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第三人
Air丫丫，愛丫丫。
希望丫丫能成為你的空氣，不可失去。
很久沒有寫故事了。
1
我發誓，你嫁給我的那一天，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從來沒有那樣幸福過。
你穿著大紅的嫁衣，靜靜地站在我身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我緊張地手心裡全是汗，每一拜都恨不得觸地。天知道，我有多高興，能娶到你。
燭火搖曳，燈花爆喜，喜婆們終於結束了絮絮叨叨的吉利話，把洞房留給了你我，我卻忽然不太敢掀起你的紅蓋頭。第一句話該對你說什麼？你會用怎樣的眼神看我？你……歡不歡喜？
我還在忐忑不已，卻隱約間聽到了一陣抽泣聲，循著聲音尋去，竟是你的方向。你……是在哭嗎？我小心翼翼地掀起了你的紅蓋頭，你斂眉，淚眼迷濛地看著我，一臉驚恐。
2
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嫁給我的，從始至終都不願意，可我仍堅持把你娶回了家，因為我想照顧你。
下人們都在議論你，說我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一個下堂婦，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還念著他，可我願意等，在你忘記他之前，就讓我陪著你。
記得你愛看詩詞，已經命人尋了許多孤本給你送去，也不知你是否還歡喜，若是你能笑一笑就好了，真懷念你的笑容啊。
那是很小時候的事了，有次跟著父親去遊園，我顧自貪看美景，竟與父親走散了，隨意尋了個亭子歇著，等著父親找過來。我等地犯了困，迷迷糊糊間聽見有誰在笑，銀鈴一樣的笑聲，可真好聽。
3
等我揉著眼睛清醒過來的時候，你就那麼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露出好看的梨渦，眸子是那般清涼，一下子就迷了我的眼。我想我懂得夫子曾說的「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之意了。
我正愣著神呢，父親不知何時也到了，身邊還跟著個臣屬模樣的人。
「婉兒，快來見過王爺和世子。」那人沖著你招手，你乖乖地站到了他身邊，沖我和父親行了禮，瞧著就不太熟練的樣子。好巧，我也不是很習慣別人動不動給我行禮呢。
原來你叫婉兒，真是個好聽的名字，真是個可愛的姑娘，我那時就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非你不娶。
4
回府之後，我便常常求著父親再帶我去遊園，可惜再沒遇上過你。那時候到底還是小孩心性，忍不住就問起了你。
父親告訴我，你是唐通判之女，已經隨你父離京赴任去了。我為此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
他們總說小孩子很健忘，什麼事、什麼人，時間一長就拋在腦後了，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記著你。其實你都不曾和我說過一句話，可我偏偏怎麼也忘不了你。
不怕你笑話，我真恨不得趕緊長到嫁娶的年齡，好去央求父親為我去向你求親。胸無大志也好，貪戀美色也罷，我不怕人說。
5
可你終究還是嫁給了別人。
我剛加冠沒幾日，就聽聞了你已嫁娶的消息。你嫁的那個人，我大約也聽說過，是個風姿綽約的少年才子，與你很是相配。聽聞，你們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琴瑟和鳴。
我雖難過地快要死掉了，但還是衷心地祝願你過得好，幸福就好。
隨著年紀漸長，父親總勸我娶親，可我卻次次都尋了借口推搪過去。其實父親是懂我的，所以漸漸地，他也便不再逼我了。
我知道我很不孝，可我不想誤了別人，即便你已是他人婦，我也不願做別人父。
本想著，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挺好的，至少你過得比我好。
6
可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你竟被那人休了。
我初時震怒，想著你不該受這樣的折辱，後又轉念有了一絲竊喜。我很羞愧，我竟有些歡喜。
我躊躇著，該不該去見你，輾轉了好幾夜都不能入眠。幾日後盯著烏青的雙眼去拜見父親，父親看著我沉思了許久，緩緩開口：「為父已經幫你提親了，明年三月初八成婚。」
