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地下水資源銳減、污染面積廣大

【導讀】人口過度增長導致地表水過度開發，人們轉而開採地下水，人口進一步膨脹以及地表水和淺層地下水污染迫使人們超采深層地下水，然而，超采地下水所帶來的一系列嚴重後果遠遠超出了人類的能力極限，因而極有可能葬送掉這些地區人類可持續發展的基礎，從而也為人類今天的生存和發展敲響了警鐘。

早在2000年，中國工程院水資源戰略研究項目組便將中國水資源利用的現實表述為「已接近可合理利用水量的極限」[1]。這便是說，近14億中國人已經將自己960萬平方公里國土上所有能用和部分不能用的水都用完了。這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可怕事情。人類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規模耗用水資源的先例。

在嚴重缺水的北方地區，早在20世紀80、90年代，各地都相繼出現了水資源過度開發的現象。其中，黃河、淮河和海河流域，在20世紀90年代末，水資源的開發利用率就超過了50%，而海河流域甚至接近90%。這樣一來，便出現了「黃河徑流量銳減並斷流21年、80%黃河水被耗用掉」和「黃淮海流域缺水危及生存」的情況。[2]

2003年，官方文件承認，「過度開發利用地表水、大量超采地下水、不合理佔用農業和生態用水以及使用未經處理的污水，造成目前黃河下游斷流頻繁，淮河流域污染嚴重，海河流域基本處於『有河皆干、有水皆污』和地下水嚴重超採的嚴峻局面。黃河、淮河和海河三大流域的水資源開發利用率都已分別高達67%、60%和超過95%，水資源承載能力與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日趨尖銳」。[3]

「有河皆干、有水皆污」，是15年前水利專家對海河流域的描述，這個話已經說得很重了。但問題是，不僅海河如此，淮河早就如此，還不僅僅是海河、淮河，幾乎整個北方缺水地區都如此，而且，這一趨勢又向廣大的南方地區擴展。

在地表水短缺且嚴重污染的情況下，開發並超采地下水便成為所有缺水地區的不二選擇。

20世紀80、90年代，各缺水地區相繼超采地下水，甚至超采深層地下水。「超采地下水，從乾旱區、半乾旱區開始，在溫帶地區動作最大，現在擴大到了濕潤的亞熱帶、熱帶地區」[4]。2006年，北京地區的最深水井便打到了1800米的深度，打穿了距今5億年的奧陶紀岩層。北京理工大學教授對此深感擔憂，他認為，北京開始飲用化石水，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北京和生態危機賽跑，到底誰跑在前面，這個就不好說了」[5]。

最近20，中國的糧食生產重心「北移」，即從豐水的南方向缺水的北方轉移（其背景是農業發展方向出偏），結果，出現了缺水的北方大量抽取地下水種糧的怪現象。

上述情況的疊加，便產生了地下水資源關乎生存的兩大問題。

（1）全國地下水資源銳減。

2003年的普查數據顯示，中國地下水每年每平方公里可開採量比1980年代銳減了60%。[6]這是大自然對人類相當嚴重的「警告」，而人類的一系列非理性活動（包括人口激增、肆意掠奪自然、破壞生態環境）是這一嚴重後果的主要原因。

如今又過去了10多年，地下水資源趨於減少的趨勢並沒有改變，這從地下水資源總量的減少也可見一斑（見圖11）[7]。

第二，全國地下水大面積嚴重污染超乎想像。

全國地下水嚴重污染表現出來的規律是：越是水資源稀少的地區，地下水開發越多，則地下水污染越嚴重；越是土壤污染和地表水污染嚴重的地區，地下水污染就越嚴重。（地下水只有在「不開發」的條件下沒有污染，一旦開發，污染便開始。）

全國性數據顯示，2010年，全國地下水嚴重污染的比例從2000年的37%增加到60%[8]。連續監測數據顯示，在重點監測的約200個城市中，地下水嚴重污染（包括較差和極差）呈現增長趨勢（見圖12），2014年這一比例高達61.5%[9]。

對於缺水地區來說，如果疊加上城市以外地區的地下水污染，那形勢往往很嚴峻。例如，前幾年的調查數據顯示，在整個華北平原（包括北京、天津、河北省的全部平原及河南省、山東省的黃河以北平原）的地下水資源中，Ⅰ～Ⅲ類水只佔24.24%，Ⅳ類水佔25.05%，Ⅴ類水佔50.71%。[10]

那麼，地下水污染可以治理嗎？例如，全國性地下水污染治理規劃做到了2020年[11]。筆者的研究結論與絕大多數水專家的結論一致，即，地表水的深度污染已經難以「逆轉」（如大面積土壤污染、大量河流湖泊底泥污染尤其是重金屬污染都具有「不可逆」的性質，且總人口對環境的壓力不減輕，則水污染斷無減輕的可能性），地下水污染從根本上說更具有「不可逆」的性質。

具體說就是，淺層地下水與地表水系有一定水體交換，其水質會隨著地表水水質波動而有所波動，但越往深處，地下水污染減輕的可能性就越小。對於深層地下水來說，一旦污染就只會持續惡化，而斷無逆轉的可能。（目前，我國絕大多數個省區市都在不同程度地開採深層地下水。[12]）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有些水專家認為，按現在的污染速度，用不了多少年，全國主要（缺水）地區的地下水就將全部受到嚴重污染，屆時不僅當代，甚至子孫後代都將失去生存的基礎。

這裡的歷史和自然邏輯顯而易見：人口過度增長導致地表水過度開發，人們轉而開採地下水，人口進一步膨脹以及地表水和淺層地下水污染迫使人們超采深層地下水，然而，超采地下水所帶來的一系列嚴重後果遠遠超出了人類的能力極限，因而極有可能葬送掉這些地區人類可持續發展的基礎，從而也為人類今天的生存和發展敲響了警鐘。（《人口困局》第97頁）

為了自己幾十的享樂時光，而犧牲掉子孫後代的生存基礎，這不僅是不值得，而且是嚴重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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