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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酒之間的誤會

對酒的魅力,我是非常好奇的。

是什麼能讓一個悶葫蘆一樣的男人打開心扉,傾訴衷腸?

是什麼能讓地位尊卑差距甚大的人,忘掉心中的界線,相談甚歡?

是什麼能讓利益對立的雙方,摟肩撫背,稱兄道弟?

是什麼讓訥言的人健談,讓拘謹的人放縱,讓以嚴肅著稱的人拿下厚厚的面具?

——唯有酒。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曹孟德都如此說,人家可是一代梟雄啊。

原來同事們一同出去學習、開會,女同事吃個水餃,或者來個韓國料理什麼的,就覺得很歡。男同事一定要找個機會,不論白酒啤酒的來那麼幾下子,要不,就和沒吃差不多。

只要周末,有餘暇,男人們,不管是同事,還是同學,朋友,或者一個樓洞里處得好的鄰居,總要約酒。幾杯酒下肚,然後感情迅速升溫。

酒文化博大精深,而我又是一個膚淺的人,多次聽到男人抱怨酒局之累,之負擔,可是我想不明白,在喝酒不是硬任務硬指標不是工作必須的情況下,為何也會約酒呢?

酒那麼辣,那麼沖,喝多了,那麼難聞。我一直沒弄明白這個源遠流長的酒文化的真諦在哪兒?任何酒,特別是白酒,在我喝來只有一個味道,那就是辣。到了酒的味覺里,我幾乎不辨東西南北,白白糟蹋了那糧食的精華。有一次聚會,老師拿去了多年老茅台。大家一個勁攛掇我嘗嘗——那酒甭提有多香。我狐疑著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直衝腦門。舌頭都辣短了。除了更辣一點,我沒感覺到這著名的瓊漿有多美。但是我的好奇心是重的,我問鄰座的朋友,喝茅台的感覺是怎樣的?

他是個熱心人,給我說:好的酒,它雖然入口辣,但是那種辣也是厚重的,不尖利,不刺激,如同一個好人一樣。然後你別急著咽下去,這酒就在你喉嚨深處如一個炸彈一樣,爆破開來,那種爆發的酒香,從一個點到無數個點,從一個面到無數個面,然後會有輕盈感,過後有綿長的回味。好的酒大抵是這樣的。呦,你看,茅台的酒液是濃厚的,這叫做掛杯,它呈現淡黃色,一看窖藏年份不短……絕對是好酒!

我聽後佩服得五體投地。那個夜晚的相聚也因為茅台的加入而越發醇厚。

我不覺得一杯茅台比一杯香檳好在哪兒,不覺得酒香比百合香到哪裡去。但是一次次耳濡目染,讓我對酒這種東西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或許是我品位還達不到,但是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開始注意酒在一個宴席的作用,和酒倒底在人們的交往中如何發揮神功?

人人都說酒文化,這酒文化的真諦和秘密在哪兒?

就是五穀之精華所成。有糧食的基因,但高於糧食的魂魄,味辛、甘,性溫。能和血通脈,祛寒壯神,宣導葯勢。酒是助興之物,酒也是引導之物,可以讓沉在底的情緒浮上來,也可以讓不通暢的血脈歡暢起來。如果得當,這酒實在既是迎賓師,又是助產士,還是一個清淤工。它起的是一個引領、開啟、通達的作用。

祭祀會用酒,糧食的魂魄一定可以通靈;慶祝會用酒,酒可以提心氣升感情;離別要用酒,可以勾愁腸訴衷情。更不用說人情世事,迎來送往。喜酒,壽酒,滿月酒;開業酒,上樑酒,神仙生日上供酒……酒成了中國人儀式中必不可少的道具。一是取自於原來釀酒的不易、難得,一定要在重要儀式上用最好的禮物;二是取自酒的引領、通達之意——這要源於儒家文化倡導的「禮」,對人們言行形成的約束,已成為一種文化自覺。鮮有中國人,特別是成熟的中國人遇到喜慶的事情手舞足蹈。這個民族一向喜歡的是「敏於行,訥於言」,是喜怒不形於色。按照儒家之禮行事,既是對上下左右的尊重,又是對自己的保護。是仁愛愛人和嚴以律己最好的體現。

