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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學中國負責人王頤談教育

2018年1月31日作者拍攝的月全食

易闌寫在前面:

王頤學長頭上頂著我們這一代人曾經追求的各種光環:清華附中、哈佛、牛津的求學經歷,麥肯錫的全球合伙人和高盛的董事總經理。不過在我心中,他更是那個永遠走在我前面的引路人。

他比我更早把握住時代的脈搏,在十幾年前回國發展,在麥肯錫提攜點撥我這個後輩新人,以身作則鼓勵我跳出麥肯錫的舒適區做些實事,更是在我前面找到了人生使命的呼喚,重新投身教育。他現任哈佛中心(上海)執行董事,並在全職工作之餘和同學一起創建了常熟世界聯合學院(UWC)。

王學長寫的不是公號體,分享的卻是真見識。所謂「立言立德、不問西東」,我們田閣的幾位小夥伴也有幸給讀者帶來更多元的思考和觀點。

清華大學百年薪火相傳的精神通過《無問西東》更為眾人所知曉。我有幸在清華附中度過兩年的高中生活,也為母校而驕傲。離開商界、投身教育之後,也希望為母校做些貢獻。

前不久,我參與了清華學堂一個班的冬令營選拔,讓我思緒萬千。來的高三學生是全國各地的佼佼者,至少有省級數理化比賽一等獎,代表了高考體系內接近最高水平的學生。

這些同學裡有個別全面發展的好學生,也有深鑽物理的尖子生。一名同學顯示出對物理髮自內心的好奇,靠自學讀完了大學入門物理課程,讓我們眼睛為之一亮。但大多數是有實力但對未來比較迷茫的同學。更令人難過的是,還有個別明顯身心受到傷害的同學。

他們的獎項來之不易,但大多數看似是被推上去甚至是逼上去比賽的。他們從中或許得到了一絲喜悅,但他們表達更多的是遺憾和失落 ——沒有進入省隊或全國比賽,無緣金牌。

他們有很高的天分和學習能力,但是他們基本不清楚來讀理工科是為了什麼。我們的應試教育讓同學們付出的太多,而最應該擁有的興趣、激情、思考卻又明顯缺失。

在同一個周末里,我也見到了幾位申請哈佛本科的高三學生,他們的陽光、享受、激情和成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一位對物理感興趣的同學寫了一本關於量子力學的發展史。從科學史的角度,該同學寫的書是嚴謹的,並且思考了很多量子力學發展史中的重要哲學問題。

寫到這裡,或許讀者心中給這位同學勾勒了一幅少年老成,眼鏡厚重的畫像。其實這本書跟作者一樣有趣,個人色彩和歷史八卦穿插其中,在字裡行間顯現出這位女孩子對物理的熱愛。

其他申請哈佛的同學愛好不限於理科。他們滿懷激情,享受學習,熱愛生活,雖剛成年,可對自己的人生已有比較成熟的思考和把握。他們和我過去十年裡面試的哈佛本科申請學生一樣,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並且都有獨特的取向。近年被哈佛錄取的學生中有熱情奔放的音樂劇導演,初出茅廬的語言學專家、胸懷天下的環境政策研究者,不一而同。他們把時間和經歷投入自己最感興趣的領域,取得了超越他們年齡的成就。

同為頂尖學生,這兩個群體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不同?其實,我們從最基礎的物理定律就可以找到答案。物理學教給我們熱力學第一定律就是「能量守恆」。一個系統內的能量就那麼多,形式可轉換,但能量不能自生也不能自滅。

把它放在教育領域,把精力看成能量,那就是說學生的精力可以用於做不同的事情,但其總量不變。如果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應試和比賽上,那就沒有精力干別的事情。學生的興趣本該是多種多樣的,但我們的應試教育把學生的時間都推到考試上去了,原本興趣多元的學生們被同質化了。道理其實就這麼簡單。

熱力學第二定律說:在自然過程中,一個孤立系統的熵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加——無序和混沌才是長期的趨勢。如果把人們取向的多元性看成是熵,那麼由於人的長期發展是非常多元的,一個群體里人的多元性也會趨於最大化。

我們的應試教育體系強制同學們趨同,這不僅違反自然規律,而且從長期來看更是貽害深遠。在應試體系里,中國學生貌似整體水平高於國外的同齡人,可恰恰是在高度趨同卻沒有多元的高位平庸之中我們失去了獨闢蹊徑的創新精神。

我認真的反思了我在初中和高中時代的經歷。直到高二,我接受的都是體制內的教育,小學和中學都是在非常普通的學校上的。80年代里,學生的時光是相對鬆散的。

少年時期痴迷天文的作者

我初二初三時開始對天文學發燒,正碰上百年不遇的天文大年,先是1986年哈雷彗星到訪,然後是1987A超新星爆發,還有1987年日環食。我那兩年看了幾乎所有我能找到的天文書刊,從《天文愛好者》雜誌到《大百科全書?天文卷》到美國大學天文學教程。