還未待我分辨拒絕，父親又緊接道：「鄭州通判唐閎之女。」
我獃獃地楞在了原地。我竟不知，父親知我、懂我、愛我至此。
我給父親行了個大禮，拜伏在地，眼眶忍不住地發熱，竟快不爭氣地流下淚了。我想，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大丈夫。
7
你躺在榻上午睡，我就這樣看著你，看了一個時辰，想起了往日的這些塵封舊事，心頭湧起一股慶幸。
慶幸，我最終還是娶到了你。婉兒，我不求你徹底忘了他，只想你過得好一些。被休的那些女子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很清楚，所以我不會讓你這麼過下半輩子。
我們的日子還很長，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
和心愛之人一起度過的日子，總是格外地快。許是你天性本不是傷春悲秋的人，數年相伴，你終於不再鬱鬱寡歡，也願意同我頑笑，和我好好過日子了。
前幾日我做了個夢，又夢見了與你初見的時光，就想著帶你去故園再遊玩一番，想問問你還記不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曾遇見過我。
我沒有料到，這將是我這輩子做出最後悔的決定。
他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你我面前，當你下意識鬆開我的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又一次輸了，一敗塗地。
你說想敬他一杯酒，我笑著允了。你說想早些回府，我假裝不知道你生怕忍不住要哭。你看，我總是捨不得你有一絲一毫的難過的。
8
可我再捨不得，你還是很難過。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夾在書卷里的那捲字帖，書的是他那日在園中題就的詩篇。字字深情，我承認他的文采著實出世，教我看了都忍不住動容。
可再絕世的文采，教你夜夜垂淚，我也恨不得將其燒成灰燼。可燒得了紙，卻瞞不了心。我花了那麼多年為你縫補好的傷口，他只消一個眼神，就又潰爛開來，藥石無靈。
我真的不是嫉妒，我只是心疼，心疼你，我的妻。
其實那日，你悄悄溜出府去，在他的詩作邊又題了一首詩，我就站在樹後看著你。看著你，一字一句寫下離愁，寫下不舍，寫下哀怨。
你哭地很傷心，我的拳頭握地很緊。
9
打那以後，你的身子就越來越不好了，很快就下不了床。我求父親去請了不少御醫，你卻絲毫不見起色。
心病，沒有心藥，自然是難醫的，我懂。你燒地迷糊的時候，曾叫過幾聲夫君，下人道你對我情深義重，可我心裡明白，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如今已是別人的夫君。
你彌留的最後時光里，我日夜在床邊守著你，其實你待我，也並非是全無感情的罷。至少你有清明的時候，握著我的手，真真切切地跟我說過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我什麼呢？你並沒有對不起我的。你放不下他，不怪你，正如我也放不下你，感情這種事，從來不由人。
10
你吃了那麼多的葯，卻還是病了沒多久，就離我而去了。你應該一直在等他的，等他回來見你最後一面，我偷偷去請了他，可卻被他母親攔了回來。
是我太沒用，竟連你最後一點心愿都滿足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帶著遺憾而去。
你走以後，其實我也對這世間沒什麼留戀了。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不能讓父親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所以婉兒，原諒我沒有陪你一道走。
不過你放心，過不了多久，等我好生送走了父親，我就來找你……
來世，願你不再是唐婉，不必痴心陸放翁。
而我仍是趙明程，與你攜手走一生。
後記：
世人皆道兩闕《釵頭鳳》情傳千古，卻不知道陸遊唐婉這段千古虐戀之中，一直隱著被遺忘的第三人，他叫趙明程，他很愛唐婉的。
迫於母命，陸遊休妻再娶，唐婉另嫁趙家。
沈園重逢，兩闕《釵頭鳳》後，唐婉鬱郁仙逝。
陸遊依舊娶妻納妾，生有七子一女。
而趙明程，終身未再娶妻。
-END-
文案丨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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