時日一長,這個禮,成了一個殼子,一個穩妥安全的保護層。安全是安全了,它的局限就是那個七情六慾的我,那個天地本來的血肉之軀,那些熱血、情緒,會被拘禁得無處存放。那麼,酒就在這個時候登場了。它抒發了原應該就有的,也遮蔽了不吐不快的……酒成了這個殼子之外最好的生髮物,抒情詩和遮羞布。

女人對酒局不執著,大約是因為女人一碰頭,三句話就可以說到衣服,孩子,或者首飾和包,距離不到五分鐘就可以拉近,然後打開心扉,無所不談。

男人在儒家的文化體系里,是要修身治家齊家平天下的,因而背負了「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的重擔。如果沒有酒,那不成了一輩子裝在套子里的人?酒是禮的超越和救贖。酒仙是孔聖人的補充,在中華傳統文化體系之中。

有些事情一旦打開通道,就成為一種習慣。一種模式,一種文化,甚至一種基因。

無酒不成席,估計就是這麼來的。

當大大小小的酒局成為生活中的必須的時候,酒又成了不能承受之重。

那些能言善談的人,到了酒場上,更如演員遇到了合適的舞台,思維敏捷,舌燦蓮花。讓人覺得不喝簡直是不近情理之舉,「感情淺,舔一舔;感情深,一口悶」「萬水千山總是情,再來一杯行不行?」「寧可胃上爛個洞,不叫感情裂條縫」,才華橫溢的勸酒詞,真如萬箭齊發,招招奪命。當然,更容易拿酒品和人品掛鉤。這種情形,心實口拙者恨不能寧願喝掉命,不能丟人情。

我不喜歡喝酒,但是為了場合和氣氛或者所謂的面子。也就喝了,自己難受,覺得沒成眾矢之的,過了關,圖了個大家高興,也是值得的。但是喝了之後,效果更壞,因為有些場合你覺得實在不用非去喝這個不想喝的東西,人便覺得你虛偽,有分別,不實在,得罪人更多。做人難,在酒席之中,做個不得罪人的人,更難。

父親是個實在的人,和他喝過酒的人都覺得他豪爽仗義,但我親見他酒後回家,一兩天吃不下飯,一周內強打精神。後期,胃痛得不能自持,去醫院檢查,大面積出血點,再後期胃潰瘍。經過治療後,胃壁上出現一個崁洞。豪爽和實在讓身體付出了代價。

醫院裡,原來的車禍傷,十之八九,是因為酒。

最讓我難過的酒之殤,是一個前輩。他不管相貌還是能力還是才華,都屬於人中龍鳳。特別愛面子。雖然年過半百,走起路來還是颯爽英姿,有種特別挺拔的氣勢在裡面。他好酒,酒量不大,但是每日不得離酒。酒桌上常常主動碰杯,但是小酌即醉。醉後即哭。讓人特別心酸。多年以後我們聽說了他曾經遇到過的不公和打擊。當一個人不能從塵世中,獲得溫暖和安慰的時候,就從酒中找尋了。可是酒給了他片刻的迷醉之後,也徹底得剝奪了他視之為生命的尊嚴。一次酒後,他走得遲了,竟然當眾失禁便溺。

這杯中物,讓許多人為之銷魂而又傷懷。

世間事,大多此理。凡事,過,猶不及。

我對酒的感情是敬畏的,也是複雜的,一杯酒,經過多少的工序,粉碎、蒸糠、開窖、上甑、蒸餾、出甑,攤涼,入窖……一堆糧食要經過多麼漫長的跋涉、脫胎換骨,才來到我們的杯中。這杯中之物,要有敬畏之意,要有歡暢之情,才能對得起造就它的天地萬物,陽光雨露,和無數的辛勞汗水。

