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疆：池塘生春草——譚天圳水墨花卉之我見

最新 02-01

池塘生春草

——譚天圳水墨花卉之我見

賀疆

一眼見譚天圳的水墨花卉，頓生「池塘生春草」之感。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是南朝謝靈運的詩句。說來，該句頗具神秘性。《謝氏家錄》雲:「康樂(謝靈運襲爵康樂公)每對惠連(謝惠連，靈運之從弟)，輒得佳語。後在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寤寐間忽見惠連，即成『池塘生春草』。故嘗雲:『此語有神助，非我語也』。」如此相較，譚天圳的水墨花卉也一反其以往作品面貌，宛若神來之筆，瀟洒欲飛，頗具藝術感染力。

譚天圳的水墨花卉宛若冬去春回，從蕭瑟的荒寒到春意的生機，蓬勃而不失樸素清新，自然而不假繩削。可謂厚積而薄發，隱有一枝秀出的氣象。譚天圳一直紮根於學院體系里，以往的探索都帶著濃厚的學院派色彩，但是這組水墨花卉作品的出現，足見其筆墨語言的枝葉已探出院體的牆垣，有了相當的學術層次。

這組花卉作品，構圖奇巧，形態別緻，放逸瀟洒，又天真爛漫，自然界充滿活力的生機躍然紙上，從中可以窺見畫家的情致。當真是葉葉皆春色、層層唯朝暉。

作品中墨為骨，色為肉。細線是花葉的筋脈，疏密得宜，穿插有致。骨力勁健，用筆狂野粗糲潑辣。沒有固定的形，卻有層次脈絡，拙中見巧的靈動，給畫面增加了活力。乍然一看，粗服亂頭地生猛，但細細觀來，卻秩序井然層次分明。而用色酣暢，撞色混沌卻渾然一體，呈現出一片野味生氣。色彩的可塑性，使得作品富有立體感和層次感，從而更好地展放花的飽滿姿態。山野之氣彰於外，而內蘊豐富而清秀，使得整個畫面清雅豐茂。

色染與墨線疊置出深遠的意蘊，不刻意的層次與遠近。色度與純度的飽和在平面上，又在墨線的影子里。而墨線反襯出色，穿針引線出畫面的神與韻。色相與骨相，相互依附融合滲透又各領風騷。倒暗合了佛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涵義。

一個傳統題材的突破，是需要新的美學觀來統馭的，既需要符合人對自然的恆常審美經驗，又要有繪者的修為、視野、觀念、心境與感悟的熔煉，花卉只是形象的依託，而內核是素養的審美層高的抽象化的嫁接與移情、復歸與深化、立意與外彰。憑藉自我心態的自然放逐，潺潺流出生活的源與流，亦真亦幻、陌生而熟悉。「絕不欲關人意，而千古有意人意自不容不動。」清代大學者王夫之的話，可謂人言而言殊。正如謝靈運推窗，遠山逶迤、驚濤拍岸，近處池塘青草園柳鳴禽。自然秉賦的生機，沒有明確的寄寓，但語境卻賦予不同人的以不同的感悟。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曼妙花姿點綴著這個世界，都以自己獨特的色彩裝扮著一方乾坤。看譚天圳的水墨花卉，不由得想起謝詩首句「潛虯媚幽姿，飛鴻響遠音。」

2018-1-21 於上林別苑

譚天圳作品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