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卷書香歲月《人如茶,時間如水》《抱爐烹茶看博客》《流水時節的堅守》
九人如茶,時間如水
人如茶,時間如水。好人經得起時間沖泡,孬人經不起。
人不是茶。再好的茶,沖泡時間一長,也會淡而無味。人如不斷注重修養,張揚靈性,則可愈久彌珍。
茶君子,清雅,醇厚,寬和。每日把盞,不求其貴族氣,而求其自然、清芬,寬和平靜,融入生活與生命的內在質感,讓凡俗生活具備詩意品質。不怕人罵文化阿Q。這是老男人的茶道精神。
男女之別,老少之別,鄉土之別,職業之別,貧富之別,在純精神交往領域,可以淡化到沒有。無論男女,要在靈性。只不過男人一般在厚重中現靈性,女人在賢淑中現靈性。沒有靈性,都會淡苦無味。
品茶是在品一種修為一種態度一種境界,靈性畢現比茶葉本身是否價值連城重要得多。
2008-1-2
十抱爐烹茶看博客
幾十年一遇的一場大雪,使生活和心境本來清淡的我,更加止若冰雪。年關將近,加上大雪封路,的士絕行,不如貓在家裡,發盆炭火,砌壺熱茶,寫字,看帖,翻書,聽音樂。心靜,比熱鬧更適宜我。沉入,再沉入,身在寒齋,心游雪野,浪漫無拘,是我嚮往的生活狀態。
每天深夜,老伴看電視,我管理博客圈。天天讀博友文章,透過文字,進入他們的生活和心靈。漢語姿態已經有56人了,常寫文章的也有二三十人之多,相當一些人非常沉入、專一,捨得在讀書、思考、寫作上下功夫。我並不把博客和博客圈當作娛樂、交友、記載私人生活的場所。在我看來,之所以需要博客,就是收藏、閱讀、交流漢語文學創作。因而我首先看重的是創作姿態、生活姿態與心靈姿態,然後才是友情與娛樂。我很少在博客中記載個人的心情與生活,除非重大事件。多少年來,我基本不寫日記。與創作和工作無關的瑣事,記也無益,讓它爛在心裡,生長出句子,有可能的時候寫成較為成型的文字。我願意將我的真實示人,卻不願以內心的軟弱與醜陋示人。心靈袒露在作品裡,比零零碎碎直白地說出來好。更需要交流的是創作,而不是生活每日產生的各類垃圾。
紛紛揚揚一夜大雪掩蓋了所有的醜陋和罪惡,把周圍裝扮成美麗的童話世界。銀色的冰涼世界讓人癲狂、幻想,所有的痛苦被深深埋葬,彷彿自己成了冰雪世界的國王。文學同冰雪一樣,要麼是對生活無情的改寫,要麼是對痛苦的深深掩藏。前者讓人們振奮,後者讓人們幻想。總之是給人一點慰籍一點提醒一點支撐,不要輕易舉手投降。徹底的悲觀與完美的理想組成永不見面的兩極,讓我在兩極之間廝守、來回奔跑。我崇尚情感零狀態,白茫茫心地真乾淨,無有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文字不過是靈魂的舞蹈。寫作即是靈魂行走。文字讓靈魂飛揚,文字隨靈魂飛揚。文字的姿態即是靈魂的姿態。我的靈魂並不屬於我自己,它沒有性別、身份、角色、國別、族種與故鄉。如同飛舞的白雪一樣,說是,滿世界都是。說不是,那一朵都不是。我其實是一隻很小很小的瓶,不住地從大海里吸水,必須永遠裝下去,卻永遠裝不滿。每天的讀博,就是吸水一種。我靈魂中就有很多人的靈魂,碰撞,搏擊,生化,交融於無形。
夜靜靜的。雪依然下著。人們都已熟睡。爐火正紅。鍵盤滴答。一杯熱茶,芳香四溢。我喜歡這樣的寂靜,喜歡這樣的雪夜,喜歡這樣獨自閱讀、思考和寫作。
2008-01-28
十一流水時節的堅守
連日陰雨,天氣寒涼。城外已是滿山遍戴黃金甲了,門前的菊花卻含苞沒開。
