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硬筆入毛筆，關鍵是什麼？

名家行書談系列之一——王堂兵

在書法的學習過程中，行書是廣受人們歡迎的書體。活躍在當今書壇的一些中青年行草書家，很多是硬筆和毛筆雙優的高手。他們在運用硬筆和毛筆兩種不同的書寫工具時，有哪些心得和體會？近期，本報約請王堂兵、陳克年、歐陽荷庚、武磊、張玉波、彭雙龍、梁能偉、萬雙全、曹端陽等撰寫的體會，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借鑒。 ——編者

由硬筆入毛筆，關鍵是觀念的轉換

王堂兵

說起硬筆行書學習，很多人有這樣的疑惑，能直接從行書開始學習嗎？不練好楷書，直接寫行書會不會寫不好？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誤區，是相當「業餘」的觀點，存在於很多業餘愛好者及「行外」人觀念中。記得前兩年，曾在網路有過討論，也應當說，在一定程度上為書法學習入門選何種書體作了專業分析，但學書法從楷書入門這個觀點，卻在很多人心中當成書法學習入門的不二之途，這是錯誤的。簡而言之，只要回顧一下書體演變史就可知道，學習書法可以從任一書體入門。漢字的五種書體（篆、隸、草、楷、行），先有篆，再隸，後草、楷並行，行是最後出現，可見古人也並非先會楷書，再發展其他書體的。所以，作為書法學習，選擇哪一種書體入門，沒有「禁區」——自然，不練楷書就直奔行書，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雖然可以直接學習行書，但很多書友還比較困惑，硬筆行書是學今人的好，還是古人毛筆字帖好？如果選擇古人經典法帖，又該選擇哪家為最佳？這樣的猶豫，很多初學者都有。當然，如果講方便或者只為實用，直接學習今人硬筆行書字帖，是不錯的選擇，而且現在的硬筆字帖考慮到學習者需求，臨摹紙附在字帖內，操作簡單、臨摹方便。不過，硬筆字帖種類太多，且准入門檻低，需要找到真正高水平硬筆行書名家所寫的字帖才好。如果想在硬筆書法藝術上走得更遠，愚以為直接取法古人經典法帖是最佳之法。學習硬筆書法臨摹毛筆法帖，並非什麼新鮮事兒，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上海就有培訓機構倡導硬筆臨古帖，經過20餘年的發展，現在用硬筆臨習古帖已經是普遍之法。那怎樣用硬筆臨習古人經典行書法帖呢？以筆者經驗，大致可分以下五步：第一步是根據個人性情、審美、閱見等選定一家作為學習範本；第二步是對照法帖心摹手追，具體方法有勾中心線、對照縮小臨摹、比對字形糾編等；第三步便是創作了，用所臨之帖筆意完整創作一件硬筆行書作品；第四步是完善，根據創作作品情況，針對不足，回頭再深臨原帖，以完善創作中的運用不足；第五步是拓展，以所選之帖為基，在尋找體系內相關法帖進行學習，以豐富拓展現有作品表現。在具體學習過程中，雖然現在網路方便，可以直接借鑒他人的學習方法、成果，但如果有專業老師給予指導，則更容易解決學習中途遇到的瓶頸問題、臨帖細節問題、臨創轉換問題等，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雖然我一直主張選帖以自己的審美為上，簡單來說，就是看著哪個帖舒服就選哪個、哪個帖臨得進去就選哪個。但有的愛好者總是猶豫不定，看著這個好，覺得那個也不錯，都捨不得，這就容易犯「貪多嚼不爛」之病。如果先舍其他，「情」定一家，深入之後，自然會發現此帖之「好」，打牢基礎之後，再拿其他之長處來豐富，豈不能「得」更多？所以，如果你喜歡典雅中和之美，那麼，二王體系里的「二王」、米芾、董其昌等就可任選其一進行學習，而《懷仁集王羲之書聖教序》則是行書學習入二王堂奧不可迴避的經典。雖然《懷仁集王羲之書聖教序》的集字作品存在的難免行氣不足等問題，但勝在字多，能更全面深入掌握二王之行書筆法、結體方式等，豐富學書者創作「字型檔」。至於章法、行氣等問題，可以通過研習二王手札以及其他行書經典來解決。

解決了臨摹問題，進入創作階段，需要突破如下兩個關鍵環節：一是字帖中有的字很好借用，沒有的字如何化用？即便是已經有了的字，但所在位置、周圍文字發生變化時，還是原樣照搬嗎？具體創作時，有的字先原樣搬過來使用，再根據上下左右文字的形態，做「二度創作」，將字帖中原有的字適當改變，以融於整體。同時，字帖中不曾練過的字，我們也可以「集」字，將已有的偏旁部首組合在一起，自然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二是章法布局如何安排？初步創作時，這是首要考慮的問題，一件成功的硬筆行書作品，章法布局一定要得當，因此，古人經典法帖及當代優秀硬筆行書作品章法都可以借鑒。在不能熟練運用之時，先打小稿是非常必要的，有了小稿，再根據實際情況，調整字組關係：可能原來設想的幾個字要連在一起，但因為實際位置變化了，可能就不能連帶或少連帶；原來設想安排長線條的，結果這個字到作品正中間了，再用長線就不美，就要收……即便小稿調整好了，正式創作時，可能因為某一行多寫一字或少寫一字，都還會帶來章法、布白的改變，這是常有之事。所以，根據實際變化來對作品作調整改變的能力，則需要多臨帖、多學習、多在嘗試中提高。

學好硬筆行書後，很多硬筆書法愛好者想轉到毛筆書法戰線上來，但又擔心書寫工具由「硬」到「軟」，不能適應。其實大可不必擔心，在硬筆書法界，已經有太多這樣的硬筆獲獎書家轉戰毛筆界並獲得巨大成功，有的甚至獲得國展、蘭亭獎最高獎。當然，我們也看到有些硬筆獲得高獎的書家，轉學毛筆書法後，成績還遠不如一些普通的硬筆書法愛好者。這就說明，毛筆行書的學習，並非硬筆行書簡單照搬。我認為，硬筆書人要學毛筆書法，關鍵不在工具轉換，而在觀念是否跟上時代、方法是否科學準確、練習是否堅持不懈、遇到問題是否及時解決。如果以上幾點都能在學習毛筆行書時得到及時有效解決，由「硬」轉「軟」就不是問題。同時，既然硬筆書家想要練習毛筆書法，其實沒必要等練好硬筆後再來學習毛筆書法，完全可以同時進行練習，同步提高。這裡只需要解決好對工具轉換的適應問題就可。

王堂兵硬筆作品

王堂兵毛筆作品 行書於水橫幅

本文刊發於《書法報·硬筆書法》2017年7月15日第14期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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