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浪漫的雪,還是凄楚的愛
萬家燈火,共聚佳節
春日農耕時節,D村的男女老少扛著農具紛紛前往農田,坐在家裡的他卻始終不願下地,年邁的父母早已經被十多畝地累的拾不起身,接連的大旱讓D村幾乎顆粒無收,他呆坐在炕沿,眼裡像是燃盡的死灰,沒有一絲生氣。天色陰暗了下去,明媚的春陽被快要來臨的黑暗代替,他懶懶的拾起身,望向無邊無際的漆黑,心裡迷茫到近乎絕望。夜裡的D村寂靜的令人發怵,他心想走出山外是否可以結束這貧窮?那晚,他一夜未眠,思考了整夜之後,他決定去往上海獨自闖蕩。
上海的繁華令人眼花繚亂,他第一次看到走路抽著煙的女人,第一次知道如何坐地鐵,第一次感受到有錢人在上海的生活是怎樣的!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擦車工,因為他平日吃苦耐勞,車廠的經理看在眼裡,將他轉到了總廠,薪資是之前的兩倍,那日他正在擦洗著一輛白色的豪華跑車,遠處忽而跑來一個掩面哭泣的女孩,沒等他擦洗玩,女孩就上了車,女孩的情緒激動,他怕出事,一把將車鑰匙奪了過來,問道:「你要去哪?」女孩喝到:「你管得著嗎?」女孩瞪大了眼睛要他交出鑰匙,他說:「可以,但要我來幫你駕駛。」無奈之下女孩只好答應。
車輛行駛到了路中央,女孩忽然叫停車,氣忿忿地奔跑至一個帥氣的男生面前,當著另外一個漂亮女孩的面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男生惱羞成怒,也還擊了一巴掌。兩人在街道上扭打起來。他看到這一幕,飛快地跑過去,踹倒了男生,罵道:「你打女人,算tm什麼男人?」男生倒在地上,早已是怒火中燒,拾起身欲重拳打向他,但山裡出來的孩子力氣大,哪能與那種嬌氣的男生相比,他幾個閃身早將渣男打倒在地,他威風凜凜地站在渣男旁邊,喝道:「要是讓我知道你再欺負她,下次就不是這樣了!」說完,拉著女孩的手瀟洒地走掉。
車內,女孩望著這個憨厚樸實的男生,眼裡竟生出了一絲溫柔,問道:「你哪裡人啊?」他神情略微暗淡了下去,但還是故作瀟洒地對她講:「我的家啊,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春天有山花漫山遍野,夏天有小河潺潺流淌,秋天金黃的小麥閃閃發亮,冬天皚皚的白雪堆滿山崗。」女孩忽然神采煥發,興奮地說道:「有雪,那太浪漫了,上海都十多年不下一場雪。」他聽到女孩讚美自己的家鄉,忽而興從中來,於是一個勁地胡吹亂侃,女孩聽得更是熱血沸騰。原本尷尬而冷清的車內,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
女孩略微看看他,覺得這個長在山裡的男生有著上海人沒有的沉穩與憨實,他也偶爾瞥向女孩,細看下女孩長的很美。
這日之後,女孩時常約了他一起逛街,買東西。兩人如膠似漆,儼然是一對情侶,有一天,他說要回家,女孩不知道有多興奮,正值冬天,北方大雪漫天,女孩見到了自己覺得最浪漫的雪。走在皚皚白雪上,她歡喜雀躍,與他一起手拉著手,眼前白茫茫一片,遼遠的山際在她眼裡就是一座浪漫聖都。
一年過去了,她沒有離開他,但在這座「浪漫」的山村裡,愛情不僅僅是冬日裡純潔的白雪,更是瑣碎日子裡的柴米油鹽,她為了幾斤菜與菜販子爭執不休,父親問道她的近況,她淚如雨下,噙著淚對父親說:「一切都好。」從妙齡少女到山村裡的家庭主婦,她的生活除了與丈夫日益冷淡的感情之外,只剩下一眼可以望到頭的平淡與艱苦。
幾年來不通路的D村,聽說來了三輛豪華越野車,村裡人聞訊趕來,擠滿了他家的院子,走下車來,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大男子,顯然是個大人物,卻見他神情急迫,大步走進院子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心裡咯噔一下,院內四周各有一間房,土舍陳舊,黃土遍布,屋內破舊的土炕上坐著的就是他日思夜想,始終放心不下的女兒。那日出走時她滿心歡悅,心裡住著自己的美麗愛情,要和心愛的人共度餘生,今日卻繁華不再,愛情只剩下了一片荒蕪。她強忍住淚水,喊了聲:「爸!」父親看她曾經雪白的皮膚變得猶如土黃一般,已然知道她受了許多的苦。
他走進屋內,看到此幕,內心百味叢生,羞愧的低下了頭。老父走近門旁,狠狠甩了他一記耳光。帶著女兒揚長而去,車內她抿著嘴唇不再說話,車輛捲起的塵土模糊了她這一年的家,模糊了她的丈夫,也模糊了她曾經的浪漫與愛情,漸行漸遠間,往事如煙,歲月亦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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