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維諾 | 像選擇戀人一樣選擇你的城市，獻給城市的最後一首愛情詩
原標題：卡爾維諾 | 像選擇戀人一樣選擇你的城市，獻給城市的最後一首愛情詩
▲ 音樂與美文的跨界混搭，你有調，我有譜。
城市和天空，像選擇戀人一樣選擇你的城市
文| 卡爾維諾
對於我們來說，今天的城市是什麼？我認為我寫了一種東西，它就像是在越來越難以把城市當做城市來生活的時刻，獻給城市的最後一首愛情詩。
也許我們正在接近城市生活的一個危機時刻，而《看不見的城市》則是從這些不可生活的城市的心中生長出來的一個夢想。
今天人們以相同的頑固談論著自然環境的破壞和巨大的技術體系的脆弱，這種脆弱有可能製造連鎖故障，使各個大都市整體癱瘓。過於巨大的城市的危機是自然危機的另一面。
「特大城市」，也就是正在覆蓋全世界的連續的、單一的城市圖景，也統治著我的書。但是，預言災難和世界末日的書已經有很多了，再寫一本將是同義重複，再說也不屬於我的性格。
我的馬可·波羅心中想的是要發現使人們生活在這些城市中的秘密理由，是能夠勝過所有這些危機的理由。
——卡爾維諾
馬可波羅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
給忽必烈大汗講
最後慢慢地用這些城市的寓言
改變了他
這種東方式講故事的方式
以及這些各異的故事所構成的整體意義
三位插畫藝術家Leighton Connor、 Joe Kuth和Matt Kish
他們把《看不見的城市》中的55座城市都畫了出來
……
看見「看不見的城市」
我給每一座城市都起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卡爾維諾
Diomira 城
從那兒出發，向東走三天，你便會抵達迪奧米拉，這座城有六十個白銀造的圓屋頂、全體神祗的銅像、鋪鉛的街道、一個水晶劇場，還有一頭每天早上在塔樓上啼叫的金公雞。
……
Isidora 城
人假使在荒地上走了很長的時間,自然就會期望到達城市。後來，他終於抵達伊希多拉,這兒的建築物有鑲滿螺旋形貝殼的螺旋形樓梯,這兒的人製造完美的望遠鏡和小提琴……在夢想的城裡，他是個年輕人；他抵達伊希多拉的時候卻是個老頭。在廣場的牆腳，老頭們靜坐著看年輕人走過；他跟他們並排坐在一起。慾望已經變成記憶。
Dorothea 城
在後來的歲月里，我又回頭審視了廣大的沙漠和商隊的車路；現在我知道，那天早上本來有許多通路讓我走向朵洛茜亞，這條路只是其中之一。
Zaira 城
無論我怎樣描述采拉這個有許多巍峨碉堡的城，都是徒勞無功的……
Anastasia 城
經過三天南行的旅程，你來到安娜斯塔西亞，有許多源頭相同的運河在城裡灌溉，許多風箏在它的上空飛翔……某一天早上，當你來到安娜斯塔西亞市中心，你所有的慾望卻會一齊醒覺而把你包圍起來。
Tamara 城
旅程終於抵達塔瑪拉。你沿著街道深入，兩旁的牆滿是伸出的招牌……這城說出你必須深思的每一件事，叫你複述它講過的話，而在你自以為遊覽塔瑪拉的時候，其實不過在記錄它用來剖析自己各個部分的名詞。
Zora 城
佐拉在六條河流和三座山之外聳起，這是任何人見過都忘不了的城市……
Despina 城
到德斯庇娜去有兩種途徑：乘船或者騎駱駝。這座城向陸路旅人展示的是一種面貌，向水上來客展示的又是另一種面貌……
Zirma 城
從芝爾瑪城回來的旅人都清楚記得：一個盲黑人在人叢里大叫、一個瘋子在摩天大樓的飛檐上搖擺著走、一個女子牽著一頭美洲豹散步……
Isaura 城
伊素拉，千井之城，據說是在地底的深湖上建成的。在城的範圍之內，四周的居民只要掘一個垂直的深地洞就可以汲到水，可是不能越過這範圍……
Maurilia 城
在摩麗里亞，旅人接受邀請進城遊覽，同時欣賞一些古老的明信片，它們上面的圖畫是它舊日的面貌：同一個廣場，以前站著一隻母雞的地方是現在的公共汽車站，音樂台現在改建了天橋，兩位撐著白色太陽傘的女子所在的地方是現在的軍需工廠……
Fedora 城
灰色的石頭城費朵拉的中心有一座金屬建築物，它的每個房間都有一個水晶球，在每個球體里都可以看見一座藍色的城，那是不同的費朵拉的模型。
Zoe 城