因為對酒的好奇,我對喜歡酒擅長酒的朋友,做過很多次的尋根究底地詢問。我覺得他們說得非常之對,真正喝酒的人,在酒,不在餚;在意,不在量。我深以為是,像我等這樣的吃貨,是輕慢酒,糟蹋酒,浪費酒。真正喝酒的人,一碟花生米,一根螞蚱腿,就可以喝得其樂融融。喝酒者,不遇酒友,遇我等饕餮之輩,也是一憾事也。

我不喜歡酒,但是我尊重別人喜歡酒的權利,也捍衛他們喝酒的權利。因為這個,我得以了解許多愛酒者直言相告的喝酒感覺,並因此寫了散文和小說。一個是寫的秦池,一個寫的是《酒局》。我要感謝他們,沒有他們的坦誠分享,就沒有我寫的酒文章。

讀者讀來,不但沒感謝我分享,反而覺得我一定是一個嗜酒的人,要不怎麼能寫得出如此到位的酒文章。我說,我寫一個乞丐,難道還要去要飯不成?但是鮮有人信。

讀了《了凡四訓》後,我更謹慎喝酒了,袁了凡告訴兒子,人一輩子吃的糧食是有定數的,喝的酒呢,多少糧食釀成自己可以算出來。人寫書給後人看,可能會有虛浮表現的成分,但是說給兒子聽的,一般都是實話。我希望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看更多的風景,聞更多的花香,吃更多的美味。

所以,不要勸我喝酒。不要糟蹋糧和千年傳承工藝。不要浪費感情和美意。把它們留給更值得的人。

《本草綱目》說:酒,味苦、甘、辛,氣大熱,有毒。無經不達,能引經葯,勢尤捷速,通行一身之表,高中下皆可至也。少飲有節,養脾扶肝,駐顏色,榮肌膚,通血脈。

諸位看官,合適的時機,合適的量,對人還是有益的,是不是?

文後附上我寫酒的文字,歡迎大家分享喝酒心得

王大喜歡酒,更是一位隱在民間的品酒師。如有閑暇,他必定端出小桌,坐下來,倒一杯酒,有時是經典秦池,有時是酒店專供,有段時間大概發財了,就上了一個段位,喝百年秦池和龍琬重釀。一邊喝,一邊閉上眼睛連連讚歎,彷彿入了仙境。王大的好處是從來不獨美,只要有酒就喊上酒友同樂。你來我往的不是王大請人喝秦池,就是有人帶了一瓶秦池到王大家小酌。王大好酒但是張弛有度,從來不喝大醉,對喝得頭昏腦脹爛醉如泥的人,他是嗤之以鼻的,給予兩點精闢的評價:一是酒不夠好,二是人沒有數。一個真正懂得酒的人哪裡會那麼糟蹋酒,好酒讓人物我兩忘,並且不上頭的。大家便問他,那你說,好酒的味道是怎樣的?

王大抿一口酒緩緩說:味道的好,有兩種,一種是慢慢地將回味勾出來,讓你纏綿欲罷不能,另一種先來短平快。一個酒友又問:那百年秦池和龍琬重釀哪個味道更好一些?王大則一本正經地說,酒是不能這樣比的,龍琬重釀香而不艷,低而不淡,口味豐滿,回味綿而不軟。而百年秦池香甜甘冽,味道清澈。這兩個酒一個醬香型一個濃香型,公道說應該是各有千秋,誰上誰下有時僅僅是個人口味的差異。我是喜歡百年秦池的,和其他的酒也不容易犯沖,然後淡淡的回味泛上來,那種遲來的味覺越來越醇厚、瓷實,最後將你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樣一來味道就出現了層次感,一步一個台階似的,讓你一步一步登上了天梯。大家聽王大說得一套一套的,不由也佩服起他來。

編輯艾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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