說住在城裡不確切。是在宜昌城區邊緣、夷陵中心城區邊緣。社區名叫黃金卡,原是個村。說是趙公元帥見這裡黃土包是黃金,賜了名。20世紀70年代有一個火車站,80年代相繼建起三峽煙廠、宜昌縣傢具廠、宜昌縣石油公司,90年代整體轉非,本世紀修通發展大道,農民手裡的地差不多全征了。有段時間,煙稅是縣裡財政收入支柱,大夥便說虧得把煙廠搬來,應了吉名。現在這裡是早已轉非農民和征地後賦閑在家吃征地費居民的集中地,征了地的農民,獲得征地費幾萬、十幾萬、幾十萬到上百萬元不等。更應吉名了。也有不少招工進了企業,田退了,現在買斷在家,分文沒得到的。拿錢的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河西,那時有關係進廠,我們臉朝黃土背朝天;現在他們下崗,我們得錢,天公地道啊。那些買斷安置的,打掉牙往肚裡吞。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天晴沒非干不可的事,下雨更沒非干不可的事。寫字,喝茶,讀書,上網,參與編書和策劃。每日要做的事排得很滿,無法一下子幹完,由著性兒來,今天幹不了明天再來。好在幹起來效率不差,都能按約定時間完成。只是欠了不少文債,但友情不在一日,可以慢慢讀,慢慢寫。
沒下雨以前,同老伴挖了一塊菜地,累得一身大汗。今天又同老伴到菜地扯草,扯回一藍菠菜、芫荽、白蘿蔔菜,鄰居又給了一包四季豆,夠吃兩天了。
老伴常和周圍的大老娘們一起上街,一起上山,一起逛發展大道,來來去去圖個伴。下午或晚上與老頭老娘們打麻將,扣一銃二,一人一手十二元封頂,我定的規矩。有時被老婆拉上場湊人數,手氣霉,輸透。她贏的時候多。
《心似流水》原沒想一直寫,卻總有話說,隔幾天花個把小時寫一段,放不了。深夜臨屏自語,只當累了嘆氣。鬼金、天狼、鈞劍、方方先生、山樑、澤勇、空水、青萍、海風、安安、藤兒、谷兒秀等都給我以鼓勵。老實說,我不是寫博客日記,也不是一門心思搞文學創作。我是退休之人,寫修行,寫自悟,給自己做點精神治療,以便不那麼蒼白無聊。
多年前,我說過文學小道的話,讓視文學為生命的朋友很不以為然。元辰小子有何德能,竟說文學小道?不是說我有文學水平,是說一個客觀事實。文學好比海上的冰山,支撐這座冰山的是寫作者的生活。生活有大道品質,托起來的作品才可能有品質,這叫創作主體決定論。我是創作主體決定論者。
這裡有三重意思:
其一,文學與人生的關係。我不認為藝術至上,而認為人生至上、生活品質至上,可以為了生活而放棄文學,不可以為了文學而放棄生活。藝術從來是人生的副產品,從來沒聽說過人生是藝術的副產品。敦煌莫高窟的那些藝術品夠精美的,可是一訪才知道,不過是當時宗教生活的副產品,創作那些東西出於宗教情懷和宗教需要,沒想到它們是名傳千古的藝術品,否則豈敢覆蓋前人作品重畫後來的呢?曹雪芹、蒲松齡要把《紅樓夢》、《聊齋志異》寫成千古名著,願望一定有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們心中不吞不快的感嘆與情懷。我懷疑文學一旦成為一種職業,到底還有多少內在衝動?不論是職業作家或自由撰稿人,你得吃飯、拿工資、拿稿酬,當然只能在內在衝動與外在可能之間找平衡了,結果肯定扼殺了不少優秀的想法。不是不要人當職業作家和自由撰稿人,而是鼓勵那些不需要以稿酬為生存條件的人,盡量不追求主流認可和發表,完全按照個性的內在衝動寫,也許被扼殺的機會就少,經住時間考驗的可能性就多。
其二,作者與作品的關係。我不認為,只要作者努力,就能寫出好作品。只有天賦、學養、技術都非常過硬的作者才能寫出好作品。單從文本來看,也許只要把生動細節描述出來,作品就成功了。但是,作者精心選擇細節、設置結構、大象無痕地選擇技巧,絕不是有一桶水,就能倒出一桶水。這種整體的功夫、整合的功夫、凸顯在文化背景之上的功夫,也許一輩子努力,也不能舉重若輕。看那些名篇的作者,誰不是經綸滿腹、情愛滿懷、終生讀著悟著寫著?象《傷痕》那樣偶然選擇,而開啟一個時代的,機會實在太少。更多的是以終生搏一篇。要成為寫作者,先要成為寫作所需要的人。生活、內心、付出緊緊與寫作綁在一起,浸淫日深,以至完全成為一個以文學藝術為思考的人,自覺透著人類大愛大覺大慧的人,除了至上的文學心、沒有悖於文學法則私利的人,才可能以真實的我、文化的我、人類的我,托起熠熠生輝的人類文學。即便認識到這一點,如我並未從小就受良好文學教育者,依然無法把先天缺失趕回來。年輕固然有優勢,但半途睡覺,等醒來,追趕沒有睡覺的人,何豈難也!
