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34兵團婚事趣聞多,組織出面促姻緣
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最初由當年參加和平解放新疆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及原陶峙岳將軍率部國民黨和平起義官兵組建而成。後來陸續有大批的河南、上海、武漢、天津支邊青年加入,還有全軍各兵種的復轉軍人及所謂的「盲流」大軍參與其中。五六十年代,兵團農場幹部職工中大部分為男性青壯年,青年女性很少,因此老兵團人成家立業中的「成家」就成了一個難題。
當時在創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將軍王震同志(被毛澤東稱為「軍隊最偉大的一位紅娘」)的號召下,自一九五零年起,就有組織動員八千湘女上天山之舉。在「有志青年到新疆去,為祖國大西北貢獻青春」口號的感召下,湘女們積極參軍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支援軍墾生產,為屯墾戍邊做貢獻,這批湘女為當時復轉官兵組建家庭創造了基礎條件。一九五二年至一九五四年,又有一部分從山東參軍來的女兵零散分到各生產隊工作,這時連隊上才有了另一群人一一女軍墾戰士。從此改變了農場生產隊職工隊伍結構,農場又有一番新的充滿活力的景象。
後來就出現了傳說中的組織上安排自由戀愛的故事。一個國民黨軍隊和平起義的官兵朋友,後來擔任農場連隊的連長,他曾給我講述了他被組織安排自由戀愛,而後結婚成家生兒育女的全過程。我退休後越想越覺得有些意思,才萌發了記載一代軍墾先輩們的婚姻故事的念頭,讓如今的人了解一下。
朋友出生在甘肅南部的一個貧窮縣的農村,解放初被國民黨抓壯丁入伍,受盡軍閥官僚的折磨,後來被迫到新疆服役,並成為和平起義的「九·二五」人員,再後來轉業成了一名軍墾戰土。苦大仇深的他滿懷著對舊社會的憎恨,無比熱愛新中國和共產黨,努力工作,積极參与兵團農場建設,很快被組織接受入了黨提了干。轉眼已是近三十歲的人了,如果在老家農村早已過了娶妻生子的年齡,而現在天天和一群男青壯年不分晝夜的奮戰在兵團農場的開荒造田事業中,沒時間也沒精力找對象談婚論嫁。再說整個生產隊就找不到年輕女人,在哪裡去找老婆,大家都一樣,只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軍墾事業中去。
有一天,隊上的政治指導員找他談心,說是談話,其實核心主要是想為他介紹對象,而且是以領導的身份代表黨組織談話。介紹的人選是今年剛從山東參軍到兵團農場來的女兵,年輕漂亮,工作積極主動能幹,也就是所謂的有思想、表現進步的那類女青年。我那朋友已是一個生產隊的排長,看到指導員以領導身份代表黨組織出面幫助他,也是受寵若驚而求之不得,心中十分感激,當下表示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第二天收工後,指導員就把那位女職工叫到家裡來(那時指導員已從老家接來老婆及倆孩子),讓他們在他家見面。我朋友說去指導員家時正是傍晚時候,他當時彎著腰,從地面順著一條有兩米寬的土壕斜坡下到地窩子里,只見火爐子上放著一個玻璃罩子煤油燈,把室內照得似明又暗,影影綽綽的有人影晃動。瞪大兩眼張望,才發現靠後牆有一個大土炕,把地窩子佔去了一小半。那時的炕是周邊用土坯壘起,裡面填充上麥桿草,再鋪上棉花網套等就行了。在進門處是火牆和火爐子,火牆旁用土塊壘起兩個土墩子,上面放一塊木板當桌子以及放炊具的案板。在靠右手的牆邊有一長條木板,放著一家人的衣物,大炕靠牆堆放著被褥。整個地窩子里滿滿當當的,只有地中間不到10平米空地供人活動。可以想像,孩子小時可以讓去炕上玩耍,孩子一旦長大,一家四口就連站人的地方都會成問題。看到一個連隊的首長和職工一樣,一家四口人住在不到20平米又暗又潮又窄的地窩子里,心中不由產生一種無奈的感嘆。
