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老，越不該「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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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有許多很奇怪的想法。
比如，上小學的時候，看到老師跟我們一樣上廁所，我就覺得很奇怪：老師怎麼也上廁所？在我的潛意識裡，廁所是一個很髒的地方，而老師，卻是「乾淨」的化身。他們不該在廁所里，他們連拉屎撒尿放屁都不應該。
再比如，我覺得像毛主席這樣的人物，是真的應該萬壽無疆的。所以當他去世的時候，我總是不相信。看到那天母親在哭天抹淚，我還安慰她：毛主席不會死的，是壞人騙你的。
當我稍微長大，知道老師也是可以上廁所了，但還是不想在他們身上看到更多的與我們一樣的「毛病」。推而廣之，那些大人物，他們總是不像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有嬉笑怒罵，也有偶爾的齷齪和不可告人。
等到我上了大學，才徹底把這種幼稚的「偏見」改過來了。
那天，我到學校的大澡堂里洗澡。這是我第一次脫光了衣服，大眼瞪小眼的跟著眾人一起洗澡。在老家，我們叫「沖涼」，都是獨自解決的。就在我還很不習慣，甚至帶著某種「羞澀」的時候，看見我們的校長也來了，而且跟我們一樣，也是赤條條的。他很悠然的享受著嚴冬時節在澡堂子里的熱氣沸騰。
原來，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人。
這麼簡單的常識，我卻花了幾乎三分之一的生命才認識到。
其實，我們還有許多自以為是的觀念。
比如「老不正經」這種說法。
說一個上了歲數的人「老不正經」，在中國的文化語境里，那可是一個很罵人的話。它幾乎等於給這個人在做人的層面上，做了一種最徹底的否定。
在我們的觀念里，歲數越大的人，越要一本正經，越要道貌岸然，越要正襟危坐。他們只能含飴弄孫，只能無所事事，只能做一些與他們年齡「相稱」的事情。稍微有一點「出軌」的想法和舉動，比如跟年輕人一樣唱歌跳舞，打情罵俏，甚至談情說愛，便是「老不正經」了。所以楊振寧娶了年輕的老婆，人們在情感上就接受不了，所以雖然不好明面上反對，但暗地裡卻是怒罵的。當他回到祖國定居的時候，許多人就用看起來很冠冕堂皇的說辭，對此發泄了他「老不正經」的不滿。
如果說，「不正經」是指那些心懷鬼胎下流做作的行為，那自然是應該受到譴責的。不說老人，年輕人做這些也同樣應該受到譴責。
如果說，老年人做著與年輕人一樣的事情，有著年輕人同樣的想法和念頭，乃至激情，那為什麼老人就該被指責，而年輕人卻受到鼓勵乃至欣賞？這毫無道理。
只要是合法的，就是合理的。這跟年齡無關。
照我說，年紀越大，就應該越「不正經」。這說明，他們還有強烈的生命意志，說明他們還有生活激情，至少身體還很棒吧。這難道不應該得到鼓勵么？
老人們已經正經大半輩子了，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裝腔作勢，可以不看領導的眼色行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了，我們卻要求他們比年輕時候還要「正經」，這厚道么？
生命是一種看得見的輪迴——從出生到死亡，完成了一個圓圈。我們常說「老小孩」，實際上是承認年齡越大，越回歸到童真狀態的。小孩子不就是想幹什麼就干，想說什麼就說么？我覺得老人也應該得到這種「寬容」，這是一個社會文明的標誌。
反倒是，年輕人正是在職場上奮鬥的時候，應該「正經」一點，應該自我約束一點，而不能放任自己。否則，想進步都難。
當然，我反對一些老人「倚老賣老」，更反對一些老人「為老不尊」。但我支持「老有所為」，支持在人生不多的日子裡，老人應該「不正經」，而且是越不正經越好——只要不違法，不缺德。
每個生命的燦爛都需要一個完整的閉環。 所有人都應該張開雙臂擁抱這個世界，直到這個世界最後拋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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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胡富
Fu Hu
廣東雷州人士
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
從事新聞工作近20年，曾擔任北京多家報社總編輯；
2007年棄文從商，於國內知名企業擔任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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