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兵言論】暮年嘆酒

最新 02-02

[原創.人生感悟]

暮年嘆酒

原鐵一師徐少偉

幾個多年不見的老戰友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自然少不了那能夠燃燒感情的酒。只是可惜，雖然我己進入了遲暮之年，但在戰友們相聚之時，卻也只能是與酒無緣。

說來慚愧，恐怕是以往"感情深，一口悶」得太多了，以致酒多傷身，再也無福消受得起這醇香美好的杯中之物了。

我猜想，這一輩子第一次沾灑，恐怕還是在自己不曉事的兒時。約摸記得，在我兒子一兩歲的時候，有一次吃飯時，看到他大睜著雙眼入神地盯著我邊吃菜邊飲酒的好奇模樣，我便"惡作劇」地用筷子頭沾了點酒讓他品嘗。看到小傢伙被酒辣得眉頭直皺，樂得一家人都開懷大笑。我想，我小的時候，父親也一定曾是這樣沾著酒讓我嘗的。因為，我也是這樣的逗兒子的，而且，在我懂事之後，也曾見到過父親這樣逗過弟弟。

我不僅在小不點的時候就品嘗過酒，而且，大約在八九歲時就醉過一次酒。說來也不怕人笑話。那還是早年在大爸家過暑假的時候，有一天午後，當我在大爸家的樓上翻到了一瓶當地谷燒酒時，不禁悄悄地倒了一些一口喝了，不料這一喝不打緊，我竟然醉倒在樓板上整整睡了一個下午。打那次吃了酒的苦頭後，我可是不太敢粘酒了，就是後來當了兵，我也一直厭酒。記得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和兩位同在師政治部服役的戰友三一三十一共同分喝了一瓶啤酒還感到十分地高興，覺得這次還真不錯，竟能一頓喝下三幾兩啤酒。後來轉業回到了地方，酒量也一直沒有什麼起色。有一次家中來客，曾經嘗試著硬起頭皮陪著客人喝，卻不料只有兩把子四特酒下肚，竟然就當著朋友的面玩起了「現場直播"……當年在家鄉小城裡工作時，同事和親朋好友們都曉得我不會喝酒，並且也都願意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從縣城調往了市裡工作。也不知是體內多了那種解酒的"酶"，還是上場接受「鍛煉「的機會多了，我的酒量竟然開始見長，上了桌豁出去放開了竟然漸漸地也能喝上個三五兩了。然而，苦就苦在我這個臉皮還不算太厚的人這一喝開了頭，可就容不得你再去剎車關閘了。雖然，自己不好酒，在家裡也從不喝酒。然而，這幾十年來，還真記不清喝過了多少次酒。在家宴客要喝，在單位陪客要喝，戰友、同學、同事、朋友相聚要喝，逢年過節、婚嫁喜慶還是要喝。因為，在咱中國，可是無酒不成宴呢！

退休前，我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可以說是歷經」酒精考驗"，也深受酒精荼毒之苦。我這個人生性木訥，有事無事總是喜歡為別人活著。私人宴客，生怕落個"省酒待客」的小氣之名，於是，寧可自己喝倒，也要讓客人喝好;公務接待，又礙於「主不喝客不飲」之說，生怕來賓埋汰不盡地主之誼，於是，瀟瀟洒灑捨命陪君子;親朋好友相聚吧，又生怕說成是扭捏作態有拂親朋情義，於是乎，寧可傷身體也絕不傷感情……以致於酒量不大酒膽大地總是喝著"老實酒"，不時的就會喝得那半夜裡爬起來喝冷水，第二天早上醒過來記不起是怎樣回到的家。

那時的這樣一副喝酒的「熊樣"，幾成我當年的酒桌常態。雖然，憑藉這個浪得了個」酒如其人"的虛名，但其代價卻是極為的沉重：既傷了自已的身體，又總是回到家裡挨罵。就因為這酒害之烈，我不知幾多次痛下過決心：「下次就是打死我也不喝了"。但結果卻是一上了酒桌又依然故我。照舊是一番"東風吹、戰鼓擂，上了酒桌誰也不怕誰"的光景。

這倒還真不是我這個人沒有一點毅力恆心。煙難戒吧?想當年，具有20年煙齡的我，怎麼說也是個「癮君子"了，但卻是說戒煙就真戒了。開初那麼難熬，我也硬挺過來了，而且一次斷根，再無復辟。之所以煙能戒而酒戒不了，這是因為抽煙純屬個人行為，戒煙也礙不著他人，只要自己下決心、有毅力，說戒就能戒。而這喝酒，則不然，喝酒卻是群體行為，滿桌子的人若有一個卡殼生死不喝，或許就會鬧得彼此尷尬不歡而散。就因為這，我這個太喜歡為別人活著的人，就總是上桌前下決心，上桌後沒決心，以致於痛下決心千百回，上桌又是個現在樣。不僅如此，而且總是"窩窩囊囊」地能喝半斤喝八兩，並且幾近迂腐的一杯酒總是小心翼翼地端在手裡，生怕潑灑浪費了一滴，似乎滴滴都」入口到位」才心安好過。如此」酒風」，滾在那些會忽悠、善」玩酒"的大師堆里混，豈能不落個酒多傷身的結局。慶幸，我還算是幸運兒，僅僅是聽覺神經沒能經受住"酒精考驗"。悲戚的是，有的人卻是在長期的"酒精考驗」中慢性自殺般地丟掉了卿卿性命。

然而，酒這東西吧，對於我來說，卻還真是喝亦痛苦，不喝亦痛苦。當年年輕能喝一點時候，走到哪裡都是一個喝「逼酒"的命。能喝一點一點不喝，誰也不會輕易就放過你。儘管，剛上桌時還記得個"少喝酒多吃菜」的交待，但卻總是經不住人家三勸兩哄，仰起脖子就落肚一杯。幾杯酒一到胃，人就開始從」少言少語」的謹慎期，很快進入到了」豪言壯語」的興奮期。慶幸，憑藉著這三五兩的酒量和酒後慢發作的身體特性，混在酒精堆里幾十年的我，竟然在酒桌上基本上沒出現過「胡言亂語"和「不言不語」的醉酒狀態。

雖然，酒桌上是當場沒出過什麼大洋相，但搖搖晃晃地回到家裡，待酒勁發作之後，便就苦不堪言了。深更半夜起來翻腸倒肚不說，早上起來整個人軟趴趴的一兩天都不舒服，就像大病了一場。那個時候，深受酒害的我真是羨慕死了在酒桌上賴著可以死活不喝酒的人，真是感到不會喝酒的人太幸福了！然而，待到自己因酒傷身而不能喝酒了時，坐在那或是好友相聚，或是陪客應酬的酒桌上，看到別人"激揚文字"、"指點江山"，我這個因不能喝酒而坐在那裡只能一聲不吭的人又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落寞，簡直是尷尬難受死了。每每這個吋候，我真是又覺得，能喝點酒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人啦，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矛矛盾盾地說不清楚。由之喝酒的體驗使我悟到：善於換位思考，對於一個人很好地待人處事和安身立命於世是何等的重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