初三第二學期我幾乎每周去北京天文館和海淀區少年宮聽課和參加活動。高一到了清華附中我也沒安心讀書,9月1號開學,下旬我就帶隊去河南安陽觀測9月23號的日環食了。

那段時間我非常幸福,也是我對天文從興趣到激情到鑽研的過渡,奠定了我後來本科去哈佛讀天體物理的基礎。這個幸福的根源來自家庭和學校。

我的父母除了知道我晚上出去用自製的望遠鏡去看星星,對我研究的彗星、太陽、超新星等方面的課題基本不了解。但是,他們給我訂了《天文愛好者》雜誌,給我買了幾乎所有我想看的相關書籍。父母沒有特別鼓勵我,大概在我對天文痴迷發燒的時候也不能再鼓勵了,但是他們是真心支持我的,這是真愛。

學校的作用也非常巨大。清華附中在80年代已有相當專業的望遠鏡給學生使用。老師除了把望遠鏡交給我管理,更重要的是完全無私的支持我的探索。離開附中30年後,我在清華附中百年校慶上碰到了我上學時的書記馮慶延老師。

我剛開始自我介紹,80多歲的馮書記就笑著對我說:「我記得你。你當時鑽研天文,給附中的課外活動創造了一個很好的開端。」 我當時真的非常感動。

2017年8月作者在美國拍攝的日全食

今天,我雖然不再從事天體物理的研究,但我依然跟蹤領域裡的主要動向。去年我帶全家去美國觀測日全食,又感到了我高中時代的那種激情。回想我的天文之路,我想起了另一個物理理論,布朗運動 。你在一碟水面上撒上一些細小的花粉,你會看到這些花粉在周圍水分子的碰撞下沿著曲折和隨機的路線行進。

我們自身的成長和取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我們在不同的思想和路人的碰撞中行進,碰撞出現火花,火花燃燒成激情,從激情中找到動力,讓動力助推夢想。

「輸在起跑線上」是個偽命題。長期的成功和幸福從來就不是不同選手順著標準的400米賽道有序奔跑的過程。我們更像是那個在水面上的花粉,被不斷碰撞,曲折前行。每時每刻我們都有眾多的選擇需要自己決定,積累下來,我們選擇的人生路徑接近無限可能性。

我認為家長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拓展小朋友的視野,帶他們去看不同地域和領域的東西,讓他們在不斷的思想碰撞中碰出一些火花,然後煽風點火,希望這些火花能燃燒成激情。在無窮多岔路的人生路徑上,家長要做的不是規劃,而是後勤,就是提供支持和保障,給些建議和討論,但路最終是孩子們走出來的。

對於在體制內學習並將參加高考的同學和他們的家長而言,有什麼辦法能夠緩解他們的壓力和付出嗎?答案肯定是有,但需要學生、家長、學校共同做出努力。

在學生層面

請同學們不斷思考,尋找最好奇的領域和課題,找時間去了解、鑽研、追夢。在這個過程中,同學們不僅要平衡好在學習和興趣上的時間分配,也要做家長和老師的工作,爭取時間和空間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在家長層面

請家長幫助同學們拓展視野,帶他們去多看看,多轉轉,多想想。請給予找到興趣點的同學們支持,讓興趣轉為激情,讓激情轉為動力,讓動力助推夢想。在應試教育的遊戲規則里,大多數同學很難成為最終的勝者,但也不要成為別人家孩子成功的代價。雖然國內的本科錄取還做不到脫離高考自主招生,但是讓孩子們在求學過程中追夢會給他們真正的幸福,在大學階段會更有方向,未來人生的路上也會更加篤定。

在學校層面

我理解學校面臨的各種限制和挑戰,但請給予同學們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幫助他們找到興趣點,支持他們發展特長。同時,也請學校不要過多的讓同學們為學校爭光,去比賽、拿獎。把更多的時間留給同學們去思考,去追夢,讓同學們在腳踏實地的同時也能仰望星空。

常熟UWC校園

2011年,我和世界聯合學院(UWC)的校友一起籌建常熟UWC,自此接觸到越來越多申請和被錄取的優秀中學生。他們和哈佛申請學生很大的共同點就是對興趣愛好的執著追求和對未來的深度思考。我很驚訝能和UWC的高中學生探討宇宙論、教育理念、世界和平這些複雜的問題,他們所展現的好奇、成熟、向上和愛心讓我非常欣慰,從而對未來充滿信心。

在常熟UWC,我們想做的是給同學們畫板、畫筆和顏料,讓他們繪製把個人特質和才華髮揮到極致的作品。這一幅幅各具特色的畫面正是領先大學想找的優秀學生。也正是因此,這兩年常熟UWC有越來越多的同學被哈耶普等名校錄取。

這三十年,我從離開中國到回到中國,從接受教育到從事教育,深刻體會到中國有潛力的學生非常多,而這些優秀學生大多數沒能在學習階段釋放出他們的潛力,沒能真正追求他們的夢想。我從事教育工作就是要尋找有潛力的優秀學生,把學校作為釋放他們能量和才華的舞台,鼓勵他們追尋夢想,幫助他們實現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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