你可以在婥伊城的任何地點睡覺、製造用具、燒飯、囤積黃金、脫衣服、統治、賣東西、請教先知……
Zenobia 城
珍諾比亞，它的妙處是：雖然位於乾燥地帶，整個城卻建立於高腳樁柱之上，房屋用竹子和鋅片蓋成，不同高度的支架撐住許多縱橫交錯的亭子和露台，相互之間以梯子和懸空的過道相連，最高處是錐形屋頂的睫望台、貯水桶、風向標、突出的滑車，還有釣魚竿，還有吊鉤……
Euphemia 城
迎著西北風走八十哩，你就會抵達歐菲米亞，每年的夏至和冬至、春分和秋分，七個國家的商人會聚集在這裡……
Zobeide 城
從那裡出發，六日七夜之後你便會抵達佐貝德，滿披月色的白色城市，它的街道糾纏得像一團毛線……
Hypatia 城
我進入海柏蒂亞城的時候是早上，木蘭園反映在藍色的湖裡，我在夾道的籬笆之間走著，滿以為會看到美麗的少女戲水，可是，在水底的卻是螃蟹，咬嚙著自溺者的眼睛，他們的脖子上系著石頭，他們的頭髮纏滿綠水草……
Armilla 城
我不知道阿美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未曾建設完成，還是由於某種蠱惑或者怪念而受破壞……無論阿美拉是在有人居留以前或以後被捨棄，我們都不能說它是個空城。
Chloe 城
在偉大的城市克蘿伊街上走動的都是陌生人。每次遇到的時候，他們都想像出一千種可能發生的事情，例如會晤、交談、意外的驚喜、愛撫、輕咬……
Valdrada 城
瓦爾德拉達是古人在湖畔建立起來的，有陽台的房子層層重疊，高處的街道在臨湖的一邊有鐵欄圍著護牆。這樣，旅客可以在這裡看見兩個城：一個直立湖畔，一個是湖裡的倒影……
Olivia 城
假如要我為你描述奧莉薇亞這個物產富庶的城，我只能夠列舉它鑲金鏤銀的皇宮和直格子窗旁有流蘇的軟座墊，藉以說明它的繁華……
Sophronia 城
索伏洛妮亞是兩個半邊城合成的城市……
Eutropia 城
踏上以郁特羅琵亞為首府的區域，旅人見到的不是一座城而是散布在一大片起伏不平的高原上的許多城市，它們面積相等，形狀也相似……
Zemrude 城
珍露德的面貌要視乎你用怎樣的心情看它而定。假如你當時吹著口哨，昂首闊步而行，那未你對它的認識是從下而上的：窗檯、飄動的窗帘、噴泉。假使你當時指甲掐著掌心垂頭走路，你的眼睛就只看見地面、陰溝、路洞蓋、魚鱗、廢紙……
Aglaura 城
當地的居民仍然相信，他們住在一個名叫阿格蘿拉的城裡，他們看不見在地上成長的阿格蘿拉。我希望在記憶里分別保存這兩座城，儘管這樣，我也只能談論其中之一，因為無法用詞語表達，另一座已經消失。
Octavia 城
奧克塔薇亞——蛛網之城，是怎樣建造的，兩座陡峭的高山之間的懸崖：城市就在半空，有繩索、鐵鏈和弔橋系住兩邊的山坡。你在小塊的木板上走動，戰戰兢兢惟恐腳步落空，你也可以抓緊繩索。腳底是千百呎的空蕩：只有幾片雲飄過，再往下望才是淵底……
Ersilia 城
在愛希莉亞，城的生命是靠各種關係維持的，為著建立這些關係，它的居民從房子的角落拉起繩子，或白或黑或黑白相間，視乎關係的性質——血緣、貿易、權力、代表——而定……
Baucis 城
到波西絲去的旅人在林地里走了七天還看不見城，可是他已經到了。城是由一些細長的支架撐起來的，支架與支架之間相距很遠，直穿進雲層。你沿著梯子攀登它們……
Leandra 城
保護著莉安德拉城的有兩種神。兩種神都是細小的，肉眼看不見，而且數目也大多，算不清……
Melania 城
在美蘭尼亞，你每次走進廣場都會聽到對話：吹牛的軍人和走出門外的寄生蟲遇見年輕的紈絝子和妓女，或者吝嗇的父親在門檻上向懷春的女兒發出最後警告卻給愚蠢的僕人（他正要給鴇母送一張字條）打斷……
Esmeralda 城
在愛絲美拉爾達，兩點之間的最短的並不是直線而是有多處隨意分支的曲線，因此可供行人選擇的路線不止兩條，假如你喜歡交替使用陸路和水路，你的選擇就更多……
Phyllis 城
抵達菲麗斯之後，你會十分欣賞運河上各式各樣的橋：彎曲的、有遮蓋的、有柱腳的、用駁船承托的、架空的、有雕花欄杆的。
Pyrrha 城
有一天，我的行程引我到達琵拉。當我踏上這片土地，馬上就忘掉以前想像的一切，琵拉變成現在的琵拉這樣子；我相信自己一直知道下面是蜿蜒的海岸，大海卻隱藏在沙丘後面，在城裡是看不見的……
Adelma 城
