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年前，藍月亮照耀下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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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藍月亮在天空中現身，是一百五十二年前的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

這一年，愛新覺羅·載淳十歲，已經在皇帝的寶座上坐了五年，人生也已經走完了一半。他身後的生母慈禧太后，也有了五年的統治經驗，再不是十四年前那個剛剛進宮的秀女。

三十一歲的慈禧已經經歷了很多大事。她親眼見證太平天國從廣西舉事，又被曾國藩李鴻章一干人攻破南京將其鎮壓下去；她既因為生下咸豐的長子而母憑子貴獲封貴妃，又因為英法聯軍的入京而倉皇北逃承德，回頭只能望見圓明園被焚燒而升起的煙塵。但若不是咸豐驚嚇因病早亡，她也未必能在二十六歲的年紀，便聯合恭親王奕?將顧命八大臣乾淨利落地除掉，自己成為掌握清帝國實權的第一人。

同治五年的春天，太平天國已經滅亡快兩年。雖然還有最後的一點太平軍在抵抗，但已經不是以往的心腹大患。朝廷的重心，已經轉移到救亡圖強的洋務運動上來了。雖然洋務派在帝都的主將是恭親王奕?和大臣文祥等人，地方上的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也是一力推行，但最關鍵的人物仍然在於慈禧。沒有慈禧的支持，「西風東漸、洋務興起」的洋務運動，走得還要艱難緩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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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剛過完年，海關總稅務司英國人羅伯特·赫德，就向主持洋務運動的實權機構總理衙門提出建議：他要回國去成婚，藉此機會邀請幾名清朝官員一同前往，也好讓大清更了解西方世界。行程費用由他墊付，歸來之後再找總理衙門報銷。

在赫德的建議之前，清廷從來未曾遣使前往西方。1793年，英國馬戛爾尼使團請求互派使節，被皇阿瑪乾隆拒絕；1860年清廷被迫簽訂城下之盟，接受了外國公使駐京的條件，卻死活不願遣使駐外。理由也很簡單：禮節問題。

清政府一直堅持西方各國公使覲見，都要按照朝貢國的規格，行三跪九叩禮。假如遣使西方，按照西方禮節覲見西方君主，那西方各國就自然會要求以同等禮節來覲見同治——這卻成何體統如何使得。赫德深知清廷的隱情，因此也不要求組成正式使團，也不要擔負外交使命，純粹就是一個單純的觀光旅行團，帶上一雙眼睛和耳朵就夠了。

恭親王奕?不是因循守舊的人，他深知要抵抗外國，了解外國是第一步。他相中了山西襄陵縣前知縣斌椿，此人既是滿人，又辦事敏捷、和藹可信。雖然六十二歲的年紀大了一點，但帶領兩三名京師同文館的學生一同前往，倒是珠聯璧合。

1866年3月7日，他們從北京出發，先後遊歷了法、英、荷、俄、德等十一國，然後順利歸國。這是清廷有史以來第一次派出官方考察團前往歐洲，斌椿親眼看到並乘坐了火車和電梯，也成為了第一個走進白金漢宮、被維多利亞女王接見的清朝官員。一切的一切，都令斌椿印象深刻。

這一次歐洲之行，是清政府與歐洲各國交往的歷史性突破。清政府邁出這對外交往的第一步之後，頗受鼓舞，在六年後開始派出了第一批赴美留學的兒童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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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五年，雖然對外沒有戰事，但捻軍的興起成了新問題。一連串封疆大吏仍然在忙著平亂的同時，花更多的精力推進洋務。

首先是曾國藩42歲的九弟曾國荃。自從完成收復南京、蕩平太平天國政權的大事後，曾國荃就遵照曾國藩的指示散伍歸農、託病鄉里，以免引來清廷的猜疑。如今湖北捻軍起事，清廷起用曾國荃為湖北巡撫，要他召集湘軍舊部，再去湖北把捻軍搞定。

而55歲的曾國藩，這一年主要的事也是剿捻。清廷把他從兩江總督的頭銜升級為欽差大臣，讓他北上去山東和河南剿捻。但此時曾國藩的湘軍已經大量裁撤回鄉，留下來的戰鬥力也不如以往，因此戰事不利。這一年的9月，開封附近的湘軍被捻軍擊敗，曾國藩因此而病倒了。

曾國藩給清廷寫了請罪書，並且希望李鴻章能來協助他剿捻。然而朝廷的決定卻是：你曾國藩回南京當你的兩江總督去吧，剿捻這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接替你擔任全權欽差大臣繼續平亂的人，正是43歲的李鴻章。

慈禧這一揚李抑曾的招數，讓曾國藩非常不爽——然而再不爽也沒有辦法。跟朝廷刻意扶植起勢以用來抑制他的李鴻章一比，曾國藩已經從他的人生巔峰退了下來。

但跟他向來不睦的、54歲的左宗棠，如今也正走在青雲直上的道路上。同治五年年初，左宗棠在廣東梅州撲滅了江南太平軍的最後一點殘餘勢力，宣告著太平天國的完全覆滅，也因此得到了賞戴雙眼花翎的嘉獎。之後他回到福州，很快就上書，提出自造輪船是當務之急。兩個月後，他建造造船廠的要求得到了批准，上諭里說：「中國自強之道，全在振奮精神。」

左宗棠剛剛在福建馬尾山下把造船廠的地址選定，朝廷的調令就又來了：陝西和甘肅一帶有事，左宗棠調任陝甘總督，前去平亂。走之前，左宗棠敲定了船廠的最終規劃，也建立起了福州船政學堂——船造出來了總不能沒有會開的人吧？

年底，福州馬尾造船廠正式成立。左宗棠建立的這家船廠，在三十年後，成為了全國最大的造船工業重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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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五年，藍月亮的月光照到清帝國的時候，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驚天動地的事。慈禧忙著洋務運動，也忙著應對不同的大臣；大臣們忙著平亂剿捻，一邊又不遺餘力推動工廠和實業的建設，努力增強實力。

同治五年就要過去了，這一年的冬天，廣州香山縣翠亨村降生了一個名叫孫文的男孩——後來，他叫做孫中山。

一百五十二年前，藍月亮看到的清帝國就是這樣：從太平天國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努力推進洋務運動，師夷長技以自強。這一年的大事都是有關朝廷的，至於平民百姓，歷史上並沒有留下多少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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