待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就看到一個女青年坐在炕沿上,穿著一身褪色發白的軍裝,腳穿一雙青藍色帶絆子的土布鞋,扎著兩條馬尾辮子,顯得非常精明幹練。第一次見面,朋友說他都沒敢仔細瞧女人的長相如何。這時指導員從火牆後邊轉出來,責怪說,你還是排長哩,這麼不遵守時間,人家小王已等候多時了。然後又說,你嫂子帶倆孩子到隊長家玩去了,今天把你倆找到一塊來的意思就不多說了,你們就在這裡相互聊聊,我還要到隊部辦點事。說完話指導員就溜之大吉,把這對彼此陌生的軍墾戰士留在地窩子里,給他們創造深入交流的條件。
我朋友說指導員一走,他們一下子感到無比尷尬,地窩子里顯得更加寂靜,只聽到火牆上放的那款發條鍾發出的滴滴答答的響聲。就這樣沉默無語有幾十秒鐘,當時他感到像幾個小時那麼長,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他從新疆解放一直到加入生產建設兵團,從戰土升任班長排長,遇到過各種場面,這種場面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後來他馬上拿出排長的威嚴,象查戶口似的詢問人家祖宗三代,直到無啥問的了才罷。人家女同志因為知道我朋友是排長,在這個隊上也算是個官,因此也就老老實實象小學生回答老師提問似的問啥答啥,沒講一句題外的話。問完了,答完了,又是沉默。大概也就有半個多鐘頭,實在是無話再說了,那個山東女戰士說要回宿舍去,我朋友只好說那好,我也正好有事去處理。倆人就沒等主人回來,一前一後鑽出了指導員的家——那座讓我朋友一生中多次提起而且難忘的地窩子。朋友說,在那個地窩子里,他們連一個成家方面的字都沒說,但就在那裡,他們的婚姻播下了最優良的種子。
那時領導們為下級辦事是很認真很實在的,從那天后,隊領導就安排那位山東女青年到我朋友他們排里擔任記工員,這樣他們天天在一起幹活,接觸機會更多,從而給他們之間相互了解提供更多便利。這也是黨組織及領導幹部關心群眾、愛護群眾、幫助群眾的工作方法,也體現黨的幹部為人民服務辦實事的能力。我朋友說,黨組織和領導們對我們如此關懷,我們決不能辜負組織和領導,因此工作之餘盡量去表現,給對方留個好印象,為建立感情創造條件。一來二去,我們都有了那種感覺,在工作上相互支持,在學習上相互鼓勵,在生活上相互關心。不久,我們有了那種惺惺相惜的愛慕感,雖然連一次單獨的接觸都沒有過,但心裡都有了對方,這也算是戀愛吧。指導員嗅覺還是很靈,他不失時機的把我們叫到他那個地窩子家裡去,故意開玩笑說派人給我們挖修一處寬大的地窩子做新房,把山東姑娘逗的滿面通紅,但心裡樂的似開了一朵花。三個多月後,正好逢國慶佳節,指導員以組織的名義通知我們去場部政治處領結婚證,這也是我心中久盼的事,沒想到組織上、隊領導主動給我們解決,我們的感激心情真難以表達。就這樣,我的婚事在組織和領導精心安排下,戀愛雖然不是轟轟烈烈,但也是有聲有色的進行,最終圓滿成家。直到有了三個兒子倆閨女,才品出愛情的意味,才理解千里姻緣一線牽這句話的含義。
當時老軍墾人的婚事大多是這樣完成的,沒有一對夫妻曾說過愛的你死我活的豪言壯語,從沒有人要求金錢、地位、門當戶對,只要有一腔熱愛祖國、熱愛黨、熱愛兵團的熱血就會走到一起。就是這樣,老一代兵團人,他們艱苦奮鬥、無私奉獻,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 無怨無悔地把一切獻給了兵團農場,獻給了新疆的建設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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