筷子捆綁連接在一起，從窗戶上伸出去取下了門上的鎖。鎖本應該是鎖上的，但看守所的管教嫌每天來回開啟麻煩，一般都是掛在門扣上，人犯呆的時間長了也清楚這一點。溜出監舍後，人犯來到離哨樓最遠的西北角，往電網上扔掛繩索。扔了三次，沒掛在電網上，卻掛在了照明用的燈線上，用勁一拉，把電線接頭弄鬆燈滅了。燈一熄，害怕哨兵警覺，巡邏過來被發現，人犯們不敢繼續越獄，就又返回去睡覺了。
為什麼會選在那個時候、那班哨上，人犯們也是經過長時間的晝夜觀察，把哨兵的上哨順序、執勤習慣摸清楚後做的決定。據人犯交待，那個班長一上夜哨，只在上哨後和下哨前各巡邏一次，中間一個小時都不會走出哨樓，而且愛看書、睡覺。那些人犯還真一點都沒冤枉那位戰友，他真的是白天上哨看書，晚上上哨睡覺。在佩服人犯觀察仔細的同時，也第一次真切地體驗到了看守勤務的不凡和風險。
事後，中隊根據人犯交待的情況，也詢問印證了當班哨兵。當時，他的確是睡醒之後，一看快下哨了，按慣例去巡邏一次。當走到西北角，看見照明燈不亮，燈下又掛著一根繩索。心理緊張又害怕，就按人犯越獄報警，而且給先遣組胡亂指了逃跑方向。如果他走近一點，是能看清監牆、走廊的雪上沒有爬痕、腳印，從而推斷出人犯沒有脫逃，把警報成成功制止，而榮立「三等功」。最後，功沒立成，反而挨了個處分。
當夜，中隊在弄清犯人沒逃脫之後，向支隊簡報成功處置一起人犯越獄事件。第二天，支隊派出司、政、後聯合工作組詳細調查處置情況並上報總隊，張掖地區支隊、民樂縣中隊因此被總隊通報表彰。
其實，戰友們是恐懼人犯逃跑的，他們跑了，就是哨兵瀆職，就有戰友挨處理，嚴重的還會進監獄。所幸，這只是虛驚一場。不過，還是為那位愛在哨位上睡覺的戰友未能抓住立功機會而後悔，又不為他因此挨處分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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