假如阿德爾瑪是夢裡看到的城，假如在這城裡只會遇見死去的人，那就確實是個嚇怕人的夢……
Eudoxia 城
歐朵茵亞這個向上同時又向下伸展的城，有許多彎曲的小街、梯級、窮巷和茅屋，城裡保存著一張地毯，你可以在其中看出城的真正面貌……
Moriana 城
涉過河流、跨過山路之後，摩里安娜城突然在你眼前出現，在陽光之下，它的雪花石城門是透明的，它的珊瑚柱承架著鑲蛇紋石的裝飾，它的房屋是玻璃造的，像水族箱一樣，有些長著銀鱗的跳舞女郎的影子在水母形的吊燈下游來游去……
Clarice 城
克拉莉斯，光榮的城市，有一段痛苦的歷史，它經過好幾次的盛衰，始終以最初的克拉莉斯作為無可比擬的輝煌模式，拿城市今日的面貌去比較，只能在星光暗淡時引起更多的嘆息……
Eusapia 城
世上沒有一個城市比得上歐莎匹亞那麼傾向於享受無憂無慮的生活……
Beersheba 城
琵爾希巴有一個代代相傳的信念：城的最高尚的美德和感情，都維繫在半空中的另一個琵爾希巴里，假如地上的琵爾希巴追隨天上的城的榜樣，兩個城便會合而為一……
Leonia 城
里奧妮亞城每天替自己換新裝：居民每天在新被單和新床單之間醒來，用剛解開包裝紙的肥皂洗臉，穿嶄新的衣服，從最新型的冰箱里拿出未開的罐頭，聽最現代化廣播台最新的音樂……
Irene 城
上燈時分，假如在高地邊沿探身外望，你看見的城市便是愛琳，透過澄澈的空氣，它遠遠在你下面展開一片淺紅……
Argia 城
阿爾姬亞跟別的城市不同，因為它有的是泥而不是空氣。街道上全是塵土，房屋從底至頂裝滿泥……
Thekla 城
除了木板圍牆、帆布屏障、足台、鐵架、繩索吊著或者鋸木架承著的木板、梯子和高架橋之外，到泰克拉來的旅客只能看見城的小部分……
Trude 城
抵達楚露德的時候，如果不是看到寫著城名的大字，我會以為又回到起飛的城市來了……
Olinda 城
在奧琳達，如果帶著放大鏡仔細找尋，你可能在什麼地方發現針頭大小的一個點，稍稍放大之後，你會看見裡面有屋頂、天線、天窗、花園、水池、橫越街道上空的幡旗、廣場上的攤子、賽馬場……
Laudomia 城
洛多美亞像所有的城市一樣，旁邊有另一個同名的城：亡靈的洛多美亞，也就是墳場……
Perinthia 城
天文家接到邀請，為白林茜亞城的基建訂立規律，他們根據星象推算出地點和日期；他們畫出一橫一豎的交叉線，前者是反映太陽軌跡的黃道帶，後者是天空旋轉的軸心……
Procopia 城
在旅途中，我每年經過珀蘿可琵亞都會停留一陣子，住同一家旅舍的同一個房間……一道土坑、一條橋、一小幅牆、一株歐植樹、一片玉米田、一叢雜著黑莓子的荊棘、一個養雞場、一座山的黃色頂峰、一片白雲、一角鞦韆形狀的藍天。
Raissa 城
在萊莎，生活是不快樂的。街上的人一邊走路，一邊絞扭著雙手，咒罵啼哭的孩子，靠住河旁的鐵欄，握拳抵著太陽穴……
Andria 城
安德莉亞的建設技巧是非常精妙的，它每一條街道都依隨行星運行的軌道，建築物和公共活動場所的設計也追隨星座的秩序和最明亮的星的位置：心宿二、壁宿二、摩羯座、造父變星……
Cecilia 城
你責備我說，我的故事一開始就帶你走進城中心而沒有說明隔開兩個城市的空間，也許是汪洋大海、裸麥田、落葉松林或者沼澤。我會用賽茜里亞城的故事回答你……
Marozia 城
有人向一個占卜的女人尋問瑪洛濟亞的前途，她回答說："我看見兩座城：一座是耗子的，一座是燕子的。"……
Penthesilea 城
說到賽德茜麗亞，我應該先描述城的進口。你一定以為逐漸接近城門的時候會看見一列城牆從多塵的平原升起，守在牆外的海關人員已經在斜起眼睛望你的行李包裹……
Theodora 城
幾百年反反覆復的侵略，使希奧朵拉吃盡了苦頭；一個敵人剛剛被趕走，另一個敵人馬上就強盛起來，威脅劫後餘生的居民……
Berenice 城
我不準備給你講貝爾妮絲這個不公的城，它的碎肉機器有三隴板和天花板壁浮雕的裝飾（負責洗擦的人如果把頭探出欄稈之外觀看大廳和門廊，會更加覺得自己矮小而且好像受著囚禁）。但是我會給你講隱蔽的、公正的城貝爾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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