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漢龍的舊書人生

原標題：王漢龍的舊書人生

杭城小住，喜歡買舊書。市場上的舊書攤已沒有了前些年的那種淘書感受，印象最深幾個舊書攤，衢州的王漢龍；歙縣吳立春；紹興的朱成敖。他們的書攤上能發現清代故紙，民國舊籍。望著眼前的所畏的舊書攤，讓我多了一份懷念與無奈。

到衢州去，這是我一念的想法，一是找王漢龍，二是看衢州孔廟。衢州的古玩市場在孔廟旁，去了幾家店沒有見到古籍舊書，詢問店主是否有古籍。隔壁就有好多古籍哦，我隨便問了句，是王漢龍開的嗎？「對」，就是他。沒有想到王先生還在干舊書生意。

走進「舊書觀止」書店讓我眼前一亮、書架上陳列了不少線裝古籍，玻璃櫃擺放著線裝本，民國木活字《小仙都學校志》、《百尺樓四書》及民國平裝舊書等。櫃檯上放著幾摞發黃書籍，店門旁幾個大紙箱裡面，全是殘缺不全的線裝古籍及文書故紙。連走道旁的矮桌上也放著書籍。我隨手翻閱多是浙南，徽州、贛北一帶民俗文書及仕子求學要線裝書，詩詞文集。同王先生一見如故，他泡了兩杯綠茶，我們坐下聊起了舊書。

王先生老家安徽渦陽，十五歲那年上了三個月初中，因家中狀況不好，跟著在浙江衢州老街收廢品的伯父，去衢州打工。臨行前爺爺告訴漢龍幾句話「別偷，別搶，弄上吃就吃，弄不上吃咱就回家種田」。剛到衢州時，他以撿破爛為生，也許是受伯父收廢紙的影響，在古城衢州擺起了舊書攤，憑著辛勤和誠信，王漢龍收穫了他的第一桶金。雖然微薄，他感到自豪與滿足。在接觸舊書的過程中，深感沒有文化，難以在舊書界立足，更跟談不上發展。利用業餘的時間讀書學習，為了了解線裝古籍，毛春翔的《古籍版本常談》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不明白的地方就去請教，《古籍版本常談》現已爛在他肚裡了。

這些年隨著收藏熱的普及，古舊書的來源也漸漸稀少，通過調查，他發現，一些常年在鄉下從事舊書的收購者，一年到頭在鄉下跑，遇到的都是普通貨，365天難得遇上一次稀見品。別人把好點貨都挑走了，留下的都是普通品。漢龍決定調整自己經營舊書的路子。走鄉下，走第一線，與山區的最基層收購者交朋友，打成口頭協議，他們收上來的舊書故紙，只要價格談攏，不論好壞，他全部收購。把收來的普通品平價或降價出去，這邊拿貨，那邊出去，這叫「過手就走」。做十次生意，虧三次，五次保本，賺兩次就可以了。賣書的人會想，這個人全部都要下了，下次有貨，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你。一年裡，好的差的你都要了，遇到稀見品，他們也會給你。因為他們最賺錢是普通貨。買書的人也會想，到舊書觀止店裡去。他的書店每天都會有不少舊書進來，買書的人首先想到的也是你。把普通舊書平價或減價出去，這樣堆積少不佔壓資金。這次雖不賺錢，但賺到的是信譽與人氣。如果非稀見品不要，會把自己餓死。

賣稀見古籍時，別人問進價，王漢龍回答，「進價我能騙住你，你但騙不了我自己，我賺的不是你的錢，賺我自己的錢，我憑眼力賺錢。賺的是差價和把物品挖掘出來的辛苦錢。」隨著，王漢龍的知名度越來越高，不少收藏愛好者和收藏家找上門來，尋找自己所需的書籍。包括台灣、香港、美國的一些熱愛舊書報的人士，也成了王漢龍的常客

有次，王漢龍被邀請到省里開收藏品研討會，來者都是省級會員及收藏界的大老闆。在聚餐時，有某市一個收藏老闆，見王漢龍衣著普通又年輕，便問：

「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賣舊書的」。

「你家中最好的東西是什麼」?

「你這麼年輕又不是會員，被邀請來開會，家中一定有最好的物品」。

「最好的物品要因人而異，比如，我把一冊宋版書給我女兒，她會說我不要，我要奧特曼，奧特曼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東西」。

「自己需要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東西」。

他們的對話引來一片掌聲。王漢龍對筆者講，一件東西價值一千萬，成不了博物館。一件物品價值10元，有一千件就是一個博物館。你有價值一千萬的玉器，老百姓看看「哦」這樣子，不貼我們的生活事實，離我們很遙遠。一張地契，老百姓見到會很興奮，我們家也有，他會評價這件物品，怎麼樣；怎麼樣。每個人都會發表自己的觀點，因為他們有發言權。只有知道，才能發言。那價值千萬玉器，聽說都沒聽說過，更沒見過，怎會有發言權。我走基層，收的都是鄉下老百姓過去家中存下來的契約、執照、賬單、宗祠學堂的書籍，最平常不過。

浙南某市一位退休老領導搞民俗文化園，裡面的館藏品一半是王漢龍直接提供的。一些資歷很深的人士，缺少資料找王漢龍，這些年來他已先後為衢州孔氏家廟；衢州報社、衢州三彩石博物館、常山半曲閣博物館等單位和個人，收集了許多可遇不可求的古籍及資料。而且價格合理，得到人們好評。

王漢龍的書齋《西河毛氏宗譜》無疑鎮堂之寶，它證明毛澤東祖居在衢州清漾。《西河毛氏宗譜》除了譜系外，還保存了「天窗岩創修新序」、「三衢氏錄」、「饒南信江序」等。此譜最難能可貴的是保留了「清漾舊序」。考「清漾舊序」的內容可知，韶山毛氏是由江西吉水遷至，而江西吉水毛氏又是從衢州清漾遷至。至此，浙江衢州、江西吉水、湖南韶山三點由此聯繫起來。「毛澤東祖居地衢州說」在《西河毛氏族譜》中得到進一步佐證《西河毛氏宗譜》成了衢州最重要的文化遺產。

王漢龍外出打工二十年，從當初的一個皖北打工仔，變成了今天南方城市人，可喜的是在古城衢州文化界，王漢龍是位小名人。雖然家藏圖書三萬冊，特別是衢州地區古籍資料，令人羨慕。他說：「這些年我在衢州以舊書為生，在這裡娶妻生子，交結不少收藏界、文化界的朋友。最大的收穫是人生得到了升華。」王漢龍常對來書店訪書朋友說：「別叫我藏書家、王老師，叫我王漢龍；小王，阿龍就行。我只是一位普通的舊書販。」

來源：中華工商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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