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莜麵魚魚
婆婆家，我家，七里地。
趙家窯，左衛，七里地。
開車，用不了十幾分鐘。
昨天，跟了老公，給婆婆去買葯。
葯挺貴。挺小的盒子，兩盒。四百多塊錢。
給婆婆送葯，從柴溝堡，到左衛，到趙家窯。
左衛，是我們的家。孩子在家呢。
老公說了，趕緊把葯給媽送過去。今天就不吃了。趕緊地回來。
我說好。
到婆婆家。
奇怪，婆婆不在家。公公在沙發上看電視。
那沙發，是我們的。
今年，有點余錢。就換了沙發，舊的給了公婆。
炕上，一盆開著的長壽花。
我前兩天從辦公室里拿給婆婆的。
婆婆對我給的東西，總是很隆重。
炕上，一大盆莜麵。一小盆豆芽菜。
我奇怪，婆婆做啥去了呢？
電話里不是說了，不吃飯么？
問公公。
公公貌似沒聽見，問，孩子呢？咋沒來？
我們囁嚅，沒打算吃飯。
趕緊回去接孩子去。公公的話不容質疑。
老公遲疑著，準備動身。
我趕緊翻著眼皮，「打個電話問問，萬一人家不想來呢。」
老公打過電話去，再三地央及，讓他來。
無奈，孩子就是不來。
哎，顯孩子！
公公嗔罵。卻又不惱，繼續看電視。
婆婆回來了，手裡一大團豬肉。
我很無奈，發著牢騷，
說好了啊，不在這裡吃飯，不在這裡吃飯。
吃吧！
婆婆的口氣很硬，卻又帶著笑。
好吧！
老公無奈地笑。
我也笑。
洗菜，炒菜。
我的活。
外頭冷風嗖嗖的。
屋內爐火紅彤彤的。
和面，搓莜麵魚魚。
婆婆的活兒。
婆婆的手粗糙，看起來很笨拙的樣子。
可是，莜麵在婆婆看似笨拙的手下，變得卻是異常地乖巧。
長長的莜麵魚魚從婆婆的手中長出來。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還擰著身子，在面板上輕輕地躍動。
我的菜炒好了。
我正盛出來呢。
婆婆問，炒好了，再多燜一會。軟乎。
可是，我已經盛出來了啊。
我趕緊說，呀，忘了這茬子事情了。要不，再重新炒炒？
公婆牙齒都不好，我怎麼就把這檔子事兒給忘了呢？
婆婆過來，拿筷子挑了一根嘗嘗，
嗯，好，正好呢。
飯好了，菜也好了。
「辣椒菜熬爛豆腐，莜麵魚魚，都是壯壯（我兒小名）愛吃的。
上次你們不在家，我給孩子做，孩子可是吃了個香。孩兒說，『奶奶，我都吃了啊。』我說，『我孩兒都吃了吧。』孩兒說，我媽竟糊弄我，不好好給我吃飯』『』
這話，婆婆重複了幾次了？
我聽著，只是笑。
「顯孩子，也不來！」婆婆又說。
我愛吃婆婆腌制的辣椒菜，有點酸，有點辣，很爽口。
看見我一個勁夾辣椒菜，婆婆把辣椒菜的碗端到我眼前。
我又吃辣椒菜熬爛豆腐，吃裡頭的葉子。婆婆把熬菜又挪到我眼皮子底下。還從大盆里盛了好些菜葉子，讓我吃。
我不說話。
公公說，呵呵，把個菜碗都放玉霞跟前了。
吃完了。該走了。
我想刷碗。婆婆不讓。
我硬刷。
婆婆還是不讓。
我心裡怪好笑，婆婆這是身體好了。稍微有點精神，就啥也不用我做。
婆婆把莜麵魚魚，爛豆腐熬菜，還有辣椒菜，都給我收拾好，讓我拿著。一再地囑咐我，讓我回去給孩子熱熱。
哎，人到了一定歲數了，總是想著把自己的東西給人。
婆婆家裡兩個白菜。婆婆問，要不，你拿一根？
我說不要。
婆婆指了指屋裡我帶給她的一大桶油，說，以後別帶啦。我還吃愛吃胡麻油。這花生油，吃不慣。
婆婆拿出冰箱里的三個豆包，說，你要不？好吃。
我說，好。
婆婆指著我給她帶的山藥豆，問我，你的吃完了沒？要不這個你帶回去？
我說，家裡有好些個呢。你留著吃吧，做米飯熬粥，放一把。有好處，對你的糖尿病也有好處。
婆婆不管是見到啥都想給我分一些。
那種感覺，恨不得，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要送給我一樣。
看著她佝僂的身形，看著她消瘦的臉頰。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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