其三,文學之道與宇宙大道的關係。我不認為文道可以不顧天道地道人道。僅從知識或藝術感受的角度,可及常道,不及非常妙道。而好的作品,常讀常新,絕非僅僅寫實或僅僅想像。文學藝術之所以可以和宗教(哲學)、愛情、死亡共同列為四大千古之謎,全在能及非常妙道。文以載道,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卻可以感悟在懷的非常妙道,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是常識也可能是桎酷的道理、道德、道義。無上妙道是一種合於宇宙本真的靈轉狀態,天不變道亦不變,天變道亦變,反過來也可以說,天雖變道不變,天不變道可變,至少掌握這四種狀態的千變萬化,且應對妙出,才有點得道的影子。而通常的文學思維,出了多少有點形象思維以外,余皆望現代科學思維之背影,何談妙悟思維,別出靈通,思接千載,視通萬里?這樣的思維水平想超《紅樓夢》、拿諾貝爾獎,自然不可能。哪個諾貝爾文學獎作品,像流行的那些平面紀實作品?即便最鄉土、最史詩、最先鋒的作品,也沒有達到厚重書寫民族心靈史,張揚作者文化個性,別樹一幟引導一個時期創作的高度。如果寫出這樣的作品,即使不得獎,也自有有眼光的讀者在。
由文學而及妙道,藝術妙道、人生妙道與宇宙妙道包容於作品中,深潛在文字後,是好作品的共同特徵。《紅樓夢》是,《儒林外史》是,我看過的德富蘆花《自然與人生》、盧梭《懺悔錄》、蒙田《黃昏散步》、黑塞《荒原狼》,卡夫卡、博爾赫斯也都是。魯迅和沈從文還不是,王小波也還不是,再後來的沒有誰敢理直氣壯說就是。沒有上好的作品,是民族思維、情感、意識、學養、見解、積累統統有問題。百年不出最優秀作品不可怕,寫二流三流乃至像我不入流的作品也不是錯。錯的、可怕的是把二流三流不入流的作品抬到榜樣的位置。大家只寫這樣的東西,中國文學只能出口轉內銷,關門自給自足了。
不要問我有沒有資格說這些話,這是一個人的喃喃自語。_____「一個人」這些年也用濫了:《一個人的鄉村》,《一個人的寫作》,《一個人的札記》,《一個人的相思》,《一個人的懺悔》,《一個人的鸚鵡學舌》,《一個人的脫褲子放屁》。誰叫你一個人呢,多喊些人來啊,狂歡一場,濫醉以泄,是不是心中平坦得多?______我說過,治療我自己。也許還要寫十年,「湖還在我心中,馬還跪著,長滿水草的湖裡依然有魚,有大魚。可是,任我怎麼守望,能釣上一條么?文學如愛情、愛戀,除了努力,還有機遇。所以,我的等待更多的是獨自守望一方風景,不是釣上一條大魚。」(回復青萍2008年10月30日,該作者有散文《跪著的白馬》和《心中的水草湖》)
「與其說守望文學,不如說守望人生。自己的宿命,如不堅守,必定投降。向生活投降不是個人恥辱,但沒到時候就舉手,即是一種恥辱了。文學是海上的冰山,在海底托著冰山的是寫作者的生活。生活有多充實,文學才可能有多燦爛。也可以說,生活有多貧弱,文學有多無奈。我的生活是不幸的,我的態度很頑強,但遠不足燦爛。我始終把文學作為促進生活質量的手段,為了生活,也許我可以放棄。如果放棄了,證明我已達到非投降不可的地步了。那時,你要原諒我。」(回復青苹2008年11月1日)
2008-1-2日
微主簡介
元辰,本名袁國新,宜昌人。作家,網路文學批評者,著有《悠悠人生》、《網上漫語》、《現場批評》,發表小說、散文、詩歌二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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